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城順著冰凝的視線往文澤寺望去,卻見半山腰的石梯上有一白衣男子疾步攀行。
他眸色微動,只看那人身形,他就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冰泉主好眼力,這人正是剛剛提到過的司天監(jiān)負責占卜的官員,司天少監(jiān),沈曜?!?p> 月照城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沈曜的著裝打扮。
與往日斯文柔弱的形象不同,今日的沈曜身后背著一柄三尺寶劍,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武者束身服,腳踩牛皮長靴,分明就是一名身負絕技的尋仇劍客。
月照城想還問冰凝是怎么認出那人就是沈曜的,忽然發(fā)現(xiàn)沈曜背后綁著的不是一般寶劍,而是司天監(jiān)祈福儀式中常用的星曜劍。
思及至此,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贊嘆。
冰凝不僅觀察力極強,見識也極廣。
按說這么遠的距離,很難注意到沈曜背后星曜劍的特殊形制。她卻一眼就將其認出,若不是對司天監(jiān)內(nèi)情十分了解,絕做不到此種地步。
對于月照城心中所想,冰凝半點也不在意。
她的目光一直緊緊的跟在那名白衣劍客身上,只從那人急沖沖的氣勢中就察覺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月大人,司天監(jiān)的占卜兇兆真的只是偶然嗎?”
月照城笑了笑,“冰泉主猜的不錯,司天監(jiān)此番占卜都是出自這位司天少監(jiān),沈曜之手。
據(jù)皇城司觀察,司天監(jiān)這次兇兆顯像,很可能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落實到具體的人,應(yīng)該就是這位司天少監(jiān)沈曜故意為之。
前一段時間。這沈曜似乎也注意到了文澤寺的異常,對那些神跡產(chǎn)生了強烈的懷疑。
剛巧就輪到他為官家占卜祈福,便偷偷作了些手腳,不想叫官家錯下了封賞?!?p> “當著皇城司的面,欺瞞官家,這沈曜真是好大的膽子!”冰凝冷笑著說道,只是不知是在嘲笑皇帝還是在嘲笑這位司天少監(jiān)。
月照城挑眉一笑,“沈家先祖膽子更大,不僅膽子大,功勞也很大。想來應(yīng)該是家傳了。”
“欺君之罪,難道月大人不想把他報給官家嗎?”冰凝冷聲問道。
月照城無所謂般的聳聳肩,“只要不是對官家有害的事,在沒有官家下命令的時候,皇城司都是不管不問的。探聽清他們的底細,以備不時之需就可以了。”
冰凝眼底劃過一抹不屑的顏色,很快又恢復(fù)如常,將話題轉(zhuǎn)了方向,輕聲分析道,“恐怕不止如此,膽大并不等于愚蠢。
這般年輕就坐上了司天少監(jiān)的位子,又能恰到好處的利用占卜來進言,這樣的人一定很聰明。
如果只是普通懷疑,他不該明目張膽的背著寶劍,砸場子一般的沖上這文澤寺。只為探聽虛實,他應(yīng)該更低調(diào)一些,更隱蔽一些。今日這架勢,不像探聽消息,倒更像是來尋仇的。”
月照城目色微凝,肯定了冰凝的猜測,“的確如冰泉主所說,今日的沈曜,身上有諸多反常,其背后原因恐怕并不簡單。
只是那沈曜一直都表現(xiàn)的很正常,中間也有很多機會,要是想找文澤寺的麻煩,不必等到今日。難道說——”
月照城臉色頓時一沉。
冰凝明白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那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難道說,文澤寺最近針對沈曜做了什么報復(fù)的事?
如果這文澤寺就是嶺南泉,那封請封的奏疏也就很可能是被嶺南泉買通了身份洗白手段。
廢了諸多力氣,卻被一個毛頭小子中途打斷,很可能會招來他們的憤恨,甚至殺人滅口。
月照城從袖中取出一支呼哨,朝著遠方吹響,與青山無定白鷹的鷹唳幾乎一模一樣。
冰凝卻聽出了一些不同。
月照城這哨音是有節(jié)奏的,顯然是在傳遞什么消息。
像是看出了冰凝所想,吹完哨子后,他耐心的解釋了一句,“皇城司在整個林安城都有眼線,而沈曜就住在林安城,不論發(fā)生任何新情況,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p> 除此之外,冰凝還對一件事很關(guān)心。
“月大人并沒有將小玉召來傳信,皇城司內(nèi)如何分辨月大人到底想要什么方面的消息?”
月照城笑了笑,“剛才那哨含了特定的暗語,小玉聽到就會在空中旋出一個特定的形狀。專門負責觀鷹的小青就會明白其中意思,迅速調(diào)出相應(yīng)的信息想辦法傳遞過來?!?p> 冰凝眸色微動。
皇城司的人雖然沒有現(xiàn)代通訊設(shè)備,傳遞消息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不愧是號稱能監(jiān)察百官的第一特務(wù)組織。
不多時,只聽得林中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碎響。
冰凝眉梢一動,她已經(jīng)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正是神行金猿翁非飛。
不僅傳輸消息的速度快,查找相關(guān)文件的速度更快。
這樣迅捷高效的運轉(zhuǎn)機制下,絕對離不開某人先進的管理意識與強硬嚴格的手段。
“冰泉主,月大人!”翁非飛站在樹下朝兩人揖手行了禮,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朝著月照城的方向飛傳了過來。
月照城抬手穩(wěn)穩(wěn)借住,“辛苦翁司探,且回吧。”
翁非飛點頭稱是,臨走前還對著冰凝笑了笑,“冰泉主,您以后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跟俺們說,俺和詹司探都愿意幫您干活?!?p> 月照城嘴角抽了抽,也不好發(fā)作,只是不動聲色的將身背了過去。
冰凝朝著翁非飛拱手還了禮,“多謝翁司探?!?p> 翁非飛一轉(zhuǎn)身,便風一般的消失在了樹林里。
冰凝轉(zhuǎn)過身,月照城已經(jīng)打開了書信,看著其中文字,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沈家果然出事了?!?p> 冰凝疑惑出聲,“沈曜也有姐妹嗎?”
月照城知道她是從文澤寺紅衣少女失蹤案推斷出的這一條,點點頭,說道:“是他的表妹,柳氏千金。昨日拜過文澤寺后,于半夜突然穿著紅衣從家里飛走了?!?p> 冰冷冷冷一笑,“還玩出花樣了。”
月照城將書信放進袖里,側(cè)眸一笑,“今日本來只是觀察環(huán)境,不想撞見正事了,冰泉主可愿隨本官一同前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