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被那小人追,大概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了吧。
這是李敘通過自己邁出的步數(shù)來計算的,一開始他還能根據(jù)自己的習慣,較為冷靜的就算出時間來,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無法做到這一點了。長時間的奔跑帶來的疲憊和身后不時傳來的壓迫感,這些都是導致這一情況的原因,但真正的起到直接性的作用的,是他開始產(chǎn)生放棄的想法了。
他現(xiàn)在還能維持這機械式的動作和思維,也只是心中僅存的一點信念使然。
可是.........好累,真的太累了,從那時候開始到現(xiàn)在,真的太累了.........
回想自己的過往,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過出彩的表現(xiàn),即便是到現(xiàn)在,他也只是個不時會幻想那種奇幻經(jīng)歷的普通高中生罷了,從始至終他都是被人推著走的那種.........可是,可是他內(nèi)心深處又渴望著,渴望自己成為推動別人的人,渴望幻想成為現(xiàn)實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在芮歐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所以他才想要和貓咪還有俞其做朋友,他還想.........他還想能夠成為能夠保護別人的人。
就像他的朋友,孔葉青那樣。
一陣失重感將他的想法和視線都攪在了一起,在半空中的他看見自己左腳和右腳絆到一塊兒去了,這也就是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吧.........李敘苦笑一聲,跟著這個想法的出現(xiàn),是他跌倒后向前翻滾的身體。
李敘不記得自己是翻了幾個跟頭才停下來的,膝蓋隱隱傳來刺痛的感覺,應該是擦傷了吧,但此時的他顧不上這些,小人還在后面追著他,如果他不站起來的話,那這場游戲大概就直接結束了吧。
明明是這么想的,可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可卻怎么也無法完成,他又想要放棄了,他想直接躺在地上得了,反正起來也還是會受傷的吧,那還不如就這樣好了,反正我已經(jīng)努力過了,再努力的話.........
他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了。那是兩條纖細的手臂,看起來沒有一點力量,但卻很輕松的將他推了起來。他也記起來自己是在那里見過這種手臂了,在石門打開的時候,是這些手臂將那扇看起來很是沉重的石門推開的。
害怕和不甘頓時在李敘的臉上消融,他哈哈大笑起來,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笑到流眼淚,笑到開始咳嗽,他想起來了,想起燭九陰說的那些關于它們的話,可就是因為想起來這些話,他才會覺得之前的自己有多好笑。
“這些都是你的手么?”李敘捏了捏小人的手。
果然,還是很像冰凍過的橡皮泥啊。
還在因為李敘的咳嗽,而焦急的跑來跑去的小人在聽到他的話之后,立刻就舞動起了手臂,像是炫耀一樣讓那些手托著自己在半空中單腳旋轉(zhuǎn),這舉動讓李敘又笑了起來,可笑了沒幾聲又開始咳嗽了。
原本還想表演其他動作的小人,又變得焦急起來了。
“我沒事的。”李敘擺了擺手說?!澳銘撌遣粫ξ业陌??”
聽到李敘的話,小人搖了搖頭,可接著又點了點頭,它伸手摸了摸李敘的腦袋,馬上又退到幾步遠的距離,然后又走了過來,再次摸了摸李敘的腦袋,在做完這些之后,它甚至還繞著李敘蹦蹦跳跳的走了起來,每一步還伴隨著噗嘰噗嘰的聲響。
要是從尋常角度來說,這一系列怪異的行為在邏輯上根本稱不上回答,甚至有些挑釁的味道在里面,但李敘在其中卻也感受不到什么惡意,或許對小人來說,這只是它善意的一種表現(xiàn)吧。
“啊——,累了累了,稍微歇會兒吧。”李敘長出一口氣。
他確實累了,但不再是之前的那種累了,而是如釋重負的累,從司詞擄走他爸媽開始,這一路都是緊繃著神經(jīng)過來的,連呼吸都是咬緊牙關,說是隨時都處于崩潰的邊緣都不過分,但他從始至終都沒察覺到這些,直到這一刻,他的精神才真的產(chǎn)生了一絲松懈。
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從李敘的嘴里發(fā)出,他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肖.........君.........肖君!”一聲大喊讓肖君回過神來。
她抬頭望去,能看見俞其著急的神色和面露吃驚的肖巧,她的眼神透著不解,他們?yōu)槭裁匆@么看著自己,肚子上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往那個地方看去,當她低下頭的瞬間,便也理解為什么他們兩個會這么看自己了。
只見她的腹部不知何時被人洞穿,那部分的血肉連著衣衫都消失不見了,大量的血液從傷口處淌出,一部分浸濕了她的衣衫,一部分被陣法吸收,成為了治愈李敘身體的養(yǎng)料。
肖君有些艱難的抬起頭,她感受到了一股充滿惡意的視線正在盯著自己,而那個正盯著自己看的不是別人,正是她不惜施展秘術也要拯救的李敘。
“誰允許你們救這個人的????!這是本大爺?shù)臇|西!殺了你們!”狂躁的聲音從李敘的口中發(fā)出。
此時的李敘哪還有之前的模樣,驚人的妖氣從他體內(nèi)散發(fā)出來,目光中滿是暴戾,像是一只隨時都會暴起的猛獸,從他那條被鮮肉染紅的左臂來看,顯然是付諸了行動,但代價同樣也不小,從手臂的外觀來看,幾乎是和廢了沒有任何區(qū)別了。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這一點,他的眼中透著瘋狂。“你們都給我等著,等本大爺能夠活動的時候,這條手臂就是用來給你們上路的祭品,再一會兒,只要再一會兒,敢壞本大爺?shù)暮檬?,你們在場的這三個,包括你們的家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逃不掉!”
這話從他的口中喊出,并不像是警告,而是行動的告知。
血珠從他那垂下的手臂滴落,每一滴都落在陣眼的老石上,每一滴都讓老石出現(xiàn)一條細密的裂痕,他用自己的妖力混合了肖君的血液,侵蝕著老石作為陣眼的穩(wěn)定性,只要老石碎裂,這號稱能騙過天的秘術也將宣告終止。
而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就算他們放棄救治李敘,也已經(jīng)晚了。
缺失兩股大妖妖力的輔助,只是作為陣眼的老石獨木難支,這陣法將會立即停止,到時候要是只是面對眼前仿佛換了個人的李敘倒也還好,雖然他現(xiàn)在實力大減,但帶一個人和一只貓?zhí)与x的信心還是有的。
他真正擔心的是肖君曾經(jīng)說過的話,要是老石失控的情況真的發(fā)生了,哪怕幾率微乎其微,但只要發(fā)生了,那這整座城市被夷為平地的幾率將是百分百的,這罪孽不僅沉重,而且也將徹底打破人妖兩族現(xiàn)在的關系,徹底將彼此送到對立面,戰(zhàn)爭也就隨之而來。
我到底應該怎么做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