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策
空氣仿佛停滯。
李承乾拂袖，雙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前朝逆臣謀反數(shù)不勝數(shù)，背后皆有世家推波助瀾，若朝堂再次動亂，百姓必定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無辜百姓十室九空，到時外族乘虛而入，燒殺搶掠，涂炭生靈?！?p> 每個字都格外清晰，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磅礴氣息。
這些都是狗屁，還不是怕世家推翻老李家統(tǒng)治，李承乾這一套用在別人身上還行，鄭先行禮道：“殿下說的極是，陛下憂國憂民，實乃大唐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可……殿下，微臣一個男爵，在朝堂上勢單力薄，呵呵......”
現(xiàn)在是雙方博弈的時間。
自己對于李家父子來說，可有可無，隨時都會成為棄子。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詩會上親筆寫下的這句，難道你忘記了！”李承乾語氣變得生硬，聲音拔高。
“殿下想讓微臣怎么做。”鄭先決定還是先探探路，看看李家父子謀劃什么計策，和世家作對，稍有不慎小命不保，現(xiàn)在自己有家室，嫩頭青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別人做為好。
李承乾臉色緩和，抿了一口酸梅湯，搖了搖頭：“父皇說過，世家的事情交給你來處理，至于辦法一切看本事，還有……父皇和孤只會暗助于你，除了軍政，封官，其他只要不過分的要求，父皇會盡量滿足你?！?p> 咦！
做狗還是你在行。
鄭先心里猛地一頓，這尼瑪連棋子都不是，炮灰都還算勉勉強強。
一個小小的男爵，身后沒有靠山，孤身一人直接和龐大的世家開干。
世家想要弄死自己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
還有，尼瑪什么叫做不過分的要求！什么叫做盡量！
李二啊李二。
怪不得你能當皇帝。
李承乾眼底閃過一絲愧疚，他自然清楚這里面的難度，連君王對于世家的根基都無可奈何。
坐在一旁，靜靜等待鄭先接受。
鄭先腹誹完，開始分析起眼前的局勢，這件事情不能逃脫，也逃脫不了。
他敢信，只要開口拒絕李承乾，第二天鄭家莊又會有無名氏晃悠。
眼下還有李世民派人暗中保護。
若是拒絕。
世家和皇家自己都會得罪。
到時想要弄死自己，分分鐘的事情。
媽蛋！
老子都穿越了，還這么憋屈。
要不推翻了老李家？
這個念頭很快打消，現(xiàn)在大唐的戰(zhàn)斗力和凝聚力空前強盛。
“為了天下黎明蒼生，微臣定當奉上一份薄力，請?zhí)用魇?，微臣需要做些什么?！编嵪日酒鹕韥硇卸Y道。
他相信這里面肯定還有回旋余地。
現(xiàn)在才是博弈的開始。
見鄭先答應(yīng)，李承乾心中大喜，神情激動來到身前，伸出自己雙手。
鄭先手疾眼快飛快避開，心里還不忘暗罵一句：死變態(tài)。
留下李承乾訕笑回應(yīng)：“孤太過高興，抱歉抱歉，鄭愛卿……孤就知道你不會忍心看天下百姓受苦，世家之事重大，父皇自然清楚?！?p> “你提出的糊名之策父皇大為贊賞，夸你腦子靈活聰明，所以命你再想一個萬全之策，讓朝堂之上的寒門子弟再多一些。”
嘶！
鄭先倒吸一口涼氣，真是狗，驚訝道：“太子，微臣才疏學淺，肚子里沒有半點墨水，這是強人所難，讓微臣殺個人，微臣還敢咬牙一閉眼，這……計策，還請圣上另謀高就。”
表面沒有任何風險。
其實這更狠。
無疑是想要動世家的根基。
雖然自己有辦法，但保不齊李二哪天卸磨殺驢。
在還沒有確切的保證下，肯定不能說出來。
“沒事，世家不可能一夜連根拔起，父皇和孤只要在一天，就能保你周全?！敝灰嵪却饝?yīng)，一切都好說，他感覺鄭先讓人看不透，包括自己的父皇也常說。
“前幾日，番邦進貢了一批香料，孤可以請示父皇轉(zhuǎn)賣給你，解救鄭家香料的困境?！崩畛星蛄艘豢谒又终f道：“按照平價就行?！?p> 鄭先心里一怔。
先不說國庫的東西能不能賣，這買了之后，世家都知道自己是給李二辦事。
世家現(xiàn)在還不愿和皇室對著干，但不代表不能動自己。
鄭先拱手道：“謝過太子，微臣感激涕零，不過……這香料萬萬不可，其一，若是圣上答應(yīng)，必定會引起世家不滿，對于江山社稷不穩(wěn)，其二，生意上的事情，微臣略知一二，已有拙計?！?p> 世家都動自己阿耶了，這件事情必須要讓世家好好大出血。
不管李承乾幫不幫。
李承乾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快語道：“什么辦法，說來讓孤聽聽?！?p> 頓時覺得手中的書不香了，臉上滿是期盼，鄭先這人每次都能出其不意，做起事情來一套又一套。
鄭先小聲附耳。
遠處的宮女不明所以，紛紛側(cè)過頭。
打擾太子雅興，有罪！
李承乾眼眸漸漸變亮，呼吸變得急促，他雖然不懂通貨膨脹，殺豬盤這些字眼，但能肯定，鄭先這次肯定要坑一把世家。
“那……那孤要做些什么。”李承乾滿臉興奮，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恨不得親自實踐。
“殿下，世家在東宮應(yīng)該有眼線吧?！编嵪刃τ溃骸斑€請殿下陪微臣演一場戲?！?p> 李承乾本就聰慧，瞬間明白鄭先的意思，將臉上的興奮之色恢復(fù)平靜，朗聲道：“小方子，換一壺酸梅湯來?！?p> 名叫小方子的太監(jiān)從冰塊籃子取出一壺酸梅湯疾步走向涼亭。
“鄭先，香料的事情孤答應(yīng)你了，按照平價售賣給鄭家商鋪，兩天后去戶部取貨就成?！?p> “那微臣謝過太子殿下了。”
小方子放下酸梅湯，行禮走開，剛才的談話他一字不落的聽見，眼珠一轉(zhuǎn)，對著身旁的宮女討好道：“小的肚子疼，煩請姐姐幫小的照看一下這里?！?p> 接著急匆匆向茅房的方向走去。
鄭先用余光瞥見剛才那位小太監(jiān)離開，與李承乾對視一眼，接著道：“殿下，微臣該告退了。”
……
立政殿。
長孫皇后對著一名妙曼女子苦口婆心道：“城陽，這件事求阿娘也沒用，你父皇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杜荷也是不可多得的俊俏人，切莫使性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百姓子女都如此，何況皇家子女，天下的百姓都看著，要做好天下人的表率。”
“阿娘，難道您忍心看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嗎？”城陽哭得梨花帶雨，淚眼婆娑道：“阿娘，您去求求父皇，讓女兒不要嫁人好不好?！?p> 長孫皇后冷聲呵斥道：“胡鬧！再有兩月就要及笄，這件事沒有商量?！?p> 城陽擦了擦眼淚，頭也不回的向殿外奔去。
長孫皇后嘆息一聲，喃喃道：“女兒，生在帝王家，半點不由人。”
李世民從偏房走了出來，臉色變得難看，他沒想到城陽會對這門親事如此反對，但帝王決定的事情不可能改變，也不能改變。
“觀音婢，委屈你了?！?p> 長孫皇后正要開口，王德跨過門檻，弓著身：“圣上，太子求見?！?p> 御書房。
燈火通明。
李世民坐在軟緞上，聚精會神聽著李承乾的匯報。
……
平康坊，一間雜院。
一名眉毛稀疏的男子貓著腰，確定身后沒人，這才鉆進門縫。
對著院里一間房間小聲嘀咕一番。
很快，里屋扔出一塊金條。
下一秒。
小方子喜笑顏開，對著門房拱手行禮，將金條揣進懷中，在幾名大漢的注視下，飛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