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里扒外的胖子
長沙灣。
大清早的，這里已經(jīng)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街道本來就窄，每個店面把貨物都擺出門口之后，街道就顯得很擁擠了。
各種拉貨的面包車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著前方的車輛。
但沒有任何卵用，車依舊像蝸牛一樣往前爬行。
“老三，我還是下車走路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你找個地方把車停好，一會兒到工廠里找我?！贝蠼銚倪t到被扣工資，果斷下車了，坐車還不如走路快，那坐車還有什么意義？
“好咧?！痹圾Q點了點頭，沒想道長沙灣的發(fā)展早已經(jīng)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
實在是太熱鬧了。
但想要找個地方停車也不容易啊，真是頭疼。
大姐下車之后，他只能繼續(xù)把車往前開，誰也不會愿意讓你把車停在店門口不是？
結(jié)果一路開到了荔枝角那邊才把車挺好，太特么悲催了。
然后一路往回走，來到了深水埗區(qū)，介乎黃竹街至欽州街一段的長沙灣道兩旁大廈地鋪的時裝批發(fā)商鋪。
他大姐的服裝廠則在一街之隔，也就是鴨寮街及石硤尾交界。
這里同樣是熱鬧非凡。
其實早在在五、六十年代，一些小型廠戶就聚集于這里，批發(fā)各式各樣的成衣和日用品，形成一個墟市。
到了七十至八十年代，這里的時裝批發(fā)行業(yè)逐漸冒起，成為馳名的時裝批發(fā)中心。
曾一鳴一路抬頭望著招牌，好不容易才在鴨寮街這里找到了大姐的服裝廠名字，然后順著一條不寬的小道走了進去，總算見到了大姐。
看起來工廠已經(jīng)忙活了起來。
或者說一直都在忙。
工廠都是三班倒的，一直就沒有停歇過。
工作環(huán)境看起來十分簡陋，都不如九十年代的鵬城普通加工廠的工作條件。但哪怕如此，這里依舊是人滿為患。
沒有誰和錢過不去。
“撲街啊，都還沒睡醒嗎，趕緊打起精神來，今天一定要把貨交出去！”
“哎，別把顏色搞錯了！想扣工資嗎？”
“哎，哎，哎，往哪里搬呢！往東！”
“你們這些從大陸來的，是不是都沒讀過書，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哎！”
胖乎乎，矮墩墩的工頭在大聲吆喝著，
機器轟鳴著，
工人們急急忙忙苦干著……
雖然看起來熱火朝天，但曾一鳴感覺還是有些亂。
不像一個現(xiàn)代工業(yè)廠房的秩序。
兩個字，就是‘落后’。
工人看起來并不是很熟練？
雖然有機器投入運營，但看起來還是以人工為主？
工人積極性不高？
曾一鳴一眼就看了這么多東西。
80年代的香江服裝制造業(yè)依舊是處于高峰階段，人工甚至于占到制造業(yè)的30％以上。
但和其他工業(yè)一樣, 制衣業(yè)在聘請和保留員工方面也碰到困難, 這是因為很多工人都受到正在擴展的服務行業(yè)吸引。
服務行業(yè)通常給予工人較高的工資、較佳的工作環(huán)境、以及較有社會地位的感覺。
隨著工資上升及生產(chǎn)成本高漲, 香江面對其他低工資生產(chǎn)地區(qū)的強烈競爭，服裝制造業(yè)就沒啥優(yōu)勢了。
“哎，你傻站著干什么啊？新來的？”
“過來！”
剛才那個工頭看見曾一鳴傻愣在原地，就吆喝著他過去了。
“我？”曾一鳴抬手指了指自己。
“廢話，趕緊滾過來?！?p> 曾一鳴剛要解釋，結(jié)果工頭又說了一句：
“把里面那三臺洗衣機搬出去扔了?！?p> “都說幾天了？”
??？
?。?p> 有這種好事？
“好咧！”
曾一鳴瞬間堆起笑臉，這尼瑪就叫做運氣。
大姐說有一臺壞的洗衣機而已，沒想到有三臺！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被砸中了。
這比去廢品場淘寶舒坦多了。
他屁顛屁顛地就往里面走。
“等等?！?p> 工頭摁住了他的左肩膀，小聲道：
“總經(jīng)理要是問起來，你就說修理師傅說的，修不好了，必須換新的?！?p> “懂我意思吧？大陸佬。”
??！
啥？
啥意思？把老子當成大陸偷渡的了。
語氣充滿了威脅和不屑。
這是吃定了大陸來的？
但問題大陸來的怎么了，就能這樣？
曾一鳴不免認真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胖子。
這家伙太明顯了，不就是想吃回扣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咋掙錢？
這么明目張膽，想來是和老板的關(guān)系不一般吧。
吃里扒外的貨。
而且吃定了曾一鳴是從大陸來的，不敢亂說話。
要么不能待在香江，要么聽話。
不聽？那一個月一千五的工資就沒了，被趕回大陸。
聽？那就別亂說話。
這個很普通的信息讓曾一鳴解讀出很多內(nèi)容來。
吃像太難看了。
真的很難看。
他心中笑笑。
不過這事兒和他有啥關(guān)系？白撿的啊。
配合一下沒問題。
“明白?！?p> “可是……我剛來，我不知道是哪幾臺啊。”曾一鳴硬著頭皮問。
他是真不知道。
面前有十來臺洗衣機呢。
“你剛來？嘶~”
“難怪這么面生。”胖子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他摟住了曾一鳴的胳膊。
“右邊三臺。記住了，別亂說話?！?p> 胖子胸有成竹。
應該是已經(jīng)習慣了。
連新來的都敢直接欺負。
不過也正常，新來的也是老員工做中間人帶來的，不是誰都能直接進廠。
只要是大陸來的，誰不是為了掙錢，和錢過不去？不敢，為了一千五。
“明白了?！?p> “放心吧！”
曾一鳴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就是這洗衣機，四四方方的，一個人咋弄出去?。吭缰腊研∷男∥褰羞^來了。
冰箱還可以背出去，洗衣機真不行。
“等等?！?p> 胖子又開口了。
“后邊那兩個冰箱也搬走。”
“你先把洗衣機處理掉，一會兒來找我?！?p> 喲呵？
曾一鳴又傻眼了。
這死胖子真是吃得很咸！
突然覺得老板真的好可憐，有這樣的吃里扒外的親戚，多少錢也被搞完啊。
連這些破玩意兒都要貪。
還是趕緊關(guān)門倒閉算了。
太慘了。
“哎，聽到?jīng)]?！?p> “趕緊的?！?p> 胖子還在催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