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予復飛?什么意思,我提交的材料應該沒有問題吧?”徐離在電話里收到了航醫(yī)通知他不予復飛的決定,第一個念頭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漏交了什么材料。
航醫(yī)連忙說道:“額,主任說你需要等上一個多月的觀察期,之后再視情況決定復不復飛?!?p> 聽到這話,徐離不禁起疑,他已經停止服藥很久很久了,而且現在已經是明確康復了,這都需要再等一個月?
徐離對這么長的觀察期實在有些搞不懂:“按照航空醫(yī)學手冊,對于使用的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抗抑郁藥物的飛行員可以在康復后數月重新獲得飛行資格。我的醫(yī)師是具有正規(guī)執(zhí)照的,我也按照要求給你們提供了此前的治療記錄和進展報告,沒有其他精神類并發(fā)癥,沒有使用除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的其他精神類藥物,沒有精神運動型遲滯現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經不用服藥超過兩年了!我的醫(yī)生明確表示我的已經沒有問題了,而且這種康復的狀態(tài)已經持續(xù)很久了。另外,我的病因......不會引起病情復發(fā)的,這在治療記錄應該有吧?!?p> 航醫(yī)被徐離駁得啞口無言,徐離剛才將航空醫(yī)學手冊中關于抗抑郁藥物使用的部分全給說出來了,甚至比他知道得都要詳細。
原本民航是無法接受使用抗抑郁藥物的飛行員的,因為這類藥物會在某種程度上損害飛行員的工作能力。
飛行行業(yè)對抗抑郁藥物的拒絕是本能和直覺上的,但是如今抑郁癥已經發(fā)展到了世界性的常見疾病,尤其是對于飛行員這種高壓環(huán)境下,在承受更多負擔下,更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問題。
而對抑郁癥的絕對排斥,會讓某些患有抑郁癥的飛行員選擇隱瞞自己的癥狀。因為一些輕微的抑郁癥只會被解讀會單純的心情不佳,甚至在正規(guī)的心理測試中都無法準確測出抑郁癥的存在。加之政策上的壓迫,很多只有輕微抑郁癥的飛行員有意或者無意地回避這個問題。
鑒于抑郁癥發(fā)病范圍和發(fā)病率的客觀現象,近些年,民航界開始對抑郁癥的態(tài)度產生了轉變??梢驗槊窈街苯雨P系到生命安全,在轉變量上也是極其有限的。
在民航飛行員的用藥上,只需要使用副作用極小的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除了這個藥物外,其他藥物是不被允許的。而且,對于用藥和觀察期的規(guī)定制定得極其嚴格,甚至藥量變化都要暫時停止飛行員的飛行資格。
其實,如果徐離還在服用藥物,即便符合規(guī)定,但是公司航醫(yī)保險起見不予復飛,他勉強還是認可的,畢竟大家都不敢擔責任??墒?,徐離已經完全康復了,而且停藥不是一天兩天了,情況還非常穩(wěn)定,這還要再給他安個一個多月的觀察期實在是過分了。
而且,雖然抑郁癥存在復發(fā)的風險,但那種情況大多出現了重度抑郁癥患者身上。徐離從來沒有到達過那種程度。
徐離緩了一會兒,情緒算是稍稍平穩(wěn)下來:“觀察一個月之后,沒有問題就能復飛了?”
“這個......我還做不了主,需要主任那邊決定?!焙结t(yī)說道:“而且你的治療都是在一家私人診所進行的,能否換到一家公立的三甲醫(yī)院精神科?”
“干什么?再做一次心理鑒定?”徐離一下子明白了航醫(yī)的要求,即便他相當不耐煩,但還是答應了:“我可以去公立三甲醫(yī)院做心理鑒定。那可以保證我一個月的觀察期結束后,能夠被允許復飛嗎?”
到現在,徐離已經放棄爭論所謂的觀察期的問題了,轉而期望得到觀察期結束后能夠復飛的保證了。
眼見徐離咄咄逼人,航醫(yī)心里也是煩躁得緊。一個復飛事件搞成這樣當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可是即便是這樣的逼問下,航醫(yī)還是給不了準確的答復:“你先去醫(yī)院看一下再說嘛,后面有什么情況我們這邊會及時通知你的?!?p> 聽到這里,徐離基本已經明白了航醫(yī)的話外之音,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這個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們的主任航醫(yī)是......言冉吧?”
航醫(yī)愣了一下:“你這是認識言主任嗎?”
徐離露出一絲森然的笑容:“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掛了電話,徐離躺在家里沙發(fā)上,手臂掩著雙眼,只能看見他的嘴唇微掀,接著嘴唇翕動:“言冉,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航醫(yī)室里,剛才跟徐離通話的航醫(yī)掛了電話,便是臉色極度不爽,朝著同事一通抱怨:“我就搞不懂了,人家都康復兩個月了,還不讓人復飛,什么意思嘛!不過,剛才我跟那個徐離通話,那小子對航空醫(yī)學手冊比我還了解,唬得我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怎么接話了?!?p> “畢竟是徐思宇教員的兒子,家風如此,正常!”同事看都沒看航醫(yī),隨口應付了一句:“我看你咬牙切齒的樣子,火氣大得很吶。”
“被人家追著問,我是一個問題都答不了,窩囊啊!”航醫(yī)雙手背在后腦勺,窩在轉椅上晃蕩著:“如果說他是在用藥階段,即便符合要求,主任不讓他復飛,我還可以理解,謹慎點沒問題?,F在抑郁癥的人那么多,每年的增長率都超過百分之十,飛行又是高壓行業(yè)。要是只要患了抑郁癥就不能飛了,那以后我看還有誰開飛機去。”
“也沒說就不能飛了,主任的意思不是多觀察觀察嗎?”
說到這里,航醫(yī)伸出腳推了推同事的椅子:“我跟你說,我這人看人很準的。我感覺咱們主任好像是要徹底停飛那個徐離?”
同事一巴掌拍開航醫(yī)的腿:“瞎琢磨什么?主任跟那個徐離又沒有什么仇怨!干什么要徹底停飛徐離?沒道理啊!”
“不過,剛才我跟那個徐離通話的時候,他主動提起來咱們主任了,還說認識我們主任很久了。那語氣,嘖嘖嘖,我聽了都瘆得慌?!焙结t(yī)滿臉的八卦表情:“你說,該不會咱們主任跟那個徐離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私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