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射!
在杜涼的眼里,現(xiàn)在卻并不是襲擊的最佳時機。
還需要再等一等。
因為那群剛剛離去的騎兵還沒有走多遠。
一箭并不能射殺六人。
只要發(fā)動,勢必會引起其他幸存者的驚叫。
這種尖叫的高音在荒野里傳播得極快,萬一那群騎兵去而復返,才是真正的災難。
只能期望于趙子安能夠多將這些家伙困住,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了。
杜涼心中如是想到。
默默倒數(shù)著,少年的雙眼逐漸微瞇。
持弓與拉弦的左右手也在此刻緊繃。
箭矢的羽毛被寒風吹起,如栩栩。
要出手了!
“慢?!?p> 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身下卻驟然響起了老許的聲音。
剎那間,杜涼渾身一松。
那根即將要激發(fā)的箭矢如同泄了氣的皮囊,變得無力起來。
“怎么了?”
少年低聲詢問道。
“人沒走遠,停在了百丈外?!?p> “恐怕有詐?!?p> 聞言,杜涼的心中微微一凜。
隨即松開了弓弦。
半柱香的時間很短暫,但在此刻卻顯得極為漫長。
正如仆人老許所言,看似急速奔赴長安的呂姓首領與其一眾下屬在奔襲了百丈之后,便草草地停了下來。
停下來自然是有意為之。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但很可惜,沒有螳螂,所以黃雀也必然撲了個空。
怔怔地回望一如既往平靜的馬車隊營地,呂姓統(tǒng)領凝重的臉色這才稍稍放輕松。
“看來是我多疑了?!?p> “這只不過是普通的避難車隊罷了。”
“此番事了,需得讓侯君集大人替我向漢東郡公請罪?!?p> “沒想到莫名會得罪這么一尊大人物?!?p> 自言自語地低聲喃喃了片刻,這三十鐵騎才再一次策馬揚鞭,朝著長安城奔襲而去。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要快!
一定要快!
車隊的速度與馬匹自然是無法比較的。
杜府眾人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對于這些輕騎兵來說,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高聳的明德門城樓之上,趙子安并沒有安穩(wěn)地呆在指揮所里。
而是頻頻在城墻上來回踱步,或是抬頭望望遠方,又或是低頭暗罵不已。
整個人顯得十分焦慮不安。
但很快……
不遠處的陣陣馬蹄聲卻讓他渾身一震。
“戒備!”
“戒備!”
“弓弩手!”
“戒備!”
趙子安突然暴怒而喝道。
嗓門吼破了天際,就像是一道悶雷。
窸窸窣窣的守城將士早已待命,話音未落,城墻上便響起了沉悶瑣碎的腳步聲。
還有甲胄相互撞擊產(chǎn)生的泠泠聲。
便是一瞬之間,城墻上便布滿了弓弩手。
“射!”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著那群從黑夜中突如其來的騎兵猛然闖入,趙子安立刻毫不猶豫地發(fā)號了命令。
咻!咻!咻!咻!咻!
無數(shù)冷箭在寒風中奔襲而至,發(fā)出破空的凌厲殺意。
狂奔而來的騎兵們自然聽不見弓弩激發(fā)的聲音,但是卻能聽見那一聲‘射’字。
早在‘戒備’二字從城墻上傳出的時候,他們便匆匆拉下了韁繩,減緩了沖擊的速度。
但趙子安似乎并不準備給這三十騎開口澄清的機會。
迅速便是一陣箭雨落下。
與戰(zhàn)時對待敵軍無異。
所幸的是,今夜的西北風格外的大。
那些射出的箭矢多半由于風阻的原因,并未造成任何殺傷。
而是如滴滴答答的雨水打落在了地面上。
雖然沒有任何的傷亡,但這可讓那名呂姓統(tǒng)領氣得不輕。
是真的被驚嚇著了!
趙子安當然知道城墻下的這群騎兵根本不可能是楊文干的叛軍。
但是……
態(tài)度和立場是要表明的。
就這么輕輕巧巧地讓人沖到城門腳下,豈不是瀆職之罪?
“明德門守將……”
“趙子安何在?”
呂姓統(tǒng)領大聲喝道。
聽見遠方傳來自己的名字,趙子安突然有些愣了愣。
居然還認識自己?
但很快……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回想起杜涼離開之前的囑咐,這位明德門守將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那小子被抓住了?
由于禁不住拷打詢問,把自己這一攤子的爛事兒給竹筒倒豆子,吐露得一干二凈。
麻煩大了!
“來者何人?”
“報上名來!”
“受太子殿下密令,本將乃有專職獨斷之權!”
“進前一步,格殺勿論!”
趙子安沉悶地大喝道。
“本統(tǒng)領乃龍武軍歸德司戈——呂輕侯。”
“奉秦王殿下之命,前來調查天策府兵曹參軍杜淹一家叛逆謀反一事?!?p> 呂輕侯回應道。
聞言,趙子安的臉色有些難看。
是忠是奸?
是敵是友?
“只允一騎入前。”
“若有秦王殿下手札,且送上于本將軍過目?!?p> 他再次高聲道。
便在此刻,一只小吊籃被人從城樓上高高放下。
盡管已經(jīng)知道此時的長安城戒備極嚴,但呂輕侯還是有些慍怒。
他極為不情愿地從懷中輕探出一封書信,交由了自己的親衛(wèi)。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所以這么危險的事情,還是讓別人來吧。
接過手札的親衛(wèi)自然沒有忤逆的底氣,很快便朝著城墻下策馬而去。
一想到頭頂上有密密麻麻蓄勢待發(fā)的冰冷箭矢,一想到極有可能因為某些意外或者不慎被穿成刺猬,那名親衛(wèi)的心里想必是五味雜陳的。
所幸沒有任何意外,被放入吊籃的手札很快被送到了趙子安的眼前。
在反復確認了很多遍之后,這位明德門守將的心中這才漸漸寬慰。
看起來……
是友軍。
“開城門!”
伴隨著一陣巨大沉悶的隆隆聲音,夜晚的明德門再一次被打開。
城下的三十鐵騎,如洪流般闖入城門。
人數(shù)雖然看起來少,但這威勢卻是極盛。
仿佛無堅不摧。
既然已經(jīng)驗明了真身,呂輕侯可再也不受這鳥子氣了。
進了城門下了馬,帶著幾十號人便朝著城樓上沖了過去。
趙子安自然早早地守候在了指揮所旁。
點好了燈,沏好了茶。
“呂兄。”
“多有得罪。”
“多有得罪??!”
“哈哈哈哈哈……”
將手札極為恭敬地遞還回去,他極為豪邁地笑道。
笑聲很大,但卻沒有半點歉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