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切其實也不難，不過是先把布料裁成合適的長度，然后摞成四十厘米厚，然后在上面放好用硬板做成的褲樣，順著褲樣的曲線推動電動裁切刀。這個工作沒有技術(shù)含量，有技術(shù)含量的是制作褲樣。現(xiàn)在的褲樣是技術(shù)人員經(jīng)過反復(fù)實驗反復(fù)改進最終成型的。我是剛來的新手，制作褲樣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裁切布料。雖說這個動作簡單，但是也有速度快慢之分。手眼配合的好，動作敏捷速度就會快，反之則慢。
我算是速度比較快的，據(jù)老大說在所有來的新人中我的速度位于前列，是“可造之材”。
裁剪部里清一色的男生。相傳原來這里是有女生的，因為跟老大傳出了“緋聞”，大嫂“大鬧天宮”，老大被迫簽訂了“喪權(quán)辱國”的協(xié)議，從那以后這里就成了“男人俱樂部”。
快下班的時候穆文靜敲開了裁剪部的門。
“小航，下了班在門口等著我……”
我點點頭。
眾人便起哄：“人長得帥就是不一樣，你看我來工廠都快十年了也沒人讓我在門口等……”
“就是，就是！我來了五年了也沒遇見這種好事……”
“食色者，性也……”
“吃肉者，狼也……”
“哈哈哈！”
我在他們的哄笑當中換了衣服走出門去。
“別理他們！”門口的穆文靜聽見了里面的對話和哄笑，擔心我心里不得勁。
我輕輕一笑。
“有事？”我問她。
“沒啥事——就是我爸爸叫你去我家吃飯……”
我不好意思拒絕，想去商店買點東西，穆文靜拉住了我：“我爸說了，如果你買東西就不讓你去了……”
我只好作罷。吃飯的空間，她媽媽把我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問了個遍。
穆文靜一直想打斷她媽媽的“審問”，可惜“力度”不夠，被她媽一瞪眼就噎回去了……
不過，她媽媽并沒有“審問”我的戀愛史，許是認為那個不重要吧？
這頓飯吃得有點“誠惶誠恐”。
回宿舍前，穆文靜抱了一床被子給我：“夜里冷——別用電褥子……”
我這個人有點優(yōu)柔寡斷。我在心里告訴自己，如果你想跟人家談，就接受她的好意，如果沒有這個打算就應(yīng)該果斷的拒絕她給你的一切，可是我總害怕拒絕會讓她傷心，就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大姐跟老板產(chǎn)生了分歧。老板想大力發(fā)展縣級代理，認為縣級市數(shù)量龐大，潛力巨大。而大姐認為縣級市的消費水平太低，應(yīng)該積極開拓大型城市，比如BJ，上海等地方。兩個人僵持不下。雖說大姐也是股東之一，但持有的股份畢竟不如人家多，況且，老板的家人都在工廠，加起來的持股比例更高，大姐是個固執(zhí)的人，她見自己的主張沒法實現(xiàn)，就提出了辭職，老板再三挽留也沒能改變大姐的執(zhí)意要走，只好放行。
大姐走了，我和劉俊自然也被排斥了，我們被調(diào)離原來的崗位，人事部經(jīng)理安排我倆去打掃廁所和裝卸布料。我倆哪里能受得了？于是我倆也辭職了——其實人家老板就是要逼著我們辭職，這樣就可以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
資本家的嘴臉在此時暴露無遺。
大姐去上海尋找機會去了，還不穩(wěn)定，我倆就留在了青島。
宿舍不能住了，大姐的一個朋友收留了我們。他把他家的一個院子借給了我倆。
院子不大，房子也只有一大間，屋子里有一個占了三分之二房屋面積的大炕，足夠我倆睡覺。
穆文靜不希望我走，可是她又不能“保住我”，只能無奈的跟我道別。我們都沒有電話，穆文靜把她家里的電話號碼寫給了我，叮囑我要經(jīng)常跟她聯(lián)系。我點頭答應(yīng)。
我們住的地方有一家汽車制造廠。閑著沒事，我倆就蹲在制造廠門口看那些出出進進的新車。
“哥們，我看你倆在這里蹲了很長時間了，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干？”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干的活很簡單——給新出廠的汽車裝喇叭——裝一個能拿十塊錢的提成……”
我倆對視了一眼。
一輛車十塊，每天進進出出的車至少有幾十輛吧？按五十輛計算，我們一天就能拿到五百塊錢，一人二百五。一個月每人就是七千五，好買賣呀！
我倆一合計，干！
我們以為喇叭是老板提供給我們的，結(jié)果是他把喇叭賣給我們，然后我們自己去找客戶安裝。我覺得有點不靠譜，劉俊認為這個工作可干，他跟大姐要了一萬塊錢交給了那個老板，買回來了一大堆喇叭。
我倆帶著喇叭在汽車廠門口擺攤。
我們的攤子剛布置好，幾個兇神惡煞的家伙就圍了過來。
“小家伙，誰讓你們在這里擺攤的？”一個額頭上刻著一個老虎頭的壯漢用腳踢著我們的喇叭。
“是張大哥……”我知道那個賣給我們喇叭的姓張，順口說道。
“張大哥？哪個張大哥？”
“那是我們老板，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們的喇叭就是他給我們的！”
“這個世界上姓張的多了去了，你隨便說個姓就想蒙混過關(guān)？麻溜的給我撤了！不然就給你們砸了！”
“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我們也是混口飯吃……”
劉俊悄悄的在手里握住了一根木棍。
“你們不容易，我們就容易嗎？喇叭被你們安裝了，我們裝啥？要么麻溜走，要么把喇叭留給我們，二選一！”
我突然明白了。
這是他們共同做的局！
“劉俊，咱們把喇叭帶回去吧……”
劉俊有些不甘心。我碰碰他的腿：“先搬回家再說！”
回到小院，我倆對著喇叭開始想對策。
“實在不行咱們就把喇叭放在家里，不帶著——咱去路上截那些司機……”
“這是個好辦法……”
第二天早上，我倆騎著大姐留給我們的自行車就去了汽車廠北邊的路上。
我們截住了一輛車。
我倆剛想給他介紹我們的喇叭，那個司機見我們?nèi)チ塑嚨囊贿?，立刻加速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