城東,某處莊園內(nèi)。
“老爺,當鋪趙掌柜被人打成了重傷,賬本不見了?!?p> “藥材鋪老許被人打斷三根肋骨,賬本……不見了?!?p> “三金錢莊錢掌柜下午出去后就沒回來,書房里面的賬本也不見了?!?p> 一名身穿深色長衫,頭戴瓜皮帽的管家躬身匯報,鬢角上面的冷汗滑過臉頰,聲音從忐忑變?yōu)轭澏丁?p> 在他面前是一個側(cè)臥床笫,將腦袋枕在侍女腿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雙目狹長,顴骨高挺,嘴唇處有一道刀疤,白色長衫隨意的套在身上。
身旁的侍女煙視媚行,輕輕揉著男人鬢角,聽完管家的匯報,眼神里面流露出一絲輕蔑。
男人握住侍女的葇夷從床笫上翻身而起,示意她先退下去。侍女先是感到不可思議,隨后撅了撅嘴,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老袁啊,你跟了我五年,怎么就學(xué)不會呢?!蹦腥丝蓻]管侍女的情緒,招手讓管家靠近一些,似乎想要貼著耳朵跟他說些悄悄話。
管家哪敢不從,硬著頭皮緩緩上前,剛接近木床便有一抹寒光從他眼前閃過。
噗呲!
放慢腳步準備偷聽的侍女呆滯的低下頭,心口中央透出一截刀尖,暗紅色的血液砸在地面,開出幾朵鮮艷紅花。
“老……爺,我?!笔膛掃€未說完,另外一柄刀直接穿透雪白脖頸。
哐當。
軟綿綿的身子撞在門板上面,侍女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家老爺為什么要殺她。
“老袁啊,你是不知道她身子骨是有多軟,要不是聽了你的話也不用死?!蹦腥四贸龅谌沿笆祝缅P亮的刀身拍打著面前管家的左臉,語氣聽不出喜怒哀樂: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敢當著別人的面匯報,我教你的東西都喂進狗肚子了嗎?”
管家被嚇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癱跪在地上,顫聲道:“老……老爺,奴才該死,奴才一時間慌了神,沒有分清場合?!?p> 管家邊說邊抽著自己耳光,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老爺面對夜夜共眠的侍女,竟然也能狠下心來。
“這女人不識抬舉,想要多聽一些消息出去嚼舌根,死了倒也是便宜她。
可是你呢,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事情,現(xiàn)在才來告訴我?!?p> 男人用刀刃刮著管家左臉,鮮血順著刀柄滴在木質(zhì)地板上面,幾息間便聚集成一灘血洼。
管家強忍著疼痛,牙齒不斷打顫:“老爺,這是兩個時辰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奴才察覺到不對就立馬過來向您匯報。”
“兩個時辰?”男人冷笑一聲,挑起從管家臉龐割下的臉皮在血洼里面來回摩擦。
“老袁啊,你跟了我五年也算是享福了,這臉皮里面盡是肥油,連一點肉都沒有。
你知道以前我還叫李二狗的時候,兩個時辰能做些什么嗎?”
“老爺,奴才聽過您的傳聞?!惫芗覐娙讨匆?,沒了臉皮的遮擋,他左側(cè)的牙齒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氣之中,可他卻不敢伸手捂住傷口,只能囫圇不清的說道:
“您可以在兩個時辰內(nèi)搶劫八家當鋪,三家錢莊,甚至……甚至還可以寵幸兩名歌姬?!?p> “記得很清楚嘛,不愧跟了我五年時間。”
李二狗用刀尖把管家的臉皮搗碎,接著又一點點的貼在他臉上,做完這一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淡:“可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改名嗎?
不是因為李二狗這個名字不好聽,而是因為這個名字風頭太盛。
我父母又死的早,我怕仇人們找不到我,而去刨他們的墳。
你說說,我是不是很有孝心?”
管家被嚇得雙手住不住的顫抖,自家老爺說了這么多事情,恐怕自己難逃一死??伤麉s不敢忤逆什么,只能硬著頭皮回答:
“老爺,您的孝心天地明鑒?!?p> “哎……老袁啊,你還是不明白。
我之所以留著他們的墳頭,是因為那里面有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包括我兒子死了,你看我難過了嗎?
我在意的并不是他們有沒有死,而是還有沒有利用價值。
就跟那些賬本一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二狗搖了搖頭,他感覺跟了自己五年的管家依舊不能體會自己的良苦用心。
“明白,明白?!惫芗一琶c頭,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讓他的思維飛快旋轉(zhuǎn):“老爺,您放心,我一定幫您把賬本奪回來!”
“誒,這就對了,你還沒有傻到家。”
李二狗點了點頭,吩咐道:“派三撥人出去找賬本,把偷賬本的人帶回來,我要親手把這個人弄死?!?p> “好的,老爺,您放心,我一定把人親自給您送來!”管家目露堅定,面朝李二狗緩緩起身,弓著背準備退下去。
只不過粘在臉上的肉皮,隨著他的動作掉了一地。
“誒,老袁?!崩疃肥疽饧磳⑼顺龇块g的管家停下,高聲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留尾巴?”
管家被他問的一愣,冷汗再次冒了出來。
當時自己接到消息后便慌忙趕往莊園向李二狗稟報情況,絲毫沒有留心背后是否有人。
若是沒有,那還好說。
如果有的話……
想到這里,管家立馬抬頭解釋,李二狗聽完后笑瞇瞇的點了點頭不做言語。
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管家哪還敢在此停留,立馬招呼起莊園內(nèi)的人手前往臥龍城各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獨坐在房間中的李二狗百無聊賴的拿著匕首在侍女尸體上面來回劃動。
破風聲傳來,他想都沒想直接把匕首甩了出去。
?!?p> 咄!
兩聲脆響在屋內(nèi)回蕩,第一道是匕首和箭頭相撞的聲音,第二道是刀尖插入門框引發(fā)的聲音。
……
景瑜丟掉從守衛(wèi)那里奪來的弓箭,站在樹枝上眺望著站在房門口的李二狗,嘴角無意識的流露出一絲冷笑。
他早就通過‘尋人啟事針’知曉了李二狗的位置,搶奪賬本只是為了讓他自己調(diào)走莊園里面大部分打手護衛(wèi)。
這招調(diào)虎離山,不是為了引出李二狗這頭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而是要讓他身邊的臭魚爛蝦遠離莊園。
他知道李二狗這個人陰險狡詐,與其引他出來,倒不如來一招釜底抽薪,讓他自己一個人獨處。
李二狗身邊如果聚集了太多人,景瑜或許沒有勝算,但是單獨面對的話,誰生誰死還真不一定。
“調(diào)虎離山,釜底抽薪?”李二狗歪著頭把匕首從木質(zhì)地板里面抽出來,望著立在樹上的身影,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鍵。
“真是可笑,引走手下而單獨留住我,這是覺得我好欺負嗎,
還敢穿著守夜司的衣服出來,現(xiàn)在的新人,還真把我當成病貓了?!?p> 李二狗緩緩走出房門,手中的匕首在落日余暉中閃閃發(fā)光,他要讓瞧不起自己的人,感受到這是一個多么錯誤的決定。
景瑜輕巧的跳下樹枝,望著不斷接近的李二狗,沒有任何怯意。
夕陽西下,兩人之間,僅剩下一道敞開的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