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心不在焉地回到學(xué)校，正好第一節(jié)體育課剛上完，班里同學(xué)都正從操場陸續(xù)回到班級。
顧念回來時，看到林菲無精打采地翻著下一節(jié)物理課的教科書，表情悶悶的。誰知林菲一看到她，立馬眉開眼笑，口氣輕松地追問他們體育課上做了什么。顧念告訴她一班第一節(jié)也是體育課，自由活動時夏風(fēng)來問她林菲去哪兒，她說她也不知道。林菲笑了笑，沒多說什么。
然后，一切如常，至少是表面上。
晚上，回家的地鐵上，夏風(fēng)坐到了她身邊。
“聽人說，你和安凡鬧不愉快了?！毕娘L(fēng)試探性謹(jǐn)慎地問。
“算是吧。”林菲簡短地答，沒有要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幫幫你呢？安凡是我的朋友，他會給我面子的。”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無法接受。這算什么嘛？我們都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學(xué)生。還受不了一點不自在了。我沒那么玻璃心。”林菲滿臉“不用擔(dān)心”的表情，連語氣都是極其輕松的。
“那好吧。我對你沒什么用?！毕娘L(fēng)泄氣地說。
“都一樣，我對你也沒什么用?！?p> “你說錯了，你對我有很大的用處?！毕娘L(fēng)開玩笑地說，眼神中有種說不清的意味。
“那太好了，有用說明我還有點價值?！绷址茻o所謂地說。
回到家中，林菲開門看到鞋柜上的一雙發(fā)著幽光的藍(lán)色高跟鞋，情不自禁地笑了。
“媽，你回來了?！彼厪澭鼡Q鞋邊大聲喊。
媽沒應(yīng)聲，林燦走出來了。
“睡了嗎？”林菲低聲問。
林燦點點頭。
林菲再次習(xí)慣性地伸手去揉揉林燦柔軟的頭發(fā)。
林燦笑笑，輕手輕腳地走回自己房間，幾乎無聲無息地關(guān)上了自己的房門。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畫板前，像睡著了似的。可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睛卻暴露了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林菲敲門進(jìn)來，往林燦的床上一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后看著林燦有點點駝的背。
“阿燦，你不要躲她，不要怕她。她不恨你的，她恨得是你媽媽和我們的爸爸，這些事都與我們無關(guān)，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再說，我們倆的媽都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盡責(zé)，都把我們拋給了奶奶，要恨也是我們恨她們，只不過是我媽還能給我們點錢，所以我們才選擇纏住了她。你明白了嗎？我們也得生活的，尤其是你。知道了嗎？好啦，別不開心了，她頂多在這兒待一晚上就走了?！?p> 林菲說著站了起來，把臉湊到林燦面前，用兩個拇指把他的兩邊嘴角往上扯，“手動笑臉，不過啊，這樣看著我的弟弟好丑，不敢認(rèn)了。”姐弟兩個都笑了起來。林菲笑得合不攏嘴。林燦的眼睛里含滿了釋然后的笑意。
林菲回到自己房間，借著窗外街燈的亮光，影影綽綽地看到媽媽正睡在自己床上。她抓著窗簾遮擋著，拉開書桌上的臺燈，把燈的亮度調(diào)到最暗后，松了窗簾。
她踮起腳尖，悄悄地走到床頭，跪在地板上，看著像小孩子一樣蜷縮成一團(tuán)睡覺的媽媽，媽媽的皮膚白膩，吹彈可破，眉毛細(xì)細(xì)的，似蹙非蹙，眼睫毛長得在緊閉的眼簾上投下了小小的暗影，鼻子勻稱，嘴唇豐滿紅潤，她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美人。
林菲撅了撅嘴，諷刺地想到奶奶以前講給她的，媽媽藏起爸爸寄給她們一家的生活費，偷偷地買了一套牌子的護(hù)膚品。還有一次為了弄清她的一小瓶臉?biāo)袥]有過期，竟然拿小林菲的臉做實驗，結(jié)果林菲過敏，起了一身的痘。媽媽是個不折不扣的唯外貌至上主義者。
林菲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如果自己和媽媽一起去逛街，人們一定會以為她是自己的姐姐。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得兩眼彎彎。
媽媽猛然睜開了迷離的睡眼，模糊地看到林菲的臉，就含混不清地說，“回來了，快睡覺?！绷址茋樀蒙眢w僵直，做賊心虛似的，動也不動，看著媽媽翻了個身再次入睡后，她才松了口氣，整個人松垮下來，把原定于今晚完成的小說任務(wù)拋到了腦后。關(guān)上燈，面對著媽媽躺下，聞著媽媽身上特有的香味，林菲安穩(wěn)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