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與不成,一日可決。
周寧的這份迷之自信和狂言,將李珂刺激到了,翻白眼:“你這口氣可真狂妄,如此雄城,人口幾十萬。不過如此?”
周寧笑:“城大人多,跟我們又有多少直接關(guān)系?對應(yīng)我們需求的門戶,其實就那么幾個。若是將其門戶連排,百米都不過就能走完。”
二丫嘴嘟嘟的更厲害了,帶著撒嬌的口氣道:“那你還說,大地方,機會多?我們走了六百里地呢!”
“這個確實怨我,是我事先想的太好了。直到進了這城觀其風(fēng)情,才知道地大人多,跟適合我們,其實沒有太多必然關(guān)系。”
李珂問:“那你覺得,什么才算是適合我們?!?p> “成體系,足夠穩(wěn)定,同時需要大量人才的地方?!?p> “比如?”
“超凡軍伍?!?p> 二丫問:“為什么這類地方適合我們?”
“那就得先問問我們有什么,以及怕什么?!?p> 李珂問:“我們有什么,怕什么。”
“有信念,有動力,有苦。怕善罰不明,怕磨蹭拖延,怕一錘子生意?!?p> 二丫囁喏道:“我怎么覺得,你說的這些有,大部人都有?而你說的這些怕,又要求太高?”
“你錯了,信念、動力,能吃苦,說著簡單,但其實這有跟有是不同的,大部分人只是以為他們有,其實他們沒有,又或者只有一點,遠遠不夠。
為什么將信念排在第一位,就是因為它最重要。要經(jīng)過反復(fù)鞭撻,仍舊不肯屈服,才能覺醒。不是一句‘我想出人頭地’那么簡單。而要問一句:能做到什么程度,以及能堅持多久。”
周寧又道“至于你說的要求太高,的確是有一點。所以我才選擇來府城這樣的大地方看看。
但事實證明,社會的開化進步程度決定了制度、乃至思想觀念的上限。
這大地方的人,是比小山村的人見多識廣,但并未高明到引發(fā)質(zhì)變?!?p> 二丫皺眉:“我沒聽明白?!?p> 周寧笑:“細(xì)說太啰嗦。你就記住,我們確實是是來賣身的,但大吹未來如何好,一桿子支到幾十年后,剩余時間都是畫餅充饑的那種不選。
動蕩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撤攤子的那種也不能選。
福利貌似挺高,結(jié)算的也及時,但隔三差五就得拿命闖關(guān)的也不選。
第一種,就算是真的也陪玩不起。
第二種,東一榔頭西一錘子,成不了事。
第三種,對別人來說,我們的命和運很廉價,對我們來說卻是最貴重的。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p> 說著周寧嘆氣道:“可惜,這世界、自慚形穢、自覺卑微者太多。輕易的便被唬住。
便拿這城池來說,外城就有十丈高,三丈后,城墻上能跑馬,確實宏偉雄壯,可它是一日之功的產(chǎn)物么?是一人之功的產(chǎn)物么?
再拿那些鮮衣怒馬、出入豪奴成群的人來說,錢有幾成是他們自己賺的?權(quán)有幾分是他們自己掙的?投個好胎而已,就算有所成,往往也是利用既定的體系格局,站在巨人的肩上探月拿星。
因人成事,因事成人。
卻在有心的宣傳,和無心的道聽途說、以訛傳訛之下,歸于一身,造就盛名。
人會本能的敬畏強者,打造金字招牌,自然是為了更好的忽悠他人賣命效力?!?p> 二丫反問:“那照你這么說,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的能人了?”
“當(dāng)然有,而且人跟人的差距,可以比人跟狗還大。但真正的能人,畢竟是鳳毛麟角。還存在一個機緣運道的問題。
時勢不予,風(fēng)云不匯,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其實我們尋找的,也正是這種能人?;旧?,能人、才真正重視人,以及愿意培養(yǎng)人。
就比如當(dāng)今王朝的太祖,當(dāng)年拔擢馬童出身的大元帥,成就一段膾炙人口的君臣佳話?!?p> 二丫‘哇’了一聲:“你可真敢比,我們的才情,哪能跟大元帥比?”
“確實不能比,大元帥的出身和經(jīng)歷,決定了我剛才說的信念、動力、吃苦,大元帥都有,而大元帥的天賦甚至機遇,我們卻沒有。
但我要說的重點,是太祖不拘一格的‘拔擢’行為。
后世人都說太祖有識人之明,其實不然。‘拔擢’才是關(guān)鍵!
有這個舉措,拔不出天才,也有良才,良才不夠,還有我們這樣的人才。
人不能狂妄自大,卻也不該妄自菲薄。
大量的人才,作用要比一個天才大的多。
說到這大業(yè),我想起那么一句話:你能不能成事,很大程度上要看有多少人愿意你成事。
而人心從來都是換出來的。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路)人。
可好些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又或者揣著明白裝糊涂。
或許在這些人眼里,側(cè)重點已經(jīng)變了,不再是以人為本,而是用錢賺錢,又或者靠權(quán)力規(guī)則撈錢。不需要人才,只需要大牲口,和從大牲口中挑出來的管理大牲口的鷹犬。
這等操作,更簡單,成本也更低。
仿佛在說:只要我這大樹不到,猢猻就不會散。
遇到馬高鐙短,我有權(quán)錢,若是對方比我還有權(quán)錢咋辦?
涼辦唄!
不過這是人家的選擇,我們無可厚非,但我們可以選擇說不。
我們不是懇請賞口飯吃、矮人一頭,更不是非誰不可的跪舔?!?p> 李珂和二丫,默認(rèn)了周寧這說法。
她倆跟著周寧,衣食住行、以及最基礎(chǔ)的正向成長,就都能得到滿足。三人現(xiàn)在是尋求更進一步,不是活不下去了,非得依靠誰。
拐過一個街口,周寧突然停下腳步,略等片刻,然后對身后剛轉(zhuǎn)過來的一個中年男人道:“閣下跟了我們兩條街,有何見教?”
問話的同時,自然也細(xì)細(xì)打量對方了。
就見這中年男人看不出文武。
灰色直裰,外套大氅,帶著瓦楞帽,打扮偏文人。
但雙目有光,神采飛揚,氣質(zhì)凜冽,比大多數(shù)文人精氣神都要好,且多了幾分英氣。
還有就是,顧盼自雄,很有范兒。讓人隱有感覺:這人,平時大約很習(xí)慣頤指氣使。
而面對周寧的肅然提問,中年男人很大方的笑道:“無意中聽你說的有趣,便不自覺的聽了墻角?!?p> “哦,那沒事了。”周寧說著招呼李珂和二丫,“走吧?!?p> 兩女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尷尬的沖中年男人福了一福,然后扭身加快腳步,跟上了周寧。
中年男人則微笑著慢捋短須,就站在那里觀看三人遠去。
走出去大約兩百多米,李珂回頭看了一眼后,問周寧:“剛才怎么回事?”
“那位大叔既聰明又厚黑,實力也很強,我不想跟這種城府深深、看不出深淺來歷的人斗嘴斗智,輸贏都沒好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