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下棋,無為之棋(二合一)
若是求生,跟隨你一起回白云書院,自然無妨,但若是求志,那李歸耕便是要留在這獻京,讓這獻京的人看看。
也讓這獻京的人,終有一日,知道他們的錯。
縱使這些人,他們位居高位,甚至有著那高高在上的某個至尊,縱使在前面,已經(jīng)有人布下了密集的陷阱,但李歸耕也絲毫沒有懼色。
若李歸耕是一個沒有絲毫憑借的普通人,他可能會選擇安身,但現(xiàn)在,他有著金手指,有著不斷融合的命格,這也讓他有了抗爭的底氣。
既然已經(jīng)有了底氣,那何必還要畏畏縮縮?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白云書院之所以會如此邀請自己入院,怕是和自己的命格【儒家新圣】有關。
但不可不說的一點是,【儒家新圣】屬于李歸耕,但李歸耕不屬于【儒家新圣】,也不會讓自己終身禁錮在這個命格里。
而白云書院因此邀請自己入院,又要向大獻付出沉重的代價,可李歸耕也不愿如此欠別人。
他大可靠著自己,在如今的重重漩渦之中,沖出一條路。
“君既有所擇,澹臺自當尊重!”澹臺宣凌望著眼前的這個少年。
幾日前,還是耕戶之子,如今,卻能夠如此冷靜面對這天下的威壓。
這讓澹臺宣凌不禁想起了一句話:寶玉藏在石中,縱使石皮再破爛不堪,也不會影響寶玉的絕美品相。
越是知道這個少年的過往,澹臺宣凌越是感到,眼前的少年,就像是那逐漸磨掉破爛石皮,即將露出自己絕美品相的寶玉。
“不管如何,謝過白云書院,謝過澹臺儒君的好意!”李歸耕致謝。
雖不是自己想要走的路,但對方的誠意卻讓人溫暖。
“既然你打算留在獻京,那你也要小心,昨日文會,你所作十三品文章,已經(jīng)引起各方注意,雖然我已經(jīng)幫你斡旋,但是,能夠拖延的時間不會太久!”
“爭取,在各方權貴發(fā)現(xiàn)你就是那個寫出十三品文章之人前,將吳仆生的案子解決掉!”
是的,必須在此之前解決掉,不然,各方都將拿吳仆生的案子來要挾李歸耕,那個時候,李歸耕才真的是退無可退。
“謝過澹臺儒君的提醒!”
“既然如此,那澹臺就不再多留!”澹臺宣凌當即離開小筑。
隨著澹臺宣凌離開小筑,這里只剩下了李歸耕和溫軒胤溫大人。
李歸耕望著溫軒胤,而溫軒胤僅僅只是輕輕一笑,便是屈膝坐在棋桌前。
“第二次來了,先陪我下下棋吧!”
李歸耕走上前,看桌面上的棋局,已經(jīng)擺了些棋子,是一個殘局,看這個布局,似乎跟上一次自己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殘局是我曾經(jīng)的一位老朋友留下的,他說,只要有人能夠破解這殘局,就能夠改變這天下之勢!”溫軒胤溫和說道。
李歸耕看了看棋局,整個棋局黑白錯落,其中黑子一片大的優(yōu)勢,而白子十分勢弱。
“你看到的白子的生機在哪里?”溫大人笑容溫潤如玉。
眼前的黑白子,雖然黑棋一片大好,白棋勢弱,但是,也不是說白棋沒有機會,至少,李歸耕就能夠發(fā)現(xiàn)好幾條生路。
這殘局破解起來應該不難。
李歸耕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能改變天下大勢的天命之子!
難道是這個世界的棋道薄弱?
但也不可能,那棋靈客棧里,那瞎眼毀容老人的棋藝可是高的可怕。
“白棋有活路有四條,分別是這幾處!”李歸耕并非不敢說之人。
既然看到了白棋的活路,那就耿直說出來。
用手指指給溫軒胤看。
“但如果我告訴你,這局殘局,是要你執(zhí)黑子來破解呢?”
執(zhí)黑子?李歸耕皺眉。
黑子棋面一片大好,哪怕是白棋能夠找到活路,可能也就兩成的幾率翻盤,而黑子順風而下,只要不出錯,怎么都有著八成的幾率獲勝。
白棋還能夠算殘局,黑棋,這都不能算殘局了,就是送分的局。
“你執(zhí)黑棋,我執(zhí)白棋,我們來試一試!”溫軒胤并未多做解釋,而是將李歸耕請到自己對面,與自己對弈。
李歸耕心中更加狐疑,在溫大人的對面坐下,望著自己大片優(yōu)勢的黑棋,拿起一枚黑子落下。
隨著落子,李歸耕神色開始變化,只覺棋盤之中有顛倒之勢,每落一子,不像是在給自己下棋,更像是給對方落子。
原本牢牢掌控的局勢,每落一子,就失控一分,直到完全落入對方手中。
很快,黑棋就被全面封殺。
“巧合?再來一局?”溫大人笑問道。
“嗯!”李歸耕點頭。
這一次,李歸耕換了一種下法,然而,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提到一句話:這局棋我似乎見過!
和之前幾乎無差,就連感覺都一樣,每落一子,局勢就失控一分,直到完全被白棋封殺。
“覺得是我們棋力的原因?”溫軒胤笑道。
李歸耕沉默不語。
溫軒胤將棋盤倒轉,換成李歸耕拿白棋,溫軒胤拿黑棋。
李歸耕望著眼前勢弱的白子,皺著眉頭落子,而隨著落子,卻發(fā)現(xiàn)跟剛剛感覺完全不同,每落一子,似乎都在逐漸掙脫樊籠,走向天下。
他的眉頭也漸漸松開。
而對面的溫軒胤溫大人則是像剛剛的李歸耕一樣眉頭緊皺,神情凝重,不斷落子,然而,不管怎么下,還是那句話:這局棋我似乎見過。
只是這次的人換成了溫軒胤。
不管溫軒胤怎么落,都無法改變大勢。
漸漸的,李歸耕的白子包圍了黑子,將其完全封殺。
溫軒胤微微無奈搖頭。
“怎么樣?”溫軒胤看向此刻的李歸耕。
李歸耕再看這棋局,只感到其中隱藏著自己無法窺伺的恐怖。
此刻,溫軒胤才解釋道。
“這局棋,我不光跟你下過,也跟陸邵下過,跟吳仆生下過,跟柳三白下過,跟這兵書樓大部分人都下過!”
“一般是我執(zhí)黑,而他們執(zhí)白!”
“只是,不管我怎么下,一次都沒贏過!”
“所以,在兵書樓,我還有一個惡名,叫做臭棋簍子!”
溫軒胤哈哈笑道。
李歸耕皺眉沉思。
堂堂兵書樓的監(jiān)樓,當今儒武同修,皆至一品的存在,怎么可能不通棋藝?
那有問題的,就是這棋局了!
“這是什么棋?”李歸耕問道。
“這是大獻前代棋待詔,也是之前的棋圣白云嵐留下的棋局,他給這局棋取名為天下棋,也叫做無為之棋!”
“他專門研究了這棋來取笑我,說這天下之棋,不管我怎么下,都沒用!”溫軒胤露出些許苦笑。
“然后,我就問他,你是棋圣,你曾說過,這天下沒有你破解不了的棋局,那這局棋,你覺得我要怎么下,才能贏?”
“他沉吟了一下,告訴我這局棋我不能在棋盤下,只能夠在天下……下,然后,又說,我只有落三子的機會,落完三子,便算是落完了我的一生,這三子下不贏,我就永遠都下不贏了!”
溫軒胤的臉上露出些許回憶。
“只能夠落三子?”李歸耕詫異。
看向下方的棋盤。
回憶自己之前執(zhí)黑子的時刻,似乎每一次局勢顛倒,都是在三子之后。
可三子如何能贏?
“那溫大人可有想好這三子應該怎么落?”
溫軒胤搖了搖頭。
“別說三子了,十年前我才落了第一子,至今都不知道好壞,這第二子,還不知道在何方!”
十年前?李歸耕記憶強大,思維敏捷,很快就聯(lián)系到十年前,溫軒胤大人從正一品降到從一品,也聯(lián)想到了十年前,兵書樓開始退出大獻的權勢中心,這獻京,也漸漸開始陷入泥潭之中。
“棋下完了,還是說說你的事情吧!”
“你在奇怪我為什么特意讓你去一趟文會,讓你結實了澹臺宣凌,讓你在兵書樓外多了一個選擇?”溫軒胤似笑非笑說道。
“一旦我真的離開,前往白云書院,就會為兵書樓留下一地的爛攤子,你就不擔心嗎?”李歸耕詫異。
溫軒胤搖了搖頭。
“該是兵書樓的事,兵書樓不會逃避!”
“此前,你為兵書樓做事,完全是形勢所逼,所以,這白云書院澹臺宣凌便是我補償給你的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你可以重新為自己的人生確定一條新的路!”
李歸耕微微一愣,心中有著些許暖意。
“你為何要為我做到如此?”
至少,在這滿獻京看來,他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耕戶之子。
“初見你時,你心性敏感,總覺著這滿獻京的人都要害你,如今,倒是有些輕信于人了,這不是好事,在這獻京,敏感是個好東西,可別輕易把它弄丟了!”溫軒胤對李歸耕緩緩說道。
“至于說我為何為你做到如此,想知道原因的話,那就先把吳仆生的案子查出來吧,查出來了,我就告訴你!”溫軒胤繼續(xù)說道。
“我今日來拿元景伯的資料!”李歸耕說道。
“這一份是元景伯在獻京封伯之前,跟隨武安侯的資料,這一份是封伯之后,在獻京的資料,這最后一份,則是前夜他和周旬相遇的經(jīng)過!”溫軒胤從桌子的下方拿出了三份資料。
“三天之后,你就必須要離開獻京,去山陽郡查案,所以,元景伯這條線,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來查!”
“不是十天嗎?”李歸耕記得陸邵告訴他離開獻京的時間是十日后。
那時,能夠剛好錯過武安侯回京。
“文會,我只想你引起澹臺宣凌的注意,卻還是失了算,沒有想到你寫出了十三斗文章,引起了獻京的各方注意,澹臺宣凌那邊爭取的時間,應該就是三天左右,三天之后,各方權貴就會注意到你!”
李歸耕沉重地點了點頭。
誰能想到那篇文章,會引起這樣的連鎖反應。
“元景伯這條線,不管你查的怎么樣,能查出多少,都最多只能夠查三天,三天后,你就必須去山陽郡,查那山神廟,查那普昌縣,還有吳仆生的府??!”
“出了獻京,才是真正的危機即將來臨的時候!”
“你在獻京查案,不管怎么查,不管查不查地出來,有兵書樓在,有我在,你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一旦離開了獻京,去那山陽郡,一切都會不一樣!”
“吳仆生背后的幕后黑手,那些嫉妒你和蒹蕓公主的人,還有山神廟里墮落的神佛,以及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山精妖怪……”
“他們的顧忌會少很多,也將有更多的機會,至你于死地!”
“我會小心的!”李歸耕點了點頭。
他清楚,這天下,遠遠不太平。
離開獻京,也將走入真正的危險。
“去吧!”溫軒胤擺了擺手說道。
李歸耕行告別禮,轉身在兵書樓的四樓樓梯,看到正在等他的陸邵。
而在李歸耕走后,在溫軒胤的小筑之中,一身潔白的儒衣,配著儒生劍,英姿颯爽,澹臺宣凌,又去而復返。
“我已說過,他不會選擇白云書院的!”溫軒胤對澹臺宣凌搖頭笑道。
澹臺宣凌微微皺眉,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這個賭約是你輸了!”溫軒胤繼續(xù)道。
“我知道,白云書院的人,自會履行承諾!”澹臺宣凌轉身,離開了兵書樓。
為了安全起見,拿到元景伯的資料之后,李歸耕并未回棋靈客棧,而是在兵書樓的一樓找了個位置,便是開始翻閱起來。
“元景伯,名李虎元,四十一歲,現(xiàn)任兵部郎中一職,從四品,修為五品武夫。生平履歷,二十一歲前不詳,二十一歲后參軍,一直平平無奇,直到三十歲的時候,碰到剛剛參軍的還是少年的武安侯,被武安侯所折服,跟隨武安侯建功立業(yè),漸漸打出名聲,大小戰(zhàn)役,超過三百場,成名戰(zhàn)乃是與大乾太子親征軍一戰(zhàn),助武安侯斬對方四品武夫,大破敵軍,但因大腿受傷,不宜再戰(zhàn),回京便被圣上封伯,調任兵部任郎中一職!”
“注:此人二十一歲前履歷隱秘,后跟隨武安侯,修為進展過于快速,個中存疑,還待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