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七兩六錢，算作八兩
七八兩碎銀子，就想要贏下整個賭場。
這話要是傳出去，以后獻(xiàn)京怕是又會多出一則笑談。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贏走我的賭場，還是我贏走你全身的家當(dāng)，順帶提醒你，要是這七八兩碎銀子輸光了，我還可以大發(fā)慈悲，允許你抵押你自己，20兩，剛好夠到我身前的這張賭桌前，賭一把最低押注的！”周方不氣反笑。
他覺得這落魄少年，粗布麻衣，兜里連老鼠都懶得光顧。
本事沒有幾分，但是，心中的狂妄，卻是整個獻(xiàn)京都快要裝不下了。
“這好意我倒用不上！”李歸耕搖搖頭，他又不像這李老頭這樣傻，走向了在賭場里的另一張賭骰子的賭桌。
比起周方前的賭桌，這張賭桌的面積就要小了些許，桌面上是賭徒們押注的銀兩，看過去個頭也寒磣了許多。
賭徒們自動為李歸耕讓路。
陸邵和李老頭都跟在李歸耕的后面。
兩人心中對李歸耕都是缺少些底氣，只是李老頭已經(jīng)走投無路，李歸耕現(xiàn)在成為了他唯一的希望，而陸邵則是摸了摸自己的腰包，衡量如果李歸耕意外賭輸了，自己能不能給他兜底。
周方對著李歸耕前往的那張賭桌的莊家遞過去一個眼色，那莊家是一個灰衣青年，模樣帶著幾分鬼精，接到周方的眼色，頓時心領(lǐng)神會，回了周方一個你放心的眼色。
周方放下心來，隨后示意賭場的幾個打手，去將李老頭的女兒帶過來。
這落魄少年自然不成氣候，不能耽誤了他與春華樓之間的大生意。
“你真的有信心嗎？”李老頭忍不住戳了戳李歸耕的手臂。
“放心吧，這是老天爺賞的吉利錢，他們贏不走！”李歸耕顛了顛手掌上的七八兩碎銀子。
這些大大小小不一的碎銀子，有的上面還粘著泥土。
“本桌最低押注5兩銀子，這位客人是要押多少，押大，還是押??？”莊家灰衣青年沖著李歸耕微微一笑。
“你數(shù)數(shù)這里有多少碎銀子，然后，你隨便幫我押吧！”李歸耕將掌心里的碎銀子傾倒在了灰衣青年身前的桌面上。
“隨便押？”灰衣青年錯愕，他在賭場做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讓莊家?guī)兔ο伦⒌?，不禁將視線轉(zhuǎn)向周方，征詢對方的意見。
周方心里不屑，這個落魄少年在這里故弄玄虛，但是，這份狂妄又還能夠堅(jiān)持多久呢？
他對著灰衣青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灰衣青年這才轉(zhuǎn)過視線。
“好，那我先幫你數(shù)一數(shù)這里的銀兩！”灰衣青年拿起一粒粒的碎銀子。
“一共是7兩6錢銀子！”灰衣青年抬頭。
“便給他算作八兩銀子！”周方對灰衣青年說道。
七兩八兩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左右一次搖骰，最終都是進(jìn)入了賭場的錢庫。
“那就算作八兩吧，多的四錢，便當(dāng)作我借你們的！”李歸耕倒是無所謂，但也要和賭場明算賬，尤其是一家要被自己找麻煩的賭場。
“行！八兩銀子，押小！”灰衣青年將李歸耕的碎銀子放在了賭桌代表小的區(qū)域。
“其余客人可以押注了，買定離手！”隨著灰衣青年一聲高喝，四周還沒有押注的賭徒紛紛將銀兩放到了賭桌上。
“開始搖盅！”灰衣青年抓起銅色的骰盅，卷起下面的三顆骰子，在空中一陣龍飛鳳舞，骰子撞擊骰盅的聲音響在每一個賭徒的耳中。
見狀，遠(yuǎn)處的周方已經(jīng)放心。
百方賭場能夠成為獻(xiàn)京有名的賭場之一，又怎么會沒有一點(diǎn)手段？對于這里的莊家而言，要想搖出自己想要的點(diǎn)數(shù)，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每一個莊家在正式上莊之前，都經(jīng)過了周方的嚴(yán)格培訓(xùn)，不說百分之百，但百分之八九十能夠搖出想要的點(diǎn)數(shù)，至于大小，更是幾乎不會出什么意外。
進(jìn)到賭場里的賭徒，大多都是業(yè)余的，靠著運(yùn)氣想要贏錢，但是，賭場里的這些莊家，可每一個都是老手，他們是靠著自己的技術(shù)和經(jīng)驗(yàn)在吃飯。
兩者之間，孰勝孰負(fù)，還用說嗎？
灰衣青年自信地?fù)u動著骰盅，骰盅的每一次震動，都清晰地傳遞到他的手臂肌肉上，骰子每一次撞擊的輕微的不同聲音，都落在他的耳中。
既然是押小，那便來個四五六大吧！
就算是有著其中一個骰子出了意外，另外兩個骰子加起來，最終的結(jié)果也必然是大。
灰衣青年手里的骰盅再次環(huán)繞了一圈兒后，猛地扣在了桌面上，骰子在一陣激烈的撞擊聲之后，歸于平靜。
整個賭桌下注的賭徒，眼睛都是死死盯著那骰盅。
“大，大，大……”“小，小，小……”帶著渴望的吆喝聲從每一個賭徒嘴里喊出。
連李老頭都跟著喊，雙拳緊握，神色緊張。
這一次搖盅，關(guān)系著他最后的希望，究竟是存在，還是湮滅。
“這位客人看起來一點(diǎn)不緊張，倒是十分自信！”灰衣青年露出微微的笑容，神態(tài)自信，雖然還沒有打開骰盅，但是，對于里面的三顆骰子的點(diǎn)數(shù)，已經(jīng)了然于心。
“開盅吧……”
李歸耕沒有在意灰衣青年的自信，至于緊張……就更不可能了。
賭博的緊張，來自于對于結(jié)果的未知。
但是，如果是早就已經(jīng)確定好的結(jié)果，那么，連等待的過程其實(shí)都有些無聊。
李歸耕神情平靜，隨意揮手示意開盅，那持盅的灰衣青年，似乎受到了李歸耕這般風(fēng)輕云淡的影響一般，下意識便是打開了骰盅，露出了下面的三顆骰子。
圍在賭桌周圍的賭徒們，看清了那三顆骰子的點(diǎn)數(shù)。
“一”
“二”
“三”
“??！”
所有押小的全都是發(fā)出振奮的叫聲。
李老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哪怕是僅僅只是贏了一次八兩的押注，將八兩變?yōu)榱耸鶅啥选?p> “怎么會是一二三的點(diǎn)數(shù)？”莊家灰衣青年不斷重復(fù)看著那三顆骰子的點(diǎn)數(shù)，一而再，再而三地確定是不是看錯了這桌面上的三顆骰子點(diǎn)數(shù)。
竟然不是四五六點(diǎn)數(shù)！
骰盅，骰子，這是他吃飯的家伙。
這一次，這些陪著他吃飯的老家伙，似乎開始拋棄了他。
灰衣青年死死盯著對面的李歸耕，后者到了如今，依舊那般風(fēng)輕云淡，和四周的同樣押小贏錢的賭徒，是那般格格不入。
“十六兩了，距離你們老板的賭桌最低賭注還差一點(diǎn)，麻煩你，再幫我把這十六兩下一次注吧！”
李歸耕將十六兩銀子推到了灰衣青年的身前，一如第一次下注那般！
迎上李歸耕的平靜目光，灰衣青年的雙手竟然有些顫抖，喉嚨的喉嚨忍不住上下涌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