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色之中的黃轎子
天上云影變換,時而如虎,時而如犬,時而如獅。
陸陵在石階上靜坐。破云劍連同劍鞘,直直插在地上。酒葫蘆空蕩蕩,擱置在一旁。陸陵托腮,眼睛閉上,打起了盹。
朝小滿麾下石將軍,領(lǐng)了兩千黑甲騎士近前,在陸陵跟前停下。石將軍看了陸陵許久,未有出動人馬。
黑甲騎士等的不耐煩。身旁的千戶,也按耐不住,低聲與石將軍問話,“將軍,朝將軍命我等,一個時辰內(nèi),攻入游云門。將軍何時……”千戶話還沒說完,遇得石將軍冰冷眼神。千戶收言,退到一旁,不敢吱聲半句,生怕石將軍動怒責(zé)罰。
陸陵安坐石階,一時發(fā)笑,終是睜眼,看向眾人,“來既是來了,又何必等呢?你千軍萬馬沖殺過來,該死的死,該傷的傷,不就完了?”
石將軍聽言,正色說話,“若是偷襲,有辱我常勝石將威名。我在大營里,聽了很多關(guān)于你的傳說。他們說,你守著這云梯兩日,七名將軍前來,也不能將你拿下。我很好奇,今日你還能不能守得住?”
“守得住,守不住,又如何?有我在此,終歸能拖延你們片刻。我游云門,老弱婦孺良多,總得給我們掌門,一點(diǎn)時間。好讓她把一切,安置妥當(dāng)?!?p> “言之有理,禍不及家小,傷不及螻蟻。你這性子,我喜歡,說的倒是實(shí)話。我也坦誠些,我身后的一眾黑甲騎士,從未吃過敗仗。今日,想來也一樣。”石將軍回身看去,示意了眾人,“黑甲騎士之名,就看你們的了。”
話音一落,一眾黑甲騎士,精神抖擻,邁步向前,齊聲呼喊,“將軍放心,我等必不辱沒黑甲騎士威名。”
眾軍下馬,手握黑刀,腳步穩(wěn)重,齊齊向陸陵奔襲而來。眾人橫檔陸陵跟前,黑刀出鞘,就是向陸陵沖殺。
陸陵坐直身子,心動一念。跟前破云劍,一陣劇烈抖動,蹭地一聲,自劍鞘飛出。陸陵起身,自空中接過破云劍,緩步上前。
陸陵破云劍揮舞,一道劍氣自劍而出。陸陵飛身,使了花間清酒劍法。破云劍在黑甲騎士身上劃過,發(fā)出“鐺鐺鐺”的響聲。寶劍揮過,眾人竟是安然無恙。陸陵詫異,細(xì)看黑甲騎士,只見騎士黑甲厚實(shí),一劍只能留下一道劍痕。
難怪自稱毫無敗績,原來是這般。陸陵一笑,破云劍再出,又下殺手。破云劍劍氣更盛。揮舞間,無數(shù)落葉,席卷盤旋。破云劍在黑甲騎士身上掠過。落葉及劍氣,將黑甲擊破。黑甲瞬息間,化為碎片,碎裂落地。而后,黑甲騎士,一個接著一個,轟然倒下。
石將軍見得,神色一變,有些吃驚。這黑甲騎士,是當(dāng)之無愧的軍中驍騎,何等英勇。不想也敵不過陸陵一人一劍。石將軍伸手示意,眾軍再度上前。黑甲騎士奔襲,手握黑刀,又是與陸陵打殺。
陸陵揮劍,破云劍與黑刀碰撞,擦出無數(shù)火花。陸陵出手,以破云劍斬傷馬腿。一眾黑甲騎士,被掀翻落馬,手握黑刀,又是與陸陵打殺。石將軍飛身,手握大刀,亦是加入了混戰(zhàn)。
鮮血順著破云劍,滴落于地。地上橫七豎八,皆是黑甲騎士的尸體。
石將軍看著,大刀上的數(shù)個缺口,頓時大笑。他看向陸陵,言語欽佩,“好好好,你是本將軍見過的,最能打之人,我石天佩服。實(shí)不相瞞,今日你就算擊退了我也沒用。這兩日,我軍營增兵三萬。游云門,我們勢在必得?!?p> “是么?”陸陵輕笑,“總該戰(zhàn)到最后一刻,才能定生死?!彼驓⒌挠沂郑魂嚢l(fā)麻。這些個黑甲騎士,確實(shí)不同凡響。打殺一個,要費(fèi)勁許多。
“師傅,師傅……我給你送酒來啦……”唐秋梨歡喜,提著酒壇子,就是飛身落下,徑直將酒壇子,塞到陸陵懷中。
“來得正好,有酒喝,就有得打……”陸陵接過酒壇,回身看去,只見云梯之上,百階之遙,就是擱置了一壇美酒。陸陵一愣,也是詫異。
唐秋梨見狀,頓時大笑,“師傅,姐姐說了,讓你好生守著這云梯。斷不能讓一人,殺上游云。姐姐讓我?guī)淼木扑?,我也替你安置好了。百階放一壇,七探不重樣。你若是喝到最后一壇,那可是要受罰的……”
陸陵聽言,頓時傻眼。他伸手抬起破云劍劍柄,在唐秋梨腦瓜子上,狠狠一砸,“定是你的主意。連師傅也耍弄。我守著下邊,若想喝上邊酒水,那該如何?”
唐秋梨挨了疼,急忙摸了摸自己腦袋,而后直直搖頭,“不管,不管……你若是想喝上邊的酒,自可退守到上邊。云梯之上,就是我唐秋梨的地盤。從你手底下放跑的,我會一劍劍,一個個,替你收拾個干凈?!?p> “不說了,酒水送到。我要到上邊守著了?!碧魄锢嬉恍?,一個飛身,沿著云梯,又是折返,“我還忘了說了,你手中那壇,是姐姐埋在梨樹下的女兒紅。是給她未來夫君喝的……”
陸陵聽言,被口中女兒紅一嗆,頓時咳嗽了幾聲。這丫頭,可真是坑人,竟將唐少橙的女兒紅也帶來了。陸陵看著唐秋梨離去的身影,手握破云劍,一個轉(zhuǎn)身,“將軍,我這酒水有了,劍魂也就在了。你可還要與我一戰(zhàn)?!?p> “那是自然。”石將軍大笑,手握大刀,又是沖殺而來。一眾黑甲騎士近身,將陸陵圍困,又是激戰(zhàn)。
夜幕降臨,天色漸黑。云梯之下,亮起了火把。石將軍及黑甲騎士,還在與陸陵惡戰(zhàn)。陸陵一直打殺的右手,殺人太多,早已沒了直覺。他將破云劍拿在了左手,繼續(xù)打殺。
夜空之中,長亮著無數(shù)星辰。星星在遙遠(yuǎn)的地方,若明若暗。
黑甲騎士一聲驚呼,“快看啊,游云門中,有流星?!北娙寺犙裕R齊看去,確見游云門方向,有一顆又一顆流星長亮。
陸陵見得,嘴角一笑,自知內(nèi)情,“等了那么久,總算是等來了?!?p> “那不是流星,那是孔明燈火,上邊有人……”黑甲騎士大驚,急急叫喊。
無數(shù)的孔明燈火,自游云門山頂飛下。游云門人在燈中,手握諸葛神弩,迅疾向山下飛掠。而后,孔明燈火之中,飛射出弩箭。箭羽如滿天星辰,瞬息間,將一眾黑甲騎士射殺。
云梯之中,叫喊聲驟起。唐少橙帶了山門眾人,從云梯而下,就是向黑甲騎士沖殺。無數(shù)人影,在陸陵身旁而過。陸陵一笑,心上安然,移步小坐,靜看游云門人,與黑甲騎士打殺。這一刻,他等了三日,終是不負(fù)眾望。陸陵自覺有些累乏,眼睛一閉,靠著山道,暫作歇息。
山下營地,哨兵巡視,遙遙見得,天上流星,幾分詫異。這流星碩大,怎與之前見得,不大一樣?
孔明燈火迅疾及近,燈中弟子,弓弩拉滿,就是飛射出漫天火羽,箭羽向營地襲來,宛若漫天星辰。
哨兵見得,大驚失色,急急叫喊,“不好啦,不好啦,有敵襲,有敵襲……”叫喊有些遲,孔明燈火趁著夜風(fēng),飛旋而至。而后,無數(shù)雷火彈,從燈中拋出。
“轟隆轟隆轟隆”,營地里發(fā)出無數(shù)巨響。營中將士,一陣慌亂,被嚇得抱頭鼠竄。無數(shù)的人馬,被炸死炸傷,營地亂作一團(tuán)。眾將護(hù)著朝小滿,先行撤離軍營。而后,朝小滿麾下武將軍,只身前來,主持大局。
“弟兄們,給我殺……”唐少橙自營地外現(xiàn)身,一身鵝黃素衣,盡染鮮血。山門弟子、二十四堂弟子現(xiàn)身,緊隨唐少橙身影,沖進(jìn)大營,而后就是一陣揮砍。
大戰(zhàn)一直延續(xù)到戌時,唐少橙這才帶著人馬撤離。眾人自云梯而過,盡數(shù)退隱。陸陵安坐石階,又是飲完了一壇子寒潭香。他看著唐少橙身影遠(yuǎn)去,心上一安,手握破云劍,又是駐守云梯。
過了許久,唐秋梨飛身,自云梯上下來,急急向陸陵走來,“師傅,你回山門,歇息一晚罷。姐姐命我,代你鎮(zhèn)守此處?!?p> 陸陵一笑,小聲發(fā)問,神色倦怠,“此乃山門要道,就你這貪玩的性子,行不行?莫要害我游云門淪陷了啊?!?p> “笑話,你既行,我怎就不行?我堂堂游云門少掌門,必定護(hù)山門周全。你快回山門罷,莫要在這礙事?!碧魄锢媸治斩瑒?,安坐石階,代替陸陵。
陸陵點(diǎn)頭,也不阻攔。他自覺累乏,手握破云劍,緩步沿著云梯,折返山門。
武將軍在大營之中,點(diǎn)數(shù)兵馬。朝小滿在親兵的護(hù)衛(wèi)下,折返軍中。武將軍拱手,與朝小滿回稟,“將軍,此戰(zhàn)我營將士,措手不及,死傷足有三千人馬。”
朝小滿聽言,神色傲冷,甚是不喜,“小小游云門,竟傷我十余大將,折損我數(shù)千人馬,著實(shí)可恨……”
眾將靜默,未敢吱聲。游云門雖小,但上下一心,確實(shí)是塊難啃的骨頭。
“喲,這是誰惹得我們大將軍,如此惱怒?”營帳外,一道聲音響起。
眾將聽言,甚是不喜。武將軍隔著營帳,一聲高喊,“何人如此大膽,敢戲耍大將軍?”
“大將軍啊,戲耍也就戲耍了,你又能如何?”來人大笑笑出聲來。而后,幾名護(hù)衛(wèi),掀開了帳簾,候立一旁。緊接著,一名近二十歲的男子,現(xiàn)身營帳。他肌如雪白,長得俊俏,一身黃衣,真是貴氣。男子身后,跟著四個人。四人衣服上,各印著“?!薄ⅰ暗摗?、“壽”、“喜”,四個大字
“你是何人?這是軍營,無關(guān)人等,速速離去。否則,與你不客氣?!蔽鋵④娊?,厲聲訓(xùn)斥。朝小滿臉色一變,正要阻攔。
“大膽,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如此,與圣上說話。”來人身后的四名公公,身影站前,惱怒訓(xùn)斥。
而后,朝小滿率先伏跪,“末將朝小滿,參見陛下?!北妼⒙犙?,亦是齊齊伏跪,“參見陛下?!?p> 長樂帝移步,安坐帥帳,與朝小滿說話,“怎么,大將軍三萬人馬,還是拿游云門不下?”
朝小滿驚恐,急忙認(rèn)錯,“是末將無能,請陛下責(zé)罰?!?p> “罷了,不怪你,朕還要夸你。虧你一眾將士,牽制東川王叔,這才令黃爍黃老將軍,奇襲得手。而今,東川一地,已經(jīng)俯首稱臣。”長樂帝龍顏大悅,難以掩抑內(nèi)心喜悅。
朝小滿詫異,短短數(shù)日,東川王竟是俯首稱臣,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長樂帝歡喜,又是敘話,“王叔稱臣,該是好事。只是他執(zhí)念游云門,數(shù)度要朕,將這游云門連根拔起。如若不然,他的十萬東川軍馬,隨時會反。朝將軍,你可明白?”
“末將明白。末將必定率全營將士,將游云門剪除?!背M應(yīng)諾,立下軍令。
“如此,甚好?!遍L樂帝點(diǎn)頭,自帥帳起身,就是往外。四位公公緊隨,跟著長樂帝,出了營帳。
營地外,一名侍衛(wèi)飛身,落在長樂帝跟前。侍衛(wèi)俯首跪拜,“陛下,命臣徹查之事,已有結(jié)果。那山門之人,正是陛下畫像之人?!?p> 長樂帝聽言,頓時大喜,“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v是借臣,十個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侍衛(wèi)拱手,又是應(yīng)聲。
長樂帝喜上眉梢,嘴里喃喃,“是她就好,是她就好。走,四喜公公,隨朕游云門走一遭?!?p> 四喜公公聽言,急忙伏跪勸誡,“陛下,只我數(shù)人,如入游云門,恐有不妥?!?p> “有何不妥?朕說了,今夜入游云門?!遍L樂帝一聲號令,不管不顧。
“是,陛下。請陛下入轎,奴才這就去安排?!备9珣?yīng)聲。四喜公公起身,候立一旁。長樂帝拂袖,彎身入了黃轎。
夜色之中,四喜公公抬轎,沿著山道,飛身入了游云門。數(shù)名侍衛(wèi)緊隨,亦是飛身而過。駐守云梯的唐秋梨,只覺得有個飛影而過,待細(xì)細(xì)一看,四周又是空空如也。
“怕是錯覺。”唐秋梨一嘆,又是在石階坐下。
唐少橙在臥房淺睡,聽得房外一陣聲響。一柄匕首飛掠,直直釘在床頭。唐少橙驚醒,急忙起身,四周環(huán)看,不見人影,只見匕首處,留有字條。
唐少橙將匕首取下,紙條舒展,“北邊樹林,有故人一見?!碧粕俪劝櫭迹记跋牒?,不知來人是誰。她未有猶豫,自床前取了秋刀,一個飛身,就往北邊而去。
唐少橙身影落下,遙遙見得一個男子。唐少橙警覺,身影近前,厲聲發(fā)問,“你是何人?”
長樂帝回身,看向唐少橙,而后神色激動,甚是歡喜,“是你,真是你……”
唐少橙一愣,不識眼前之人,高聲發(fā)問,“你到底是誰?”
長樂帝一愣,想了想,“你忘了?你可還記得當(dāng)年,助你攻破山寨的少年?那年朕身陷囹圄,是你救了朕,還救了朕的隨從……還有,那年在京都,陸少俠入皇宮,偷盜九血凝云草……朕眼見你們二人,雙雙出了京都……”
唐少橙聽言皺眉,來人自稱是朕。莫非真是帝王?她細(xì)細(xì)思考,隱約間想起那些陳年往事。唐少橙細(xì)看男子音容,脫口而出,“原來,是你……”
“是朕,是朕……你終于想起來了……”長樂帝大喜。
唐少橙不解,又是追問,“你為何會來我游云山門?”
長樂帝聽言,低聲說道:“實(shí)不相瞞,朕此來,正是為了你……自那日山寨一別,朕于你,牽腸掛肚,日日憂思。思慮不可解,常看你畫卷音容,總想再見你一面……無奈宮中人多眼雜,也不好派人尋你……而今,不一樣了。朕于數(shù)月前,榮登大寶。整個天下,都是朕的了……”
“既是尋見我了,你又想做什么?”唐少橙又是發(fā)問。
“尋見你,自是想問你,愿不愿意,隨朕回宮?這游云門,你不能再待了。若再遲些,朝將軍人馬,必定將你捉拿。朕不愿你有事。你若進(jìn)宮,朕自可護(hù)你周全……”長樂帝說道。
唐少橙聽言,放聲大笑,“原來這山下的,是你的人馬。哈哈哈,你既是一朝君主,我且問你,我游云門有何過錯,為何招致滿門之禍?難道,懲惡揚(yáng)善,我們做錯了么?難道,鋤強(qiáng)扶弱,我們做錯了么?難道,替你安置災(zāi)民,我們做錯了么?”
長樂帝靜默良久,終是答話,“對……你游云門所為,皆是錯了……一門一派,正義凜然,什么都愿意給,什么都不想要……你們,莫不是要朕這天下?”
唐少橙一愣,聽出了長樂帝言下之意?!霸瓉磉@萬千兵馬廝殺,是怕游云門,功高震主啊……你為帝王尊,何至眼光如此短淺,如此狹隘?”唐少橙冷笑,數(shù)言數(shù)落。
長樂帝雙手握緊,心中怒火,油然而生,怒而不發(fā)。他咬了咬牙,緩緩說道:“朕自出生以來,就未有人敢如此,奚落于朕。你,是第一個……”
“如此,唐某榮幸之至。陛下若是還想聽,我還有更難聽的話,可以說與你聽?!碧粕俪壬裆晾洌闹刑嫔介T死去的弟兄,憤憤不平。
“你……”,長樂帝氣急,“你當(dāng)真要與朕為敵?”
“若是你眼中只有你的天下,與你為敵,有何不可?”唐少橙厲聲,惡狠狠地,一字一句,將話說的明白。而后,唐少橙拂袖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欸……”,長樂帝見狀,急忙言語阻攔,“為何你不愿與朕進(jìn)宮?難道朕還比不過,他一個江湖俠客么?”
唐少橙腳步停下,自覺好笑。她回身,靜靜看了長樂帝一眼,而后敘說,“世人只道他是個江湖俠客。沒錯,他是個江湖俠客。但,不至于此。在我眼里,他是我的至親,亦是我的摯愛。刀頭舔血的日子很多。但有他在,總覺得心安。世間女子千千萬萬,你何必癡戀我一人?世間男子千千萬萬,我自傾心他一人……”
話音一落,唐少橙轉(zhuǎn)身,就是快步離去。獨(dú)留長樂帝,一人在林間,惆悵難受。
果真是獨(dú)一無二的烈女子,無所懼,無所畏。就是這樣一副倔犟的模樣,反倒更讓人心疼。長樂帝長嘆,一個招手。四喜公公抬著轎子,身影落下。
長樂帝彎身入轎。四喜公公抬起轎子,一個飛身。黃轎子隱沒在了夜色之中,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