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了，天冷了。
每到這個季節(jié)，往往會是情侶們互相送上溫暖的季節(jié)，沒有情侶的，也是自己想辦法保暖的時候，早上起床，老婆提示我，該是多穿點的時候了，想穿哪件衣服，我說：“灰綠色高領(lǐng)那件?！?p> “切，都十年了，年年冬天你都穿這件，看你穿壞了還能穿什么！”老婆故作生氣地說，但是她還是從衣柜里找出了那件毛衣。我從后面抱住她，在她的脖子后面吹了口氣，她笑嘻嘻的推開我說：“別鬧，好癢啊！”
我順勢拉住她的手，說：“要是沒有這件毛衣，我當初也許就想不明白你問我的問題，我們倆今天也就不一定能在一起了，說到底，我們還要感謝這件毛衣呢！”
“切，要我看，你不是要感謝這件毛衣，你一定是還沒忘記了她吧？”老婆故作吃醋的樣子，很可愛。
“哪有？那已經(jīng)是歷史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快想不起來了。”我一邊穿著毛衣，一邊回答著老婆的話，頭腦中不免又回到了十年前，干院的西墻……
那是夏威離開后的第一個冬天，我似乎掉進了夏威的情關(guān)，在她走后，我取代了她的位置，每天晚上到西墻去守望，然而，這原本屬于我的一個人的守望，被一個人打破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西墻，仰望著星星癡癡地想，正當我想的入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我扭回頭，一個女孩站在了我的身后——是“絕世好人”。
“你怎么在這？”等她看清是我后，先是一愣，而后滿臉疑惑地問。
“你怎么來這？”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拋出了一個和她問題類似的問題。
“睡不著覺，鬧心，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你呢？”她倒不隱瞞，有什么就直接說了出來。
“我也一樣，既然都是鬧心人，要是沒別的地方去，不妨上來嘮會嗑？”我對她有幾分好感，在這寂寞無奈的夜晚，找這么樣一個人說說心里話也是很好的。
“嗯——好吧！”她拉了個長音，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我拉著她的手，把她拉上西墻。這應(yīng)該算是我第二次有感覺的去拉一個女孩子的手吧，不過和拉夏威的手感覺不太一樣，記得當初是夏威拉我的手，我每每想起觸碰她的手時，都是臉紅心跳，可是拉著晶晶的手，我的心情似乎平靜很多，那應(yīng)該是一種純友誼的感覺吧。
她在墻頭坐了下來，怔怔地看著我，我也歪著頭好奇地看著她，半天誰也沒說話，后來她忍不住開口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我被問的一愣，連忙說：“沒有??？”
“那你怎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像看個怪物似的，我們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有嗎？”
“怎么沒有，看的我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呵呵，你可真逗。我問你，你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回宿舍睡覺，跑出來干嘛？不怕危險嗎？”
“怎么，你關(guān)心我啊？”她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又把我問的一愣，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
“我？算是吧，我對誰都很關(guān)心啊?！蔽一卮鸬哪＠鈨煽?，不過她也沒追究，接著說到：“先別說我了，你怎么在這？”
“我嗎？我?guī)缀跆焯焱砩隙嫉竭@坐會?！?p> “天天晚上？到這干嘛？”
“不干嘛啊，看看夜空，看看玉米地，靜靜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宿舍那幾頭，現(xiàn)在都七個大煙炮了，為了少抽點二手煙，我就躲出來了?！?p> “借口?！?p> “這才不是借口呢?！?p>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我又不是很想知道?！?p>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跑到這來了?！?p> “失戀了，心情不好，出來走走。”我又一次被她的話弄愣了，在正常情況下，女孩子失戀通常不是這表現(xiàn)啊！在我的印象里，女孩子失戀要么是找個地方哭一通發(fā)泄發(fā)泄，要么就含蓄點忍著不說，還有的打人毀物、無理取鬧，或者是借酒澆愁、失魂落魄等等，電視劇里有很多都是這么演的，但像她這樣冷靜理智輕描淡寫的還是頭一次看到，沒見過類似案例。
“那——那——”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沒有哄女孩子的經(jīng)驗，對付夏威那套，不好用在她的身上。
“你不用想法子安慰我，讓我安靜一會就好了?！彼闯隽宋业男乃?，為了不讓我尷尬，先差開了話題，給我們留點思考的時間。
“哦！”我傻傻地回應(yīng)了一聲，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過了一會，她抬起頭問我：“天都這么冷了，你還每天都上這來嗎？”
“當然啦，我都堅持一年多了?！?p> “那介不介意以后我每天也上這來坐坐？”她說的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我無所謂??！只要你想就可以?！彪m然我不希望別人打破我一個人守望的寧靜，但不知怎么了，面對她的要求，我居然無法拒絕，相反，倒是覺得有個人做伴的感覺很好，不知道夏威當初是不是這樣的感覺。
“哦，那就好?！闭f完，她又低下頭，不吱聲了。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坐著，一個仰著頭望著星空，一個低著頭看著大地，仿佛是兩個毫不相干的個體，可是出于男孩子應(yīng)該保護女孩子的本性，我先打破了這份沉默，開口問她：“你冷嗎？”
“我還好，你呢？”
“我不冷，我這身衣服很保暖的?！?p> “哦！你這身毛衣看起來很不錯啊，誰給你買的？”
“為什么你會認為是別人給我買的，為什么就不能是我自己給自己買的?！?p> “這很簡單啊，看你平常不修邊幅的樣子，就知道你平常的審美觀點，是不可能自己買到這么好的毛衣的。”
“我暈，我怎么就不修邊幅了？”
“穿件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件西服，還穿個旅游鞋，你這是什么穿法？”
“呵呵，算你說對了，是別人給我買的。”我看著自己這身行頭，頓時沒有了爭辯的勁頭，確實，自從夏威走后，我就沒刻意打扮過自己。
“誰給你買的？眼光不錯嘛！”
“我的初戀，不過已經(jīng)分手了，就是前不久的事?！边@回換到她愣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不用想什么法子安慰我，我的痛苦期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边@回換作我為她著想了。
“哦，對不起哦?！?p> “這又不關(guān)你的事，你為什么道歉?。俊?p> “一不小心提到你的傷心事了唄。”
“呵呵，也沒什么，其實從我們確定戀愛關(guān)系到分手，也不到倆月，我都沒搞清楚那算不算戀愛。”
“?。繒r間這么短！”她一臉的不可思異。
“要不我給你講講這件毛衣的事？”
“如果方便的話，我很樂意聽?！?p> “呵呵，好，那我就給你講講我和‘初戀’的故事：她姓蔡，是我的初中同學(xué)，她并不算是什么大美女，但是我喜歡她的率真、堅強、樂觀和善良，在我情竇初開的時候，她從外校轉(zhuǎn)到了我們學(xué)校，當時讀初中時，我還算是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霸，可是她來之后，我就有了對手，也正因為如此，我對她很有好感。她從小就沒了父親，跟著母親長大，她還有一個妹妹，比她小三歲，她家的日子過的并不好，可是她從沒向命運低頭，總是樂觀的面對。中考時我發(fā)揮的不錯，如愿以償?shù)目既肓丝h里的重點高中，當我以為可以和她繼續(xù)前緣的時候，才得知她考的不好，沒有進入重點。從此我失去了她的消息，以為她會和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孩子一樣，失去了學(xué)習(xí)這條路，就只能回到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我為她惋惜，也為她無奈。上高一的時候日子過的很平淡，每天對著課本，埋頭苦讀，我很厭倦，也偶爾會想起初中時的快樂，偶爾會想起和她比背詩，可是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后來，到了高一的下半年，從一個初中的老同學(xué)那里，我才得知她并沒有輟學(xué)，而是進了縣里的完中。她并不是不會考題，而是她想輟學(xué)打工貼補家用，故意放棄了部分考題，可是她的媽媽不允許她輟學(xué)，硬是逼著她繼續(xù)學(xué)習(xí)。我當時聽到這消息很是驚喜，也曾興奮的睡不著，于是我開始給她寫信！她也給我回了信，信中她還問我，‘你還好嗎？’我把這封信看了十多遍，后來就一直寫信聯(lián)系。就這樣又度過了高中的三年，轉(zhuǎn)眼到了高考，我和她聊過，在填志愿時，我的第一志愿填了錦州，第二志愿填了沈陽，她也是?？赡苊\就是要弄人的，這次她考的不錯，我考的一塌糊涂，于是她去了錦州，我來了沈陽。但是這次我和她沒有中斷聯(lián)系，我還是經(jīng)常給她寫信，她也會回信，現(xiàn)在宿舍有電話了，我偶爾會打電話給她，她也會送我祝福。去年冬天，我鼓起勇氣說喜歡她，可沒想到，得到的是她的拒絕，我?guī)状蔚恼埱螅髞硭K于接受了我，我和她幾年沒有見面，我總記著她上初中時的樣子，后來她還給我寄來了照片，還有就是這件毛衣，這讓我心里很是溫暖，后來我給她寄去了象征她星座的拼圖，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有沒有拼好。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這種幸福還不到兩個月，她就提出了分手，我無語。后來我輾轉(zhuǎn)從她的舍友那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是她媽媽知道了這件事，很是惱火，所以她……默默的，她選擇了離去；默默的，我選擇了放手。不過我還會關(guān)心她的生活，她也會時常送來問候，我想我以后每年冬天都會穿著她送給我的這件毛衣。因為我覺得這樣心里很暖。呵呵，你說我是不是很傻?。俊闭f著說著，我不知道什么時候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淚，我趁她沒注意，趕緊擦掉了那滴眼淚，也結(jié)束了我的故事。
“你說，愛情到底是什么呢？或者說什么是愛情？”她聽了我和小蔡的故事，并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問了一個似乎不相干的問題。
“愛情？愛情就是——就是——”我覺得我很懂得愛情，可是讓我說出來到底什么才是愛情的時候，我又不知道從哪說起了，難道，愛情這東西，本身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