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拼盡全力考及格
“你的眼神不對勁，太空了，太友善了，你要有侵略性，要具備阿爾法男性的自大、傲慢和無禮?！?p> 楚默硯拿著寫滿筆記的本子，苦口婆心地講戲：“你要知道，這不是你們魔都戲劇學(xué)院的話劇，觀眾離舞臺很遠(yuǎn)，看不清眼睛。這是4K高清鏡頭懟臉拍你，你的眼神要有戲，又壓抑的情丨欲?！?p> 江陽渾渾噩噩，他自以為經(jīng)過李勁的指導(dǎo)，從此萬無一失呢。
看來，男女有別，李勁只是認(rèn)為自己通過了男性視角的霸道總裁。
而楚默硯以細(xì)膩的女性導(dǎo)演審視，精準(zhǔn)挑到了他的弱點，眼神沒戲。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在楚默硯看來，江陽的眼神很清澈，很干凈，沒有壓抑的欲望，沒有強(qiáng)取豪奪的暗黑屬性，一眼到底，單薄的情緒暴露無遺。
或許在電視劇上能糊弄觀眾，但是搬到大熒幕上，事無巨細(xì)，放大一切，就顯得力不從心，極度敷衍了。
“我覺得你的態(tài)度有問題，”楚默硯不打算放過江陽，直指核心。
她認(rèn)為男演員的思想滑坡，必須從根子上治好了。
江陽想辯解是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深究角色的背景和心路歷程，但一想解釋就是掩飾，說不定火上加油，就默默頷首聽訓(xùn)。
“你是不是心想原振海的角色性格單一，是女主角的工具人？”
楚默硯雙手大幅度地比劃：“我告訴你，不是！你現(xiàn)在是一個演員，你要相信物欲橫流的上層社會，在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中壓抑的扭曲的人性。首先，你要相信這個故事?。 ?p> 旁邊的倪嘉都看傻了，這還是昨晚那個古靈精怪、放佛鄰家姐姐般的楚默硯嗎？
“你切記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原振海這個級別的人，每天都是無憂無慮。不，真的不是，”楚默硯的肢體動作很大，她心中焦急，江陽的表現(xiàn)不上不下，令她堵的難受。
論個人形象，論演技，顯然是比小鮮肉們的偶像劇或者粉絲向電影高出一截。
但是，那一截長的很有限。
“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吧？”楚默硯灌了一口礦泉水，循循善誘道。
江陽點頭。
“我是想說，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欲望，他們也會渴望愛情，他們也有愛而不得，”楚默硯細(xì)致入微地講解起來：“他們不是書面化的單薄的紙片人！原振海也不是玩膩了女人，所以追求刺激的花花公子。
嚴(yán)肅一點，不許笑！”
聽到身后工作人員的嬉笑，楚默硯發(fā)飆了，扭頭怒吼一聲。
一個老場務(wù)立馬清場，把四周的人都請走，只留下了江陽和倪嘉。
“從現(xiàn)在起，你不是讀者，你不是評判《五十度灰》的書評人，你就是原振海，”楚默硯越說越渴，江陽連忙把手里的礦泉水遞了過去，她也不嫌棄，直接喝起來。
“我知道你的成長經(jīng)歷，在西北的農(nóng)村長大，這一點很好。但是你不能反向歧視富人。你知道嗎？你這態(tài)度就是在反向歧視富人，你認(rèn)為他們每天開開心心，像是草履蟲一樣的簡單生物。所以，你演出來的原振海也是簡單、單薄、不立體?！?p> “原振海是一個鮮活的人，出身金貴且事業(yè)有成，但有七情六欲，更是有著黑暗的不愉快的青春期。你的眼神里要有情緒，你要身臨其境，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旁觀者。你不要從上帝視角看這個故事??！”
江陽皺眉點頭：一針見血，自己一直游離在故事之外，壓根沒想象過自己是原振海本人。
楚默硯見兩人有點兒懵了，說道：“你的眼神戲要練好，不然的話，為了趕進(jìn)度，只能戴墨鏡拍這場采訪戲。但是那是下下策，我不想我的作品本可以拍好，卻因為主觀原因落了下乘?！?p> 旁邊，倪嘉被楚默硯氣場全開的勢頭驚到。
楚默硯并不打算放過她：“你今天的表演還不錯，但那是因為不需要眼神戲，等到后面拍床戲的時候，你的眼神要更復(fù)雜更糾結(jié)，我不想看到兩雙木然的眼睛，瞪著大眼珠子做丨愛。那我還不如拍兩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呢！”
“行了，今天先到這里，下午再拍你開場的跑步戲份，”楚默硯對江陽說道：“我們先去拍其他素材，你們兩個好好想想?！?p> “沒問題，”江陽遭到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腦子是木木的。
說完，楚默硯用記事本扇了扇風(fēng)，她已經(jīng)又急又氣，臉都紅了。
其實在去北美留學(xué)前，她就導(dǎo)演過多部小短劇了，那時候只是打好基礎(chǔ)，講好一個故事就可以了。
然而《五十度灰》本質(zhì)上是兩個人的電影，一切故事都需要畫龍點睛，眼神戲拍好了，這將是一部在愛情電影上名留青史的經(jīng)典，否則是茫茫多的愛情爆米花電影之一。
“眼神戲……”江陽的臉上抹過一絲痛苦：“倪嘉前輩，有什么建議嗎？”
倪嘉也是半夢半醒的模樣，聞言尷尬搖頭：“我只是拍過電視劇，和電影要求很不一樣?！?p> “具體在哪里不一樣？”江陽追問道。
倪嘉：“從剛才楚導(dǎo)講戲和我自己的感悟，可能是電影更需要演員的信念感。”
“信念感？”江陽重復(fù)了一句，說到底還是自己沒入戲，不相信原振海這個角色存在的真實性，總把他當(dāng)成工具人。
“就是你要忘掉自己是演員，相信自己就是角色本人?！蹦呒位貞浿^去：“電視劇完全可以用匠氣掩蓋演技的不足。但是電影的氣場、氛圍和細(xì)微的光影會放大很多東西，不允許你沒有著一種信念感。哎，我說不清，很玄妙的東西?！?p> 江陽眉毛揪成了一團(tuán)：“霸道總裁好難演。我還以為……”
“以為橫眉冷豎，臉色一沉就演完了？”倪嘉笑道。
“哈哈，是的，”江陽苦笑道。
這時，龍帆和倪嘉的助理迎了上來。
江陽看去，發(fā)現(xiàn)搜貍大廈的員工仍在在玻璃墻外圍觀，幾乎人人持著手機(jī)拍照。
“怎么樣？”龍帆關(guān)切地問道，她生怕江陽鬧情緒，也是一個剛出學(xué)校的大男孩。
“我的眼神戲太差，這場暫緩拍攝，”江陽說道：“下午拍第一幕，男主跑步的戲份?！?p> 龍帆遞來口罩墨鏡和鴨舌帽三件套：“那先回酒店休息？”
“好，”江陽點頭，在門口劉軒的護(hù)送下，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
江陽坐在后排沉思，回味早上拍戲失敗的一幕幕，以及楚默硯挑出來的毛病。
他在尋找自己的問題，這樣就能精準(zhǔn)地求助李勁，從而對癥下藥。
江陽整個人都魂不守舍，麻木地跟在龍帆后面，都沒心思點餐。
午飯是龍帆安排的，吃的是意面和雞胸肉、土豆泥，全是有益于塑身的減脂餐。
一回到房間，他立馬打視頻給李勁，卻被秒掛。
“什么情況？”
正要發(fā)問，李勁發(fā)來信息：【在停車了，聽龍帆說你被罵得狗血淋頭。剛好我今天沒戲，就來酒店找你，現(xiàn)場輔導(dǎo)】
江陽：【夠兄弟！淚目！】
放下手機(jī)，江陽癱在床上，緊繃的神經(jīng)徹底放松，總算是有人兜底了。
約莫十分鐘后，門鈴響起。
江陽鯉魚打挺，一個箭步?jīng)_出去。
“可算來了，”江陽揉搓著頭發(fā)：“你猜怎么著？楚默硯噴了我足足半個多小時?！?p> “她是新人導(dǎo)演，也著急，沒有耐心調(diào)｜教演員，這很正常，”李勁說道：“拍戲的時候就不要在乎臉面，影響心理?！?p> “你說的對。那眼神戲怎么辦？”江陽問道。
“是我把《五十度灰》想簡單了，”李勁說道：“眼神戲是個難題，你看梁朝偉的眼神戲，再對比劉天王，你就應(yīng)該朦朦朧朧體會出什么了?！?p> 江陽隨口說道：“我拍個《五十度灰》，用不上梁影帝那個級別的眼神戲吧。”
“你的態(tài)度不對勁，”李勁說出來和楚默硯類似的話：“孫子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敗。雖然《五十度灰》只是男歡女愛的霸總小說，但你要把它當(dāng)成王家衛(wèi)的電影去拍。
你得拿出要靠一百分的努力和拼搏，可能最終才能考八十分。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是我錯了，”江陽這下大腦清明了許多：“那——”
口中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李勁擺出閉嘴的手勢。
江陽看去，他正在從云盤下載楚默硯手繪的電子版《五十度灰》分鏡頭。
房間安靜的可怕，四季酒店的隔音做的很好，地毯特別厚，江陽能聽到自己和李勁的呼吸聲，以及中央新風(fēng)系統(tǒng)的微弱氣流聲。
“我餓了，你幫我點一份吃的，”李勁頭也沒抬。
江陽走到房間門口，在中控屏幕上幫他點了一份蝦仁炒飯和牛肉羹。
他從手機(jī)翻出來龍帆幫忙錄的視頻，是今早NG的所有視頻，逐一觀看、查找問題、反思。
“是我的錯，”李勁皺眉想了許久，說道：“我以為原振海是逐漸喜歡上女主，嗯——不能說喜歡，就是狩獵到女主。但是結(jié)合你早上到經(jīng)歷和楚默硯的分鏡頭，原振海是一見鐘情?！?p> “我明白了，”江陽不再去計較原因，就當(dāng)被設(shè)定成這樣。
“那該怎么辦？”江陽也急，他后悔當(dāng)初在學(xué)校的話劇社沒有好好學(xué)表演了：“有沒有速成的辦法？”
李勁：“我?guī)湍阆胍幌?，但是你以后最好把課都補(bǔ)上?！?p> “沒問題！”江陽暗道：我要寫一百篇如何演好霸道總裁的文章。
“我去陽臺抽根煙，找靈感，你別跟過來，”李勁起身向著四季酒店的超大陽臺走去。
“需要酒嗎？”江陽問道。
李勁：“再說吧！你中間別鬧我，讓我一個人待著。”
江陽：“好?！?p> 五分鐘后，侍者推著餐車按響門鈴。
江陽開了門，眼睛一眨不眨，看侍者推著餐車進(jìn)來，不僅送來了蝦仁炒飯和牛肉羹，還附贈了八個小碗爽口涼菜和大果盤，以及紅酒、咖啡、蛋糕和茶點。
“先生，請問還有什么吩咐？”
江陽有氣無力地?fù)u頭。
“祝您用餐愉快！”男侍者推著餐車離開。
失策了，當(dāng)初在天涯島，把詐騙王的本人庭審都翻來覆去地觀看，卻忘記深挖《五十度灰》的人設(shè)，然后事情突變，先拍原振海這個角色。
當(dāng)初李勁拉著自己進(jìn)話劇社，眼巴巴瞅著別人在演，自己因為性格原因，一直埋頭創(chuàng)作劇本。
不過幸虧李勁熱愛表演，大學(xué)四年，有三年時間都在各種話劇舞臺磨練。
他應(yīng)該能收拾好這個爛攤子吧！
……
姑蘇城，月半灣工作室。
井甜端坐在會議室，對面是嚴(yán)陣以待的趙勝男和張淼，會議室的屏幕上在播放文娛臺的新聞。
她和張淼合作過幾次，對其印象良好。
同事們的口中，張淼是華龍兄弟為數(shù)不多的有腦子的經(jīng)紀(jì)人，而不是一味的媚上。
張淼的個人能力突出，即使離開華龍兄弟也能混的很好，不是平臺的寄生蟲。
井甜悄悄打量著趙勝男。
至于趙勝男，江湖里一直流傳著她的傳說，沒辦法，‘冰’‘爽’兩位天后太耀眼了，她們現(xiàn)在一南一北，坐鎮(zhèn)女子監(jiān)獄，也算是遙相輝映的明珠。
“井小姐，放輕松，我們不是在三堂會審，”趙勝男微笑著說道。
“嗯，挺好，”井甜甜甜一笑，搖曳生姿，人間富貴花剎那間綻放。
趙勝男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艷羨之余是無比的滿意。
“知道我們今天開會的目的吧？”趙勝男的語氣變得溫柔，張淼奇怪地盯著她看了幾眼。
“聽張哥說過，規(guī)劃我的后續(xù)發(fā)展路線，”井甜說道。
說完以后，她自己都迷茫了。
自從和經(jīng)紀(jì)人以及高層鬧翻后，她的資源直線下滑，最近大半年，娛樂圈查無此人。
井甜自己都準(zhǔn)備歸隱回鄉(xiāng)，買點房產(chǎn)做投資保值，直播做個過氣明星的網(wǎng)紅。
誰知道，華龍兄弟的經(jīng)紀(jì)人一哥張淼離職時，居然點名要了自己的合約。
井甜得知消息后喜不自勝，但也會犯嘀咕，我演技平平，已經(jīng)是26歲的大齡花瓶了，明日黃花的資質(zhì)，張哥看重我哪一點了。
謎底將要揭曉，井甜的心情復(fù)雜：好奇、期待、惶恐以及茫然。
“我和趙姐商量過，分析了一下當(dāng)今娛樂圈的女星現(xiàn)狀，也梳理過你的以往作品，”張淼一板一眼：“發(fā)現(xiàn)其實你特別適合另一個‘冰’天后的路線?！?p> 井甜瞳孔微縮：“李冰？她的路線——”
張淼笑道；“后期路線?！?p> 一部部電影從腦海閃過，井甜的心頭閃過一個念頭，驚訝不已，嘴巴微張：“打，打女？”
張淼頷首：“很聰明！我和趙姐一直認(rèn)定，你特別適合轉(zhuǎn)型打戲。娛樂圈的女打星青黃不接，即使有，也是楊紫瓊那個路線。李冰的路線是武打和美貌并存，你懂我們意思吧？”
井甜點頭，仍舊覺得不可思議：“我演打戲？”
趙勝男：“你在懷疑兩個金牌經(jīng)紀(jì)人的眼光？”
“沒有，哪敢？”井甜一笑：“我就是覺得很玄妙。這轉(zhuǎn)型，步子邁得太大了，我都反應(yīng)不過來?！?p> “最近會安排你去國外練習(xí)射擊，”張淼把眼前的公文袋推過去：“我已經(jīng)爭取到一個大的電影項目?！?p> “不是打女嘛，怎么又要學(xué)射擊……”井甜拆開公文袋，文件中一張照片夾在中間，她抽出來一看。
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