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行
容景初渾身僵硬,遲緩著呼吸并低著頭看向他。
權(quán)月桅似未察覺到他眼中的探索,一觸即分,隨即還松開了手。
“陛下不帶我四處看看嗎?”
容景初此時腦海里一片空白,手指輕撫著唇瓣,下意識的帶著她往前。
在用午膳之前,權(quán)月桅才離開。
因為她沒留在這用膳,容景初顯然不大高興,不過被權(quán)月桅摸了摸臉頰后,心情瞬間陰轉(zhuǎn)晴。
權(quán)月桅原本是打算先帶著容徵去畫張像,然后交給官府,讓他們加快找到容徵的爹娘。
只是走到一半,她前面的路就被擋住。
權(quán)月桅抬起頭,看見一張被半個面具遮擋住的臉。
因為眉眼露出來,她有些熟悉,目光向下,觸及到那根別在腰間的玉簫。
“師叔?”
她有些奇怪,據(jù)師傅說,師叔是有急事要離開扈京的。
這都多少天了,怎么還在扈京晃蕩。
“前面走走?!?p> 權(quán)月桅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她跟過去的意思。
她疑惑的摸了摸后頸,隨即跟上。
等停下來時,似乎已經(jīng)遠離了熱鬧的街市。
這是一個僻靜的二層竹樓。
“坐下。”君清行指了個位置,然后遞了一杯花茶過來。
雖然沒見過幾次,不過這也是長輩。
所以權(quán)月桅不可能坐著受他的招待,只能站起身,等到君清行愣怔了下坐了下來,她才跟著坐下。
“你從前一直在山上?”
“是,幼年幾乎沒有下過山,而后下山就幾乎沒有再回去過?!?p> 君清行查過,知道她后面下山?jīng)]有回去是為了什么。
只是……
君清行閉了閉眼,他這些年一直未回去,是師兄吩咐。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他又能做什么呢?
“師叔,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權(quán)月桅見他連生辰八字都問出來了,也老老實實的回答。
而之后他又久久不語,兩人之間流動著的氣氛愈發(fā)的怪異。
半晌。
君清行取下面具,朝著權(quán)月桅看去。
權(quán)月桅不禁一驚,不過不是因為見過這容貌,而是為君清行容貌過分的年輕所震驚。
“阿桅,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并不需要有這些責任。”
“什么責任?”權(quán)月桅一下子有些茫然。
“比如為大昭披荊斬棘,也比如,你無須將自己后半輩子都葬在皇宮里?!?p> 因為這是長輩,所以權(quán)月桅還是認真聽的。
她覺得葬這個字眼很新奇。
“師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旁人覺得是負擔,于我而言或者是樂于其中?!?p> 要說抱怨,其實也是有的。
她還小的時候,不明白為什么她整天要那么累,等漸漸大了,卻覺得她還可以更累一些。
“這樣嗎?”君清行低聲自喃。
“師叔?”
“沒什么?!本逍芯従彄u頭,隨手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推過去,“上回我也沒帶見面禮?!?p> “這么多年,就拿這個相抵吧?!?p> 權(quán)月桅沒有推辭,不過接過之后就說要離開。
臨走到外面,她還是覺得師叔的表現(xiàn)很奇怪,但她一時也說不上哪里奇怪。
權(quán)月桅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沒多久,另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從天而降,落在竹樓的前面。
靜靜的看了許久。
沒一會兒,從里面?zhèn)鱽砺曇簟?p> “師兄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魏龝身形一頓,緩步走了進去,君清行已經(jīng)倒好了茶。
“清行?!?p> “師兄請坐?!?p> 魏龝沒滋沒味的喝著茶,等著君清行開口。
“我終于清楚,這數(shù)年為何師兄讓我待在別處?!?p> “原來是因為她?!?p> 魏龝愁得眉毛都擰了起來,雖然數(shù)年未見,但他印象中的師弟,性子敏感,所以此刻他也不沒有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只老老實實說,“師傅當年離開,特意囑咐這么做,師命不可違?!?p> “師命不可違。”君清行忽然手指一緊,握著茶盞淺笑,眼里卻絲毫沒有笑意,冷得讓人不禁打寒顫。
他道,“師兄,這便是我的命嗎?”
“旁人不清楚,你是知道的,這是第二次了。”
“為什么我就不能?”
雖然著急他要走進死胡同里,但這時候,魏龝確實拿不出話來勸。
只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p> 君清行說了個時間,“在那天之后,我就漸漸想起來了。”
“上一回倒還好,我像是還有個可能,可這一回,你與師傅是直接將這條路給堵死了?!?p> “師兄,我不甘心?!?p> “你和師傅若是單單為了這大昭,我也可以。”
魏龝神色斂下來,緩緩閉上眼睛,“清行,你不行?!?p> “為何?”
“我只能說,天機不可泄露。”魏龝看著他,言辭篤定,“而師傅與我的商量,只會是為了你著想?!?p> “你所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你所懷疑的卻一定是真的?!?p> 留下這么一句話,魏龝才站起身。
在要離開之前,他又停下,不過沒有轉(zhuǎn)過身與他相對,“清行,離開扈京,離開阿桅,你才能活下來。”
“一切早就注定,并非你所能逆轉(zhuǎn)。”
魏龝說完之后也沒強逼著人離開,只是在順著一條路走著,目光落在路兩邊的景色上,心里卻戚戚難言。
他是不希望看到有些事情重來一回的,不光是為了清行,也是為了阿桅。
君清行低著頭,以手按著眉心,紛亂的畫面在他腦海里交雜,讓他一瞬間像是回到了上輩子。
可轉(zhuǎn)瞬,師兄說的那句話又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你所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你所懷疑的卻一定是真的?!?p> 漸漸從模糊到清晰的,是一雙清醒又疏離的眼眸。
一下子將他從夢中拉回了現(xiàn)實。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哪里是真實,哪里又是虛幻的。
他看見的是什么?
懷疑的又是什么?
魏龝說得含糊不清,君清行卻很是明白。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他才不想去深想。
這仿佛證實了他一切行為的多余,或者說,他的多余行為才惹得不好的下場一樣。
“阿桅?!彼凵駶u漸朦朧,放在桌上的雙手不自覺的蜷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