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關(guān)是中洲西南邊陲的一座小城,與南邊的沙陀國接壤。西方外道帷幕降臨之前。這里的民眾借著兩國的煙土茶葉貿(mào)易將馬關(guān)經(jīng)營的極為繁榮興旺。到如今外道帷幕日益濃厚壯大,引得邊境人人自危,貿(mào)易雖說未曾斷絕,來此巡游的客人卻是漸漸零落了起來。
在馬關(guān)城內(nèi)景山西側(cè)的山腳下,濱溪邊上有一座清幽別致的茶館,這茶館有著不俗的風(fēng)光,周遭竹籬垂柳圍繞,又有兩顆銀杏似俯首汲水般將濱溪之水引入園中,園中奇絕的湖石輝映四時花木。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有雜色瓷片嵌成仙鶴荷花等圖案,曲折的將人送至茶樓門外,點(diǎn)滴布置也可見造園之人和主人家胸中丘壑。茶樓倒是不小,足有三層,一二層里頭錯落的擺了二十余張小八仙桌子,圍著中間一個說書唱戲的臺子,陳設(shè)布置皆有可取之處??磿r,卻沒有個喝茶的客人在里頭,單單只見幾個小跑堂的在那里懶懶的擦洗收拾。
下頭兩層不必多說,第三層主人家精心設(shè)計(jì)了以山為題、以水為題兩間雅室,這會子左邊山為題的雅室里頭,有三人在對坐飲茶。左手邊的老者鶴發(fā)童顏,面黃無須,身穿深紫色鑲金邊云龍紋短打,著長褲,并不束腰,盤腿斜靠在椅子上,左手轉(zhuǎn)動著一只茶杯,輕抿了一口。道
“照這么看,談已經(jīng)沒得談了。西邊那個所謂的圣靈的根本目的就是滅世,他是想要獨(dú)得這世間的所有元?dú)??!?p> 為首跪坐的一位玄衣束冠的中年男子聞言,向右手一位麻衣道人問道
“獨(dú)得世間元?dú)?,西方十五國現(xiàn)如今根脈已經(jīng)斷絕。除了選擇所謂歸圣的十三位國君,所有生靈都化成了飛灰,那外道奪了億萬生命不知如今修成了個什么模樣。億萬生靈獻(xiàn)祭而來的這道帷幕我中洲該如何抵御?”
道人道
“從天地趨穩(wěn),元?dú)庾蕴旎鸬厮猩?,?jīng)一萬五千年充盈世間,于是造化萬物。再一萬五千年,有明王臥松針而悟道,講經(jīng)三十三部,開眾生靈智。明王得世間元?dú)馊沙摱ァC魍醭摵蟀俣?,孔修林漢水造字,書經(jīng)圖形三十三部。教化萬民。始有國,有邦,有禮,有君臣,有父子,天下分立,四海道升,先哲輩出??仔蘖值檬篱g元?dú)馊沙摱?。再有五千四百年至今,期間中洲之地歷經(jīng)劉、陳、朱、李、張、趙,計(jì)六朝八十二帝,興衰起落皆有緣法。三百年前張祚不仁,荼毒最甚。于是有趙四于三安之地得道,王道赫赫,率百家萬法教化天下,四方賓服,始號為中洲。趙四修百家經(jīng)卷兩千八百七十三部,得世間元?dú)鈨沙沙摱?。至此,天地間元?dú)庵褂嗝魍醭傻罆r兩成之?dāng)?shù)。法門多則多矣,超脫之路卻求之無門。那外道是想強(qiáng)奪余下兩成,以求超脫,卻不知明王曾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入魔外道,強(qiáng)求超脫,不可為。
”
左首老者道
“不然,雖說往者超脫皆是江海為百谷王者,但這外道之法卻有異曲同工之妙,主家,麝翁請看。”
說罷,將杯中之茶朝百里外帷幕潑去,茶水自然而墜,百里外的帷幕上卻有大江從虛空顯現(xiàn),江水潑天向帷幕沖去,直把那墨一般的帷幕洗的如輕紗一般。隱隱顯露出里頭的實(shí)像來。帷幕震動,有哭聲尖嘯,生生把那江水倒卷,侵蝕而滅。
老者指向那洗出來的那處帷幕,沉聲到
“那外道收十三國國君號為十三賢者,升起十三道帷幕連成一片侵于我中洲邊界,帷幕過處,生靈涂炭,元?dú)馐沼谑t者,十三賢者各有法門,將那強(qiáng)奪而來的元?dú)庀丛﹥粼构┙o不知何處的圣靈,如此雖是滅世豪奪,卻將這十三人當(dāng)做了魔王孽障,待得天地翻覆,那圣靈或只需屠滅這十三人便可得超脫?!?p> 為首的主家聞言,道
“如此說來,外道竟無有入魔自斃之憂!天下危矣!”
麻衣道人給那主家添了杯茶水,道
“主家且請安心”
又給老者倒了一杯問道
“文彥公,邊界如今形勢如何?”
那文彥公道
“外道雖說勢大,帷幕卻綿延數(shù)十萬里,兇則兇,力卻微。內(nèi)有關(guān)正明老先生領(lǐng)顏家卿,晁錯等調(diào)度百家,外有凌江將軍王政,伏波將軍馬垣等守趙氏界碑以御之。眼下各處安定,帷幕難以寸進(jìn)。”
那主家道
“眼下雖安,敵卻不可破,帷幕之內(nèi),萬法難行,王上日夜憂慮,不知麝翁可有破敵之法?”
麻衣道人道
“欲破帷幕,只有尋得那圣靈方可,只是不知他如今藏在何處。主家也請無憂,可回朝中轉(zhuǎn)告王上,明王經(jīng)講經(jīng)人老道已尋得蹤跡,當(dāng)此危難之際,老道拼一死也要破了他的禪關(guān)?!?p> 主家道
“是他?不知他參到幾層了?”
那文彥公道
“三層足矣,這世間的二成元?dú)猓抑兄抻终计叱?,待講經(jīng)人出關(guān),請他重講明王經(jīng),百家可為之禮拜,助他演經(jīng)”
文彥公望向道人,道
“麝翁,禪關(guān)難破,你。。。。”
道人道
“文彥公不要憂慮,老道有幸,曾觀趙氏超脫,也曾沐浴天花,得以在世四百余年,如今命數(shù)將至,又恰逢外道洶洶??芍伙嬕蛔?,皆是前定。二位飲了杯中茶,可先轉(zhuǎn)回,禪關(guān)破時,天地自有異象。到時文彥公可自去尋他,助他演經(jīng)。”
聞言,那文彥公與主家默然起身,對著那麝翁整衣拜過,一同下樓去了。
待二人走遠(yuǎn),那麝翁便收拾了茶臺,走下樓去遣散了茶樓眾人。在院中折了條柳枝,把玩著漫步朝景山去了。
茶樓幾個小廝看著麻衣道人似緩似急的走著,漸漸的不見了蹤影,只從山間有歌聲傳來,聽時,正是那道人的聲音。
歌曰:
“照野彌彌淺浪,橫空隱隱層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風(fēng)月,莫教踏碎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