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賭 打臉
一進門，夏云舒的視線就投到院子里穿得最差的程巧銀和夏來娣身上。
夏家大多數(shù)人身上穿的棉襖也都是帶補丁的，可只有這兩人身上的補丁最多。
夏來娣才十歲，面黃肌瘦，只有那雙眼睛很亮，里面寫滿了倔強和不服氣。
程巧銀才三十多，可面容憔悴，眼角布滿了細紋，每一道紋路里都盛滿了悲苦。
夏云舒朝雞窩看了眼，眼神忽地閃了閃，嘴角一勾，眨了眨眼睛，像是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奶，方才在門外就聽您在罵人，您在罵誰啊？”
這話瞬間挑起了老刁氏的怒火，她那雙倒三角眼惡狠狠地瞪著夏來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夏來娣罵，“還不是夏來娣這小賤人，她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偷雞蛋！”
夏來娣憤怒道，“我沒偷雞蛋！奶你別冤枉我！”
趙桂花來到老刁氏身邊，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嘆氣道，“來娣啊，偷了就偷了，別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啊。”
正倚著門，跟夏欣悅一起嗑瓜子的夏嬌嬌附和趙桂花的話，“就是！有本事偷，卻沒本事承認，啥人啊。”
夏云舒看向夏欣悅和夏嬌嬌，這兩人年紀相仿，感情也挺好，兩人都穿著有七八成新，繡著花兒的漂亮棉襖，頭上還戴了絹花，看著一點也不像農(nóng)家姑娘，而像是小家碧玉。
“奶，你有啥證據(jù)說五妹（夏來娣）偷了雞蛋？”夏云舒輕聲問道。
老刁氏立即指著雞窩，“平時每天都能收七八個雞蛋，今兒個就只有六個！少的雞蛋不是被偷了，還能是啥？在我收雞蛋前，就只有來娣這死丫頭來過雞窩，不是她還能是誰?。俊?p> 夏來娣不服氣道，堅持道，“我沒偷！”
夏欣悅拿了顆瓜子放到門牙中間，輕輕一咬，接著一抿，把瓜子仁吃進嘴里，再把殼吐在地上，斜晲著夏來娣，“死不悔改！娘，小小年紀就當賊，還跟她廢話啥？直接打?。 ?p> 老刁氏連連點頭，倒三角眼里冒著兇光，惡狠狠道，“說得對！這種死丫頭就該狠狠打！”
夏來娣倔強的眼里劃過慌亂，忍不住躲到程巧銀的身后。
“要是證明不是五妹偷的，那咋說？”夏云舒直直看著老刁氏問。
老刁氏沒好氣道，“就是來娣這死丫頭偷的！”
“奶敢跟我打賭嗎？”夏云舒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不已，眼里流轉(zhuǎn)著狡黠的波光，以及一絲絲的勝券在握。
楚凌風見狀，心里一動，她向秀兒要兩個雞蛋時，就是這神情。
老刁氏梗著脖子，“賭就賭！你要咋賭！”
“咱們也不賭大，就賭十個雞蛋好了。奶，你敢嗎？”
老刁氏雙手叉腰，冷笑道，“有啥不敢的！到時候你別賴賬就行！”
夏欣悅聽到能多十個雞蛋，頓時連瓜子也不吃了，她娘就是寵她，也只能隔三差五地給她吃個雞蛋?，F(xiàn)在一下子能多十個雞蛋，她總能連著吃個十天了吧？
“你能有啥證據(jù)證明不是來娣那死丫頭偷的雞蛋？我看你還是趕緊乖乖拿十個雞蛋出來吧?！毕男缾偪粗脑剖娴难劾锩爸?，她看的不是那個人，而是十個雞蛋！
夏云舒輕笑一聲，伸手一指雞窩的一處稻草，“奶你口中被五妹偷的雞蛋不就在那兒嗎？”
老刁氏半信半疑地湊到雞圈，打開了柵欄，彎腰，撥了撥夏云舒指的那處稻草，里面赫然有一只雞蛋！
趙桂花也湊了過來，自然看到了那只雞蛋，轉(zhuǎn)頭再看老刁氏，只見她一張老臉紅了青，青了又紅，就跟調(diào)色盤似的，煞是好看。
夏云舒故意道，“奶，你看到被五妹偷的雞蛋了吧？”
老刁氏維持著彎腰的動作，久久沒有動一下，耳邊傳來夏云舒的聲音，就像重重的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臉上，一時間她的老臉更難看了。
夏來娣也湊了過去，在看到那枚雞蛋時，立即得意起來，“我就說我沒偷！奶你冤枉我！”
正憤怒難堪的老刁氏抬手就要打她，夏來娣一慌，忙低頭躲開了那一巴掌。
“十個雞蛋，奶，你可別忘了。”
趙桂花堆出一臉笑對夏云舒說，“招娣啊，都是一家人，啥雞蛋不雞蛋的。那都是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啊。”
這是要賴賬了，小仙女能讓人賴她的賬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夏云舒轉(zhuǎn)頭看向楚凌風，眼里不知何時溢出了淚水，長而卷翹的睫毛上也沾上了一點，她委屈巴巴地伸手拉著楚凌風的袖子晃悠，“相公，看來我奶和大伯母要賴賬啊?！?p> 老刁氏沒開口，趙桂花要是能賴成功，那她就不用出十個雞蛋了！
十個雞蛋啊！她可以給來全和欣悅吃好幾天了！咋能給個潑出去的水呢！
明知夏云舒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是裝的，可楚凌風看著，心莫名一動，他強壓下心頭的那一抹異樣，板著臉道，“賴賬？你是我的妻子，賴你的賬就是賴我的！”
說著，楚凌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發(fā)出的悶聲重錘一般狠狠敲在人的心上。
老刁氏和老趙氏嚇了一大跳，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楚凌風用一根拐杖大顯神威，把他們老夏家的男人都打趴下的場景。
夏欣悅的眉毛高高向上一揚，怒瞪著楚凌風，“干啥？這是夏家，你還敢動手不成？”
有了楚凌風的武力震懾了老刁氏和趙桂花，夏云舒就來軟的了，“今兒個是我三朝回門的日子，哪里有動粗的道理呢。不過——”
聽夏云舒前半段話，還當她要服軟了，“不過”兩個字瞬間就把人的心給提了起來。
“五叔和大弟可都在讀書呢。夏家出了兩個讀書人，別的不說，最起碼得做到守信二字吧。這雞蛋事小，可要是傳出奶和大伯母你們言而無信，五叔和大弟會不會被人笑話呢？”
夏來全在縣里讀書。夏永軒則在村里辦的私塾讀書。
老刁氏和趙桂花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趙桂花立即道，“我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咱們雖說是一家人，可也得說話算話，免得叫人笑話。不就是十個雞蛋，咱們會給?！?p> 見老刁氏沒反應(yīng)，趙桂花生氣了，都怪她要跟夏云舒打賭！贏了也就算了，現(xiàn)在輸了，還差點連累到他兒子的名聲，到現(xiàn)在還不說話？
趙桂花完全忘記了她有多高興馬上能從夏云舒那兒得十個雞蛋，還一個勁兒地在心里夸老刁氏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