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十五六歲的學(xué)生漫步在一條狹長的階巷上,盛夏的炎熱將整個山城染上了一層回憶的舊橙色。
階巷的末尾是一小段不怎么繁華的商鋪街。
有夾雜著疲憊的叫賣聲在階巷的靜默中回蕩著,橘子汽水的味道飄散彌漫,即使隔著很遠(yuǎn)的路也能被孩子們敏銳的嗅覺捕捉,畢竟這是盛夏里為數(shù)不多的能使孩子們喜悅的味道。
階巷會記錄舊物在時的喜悅。
舊石階上,幽綠的青苔泛濫生長;銹跡斑斑的大紅色扶手或許聽聞過那年代里更青澀的故事;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石縫中各自豐盈;蟬蟲嬉鬧;巷壁上的色彩深淺不一;那是年歲蠶食的痕跡。
仿佛一切都會在盛夏過后漸漸老去。
兩個學(xué)生各自拿著一瓶汽水在階巷里并排坐下,這石階并不平坦,青苔有些冰涼。
男生在夏天里的膚色好像總要比女孩深許多,但也顯得更有活力,他輕聲哼唱著一首山間小調(diào),饒有興致地望著天空中的飛鳥,大口的吞咽著汽水。
女生略微低著頭,雙手捧著汽水,用吸管小口小口的喝著,卻突然間打了一個小嗝,有些嗆到了。
“咳咳......”
“慢點喝,藍(lán)?!蹦猩p輕拍了拍她的背,她卻像有些不服氣似的,學(xué)著男生也喝了一大口。結(jié)果是尷尬的轉(zhuǎn)過頭去,捂著嘴連打了好幾個嗝。
“你怎么都不會......嗝......打嗝啊...嗝......”
“......我也不太清楚......嗝?”男生打了一個假嗝,微笑地看著她。
女生賭氣似的看了他一眼,又仿佛想起些什么,低了下頭用手摩挲著冰涼的汽水瓶。
水珠從瓶壁滑落到瓶底,匯成一顆大水珠滴落在石階上,她望著階巷盡頭的那一小段商鋪街,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女生的手腕上戴著一只舊表,秒針在悠長的夏日里,從刻度的起點走向起點,從終點回歸終點,這盛夏好似無緒頭般的延長。
男生抬頭看著天空的云,散漫慵懶地飄著,在6月里,連空中的云都變得慵懶了。
也許是太陽太過狠毒了吧。
“那個,櫛白哥......”女生扭頭看了看心神放空的男生,似乎有一些話想說。
“怎么了?啊呀,好多汗......”男生看見她頰邊的汗水,伸出手幫她擦了一下,“看來這里也很熱啊,我媽媽做了一些冰條和團(tuán)子,要不要來吃一些?正好也想給你們家送去一些呢。”
女生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噢噢......有想過以后會做什么嗎?”
“也許是寫小說吧,跟我爸爸一樣,自信點說我還是挺有文采的,哼哼~”男生仰頭說道。
“那想寫什么呢?”女生有些好奇的問道。
“有哦,有哦,不過還不能講?!蹦猩粲兴嫉恼f道。
“櫛白哥......”女生仿佛有些說不出口的話,湛藍(lán)的瞳孔有些暗淡,“到外面的城市里讀書會更好嗎?”
“啊,那是當(dāng)然,聽說還可以學(xué)習(xí)法術(shù),有機(jī)會的話會成為很厲害的人的。”男生侃侃而談。
“你是要去外面的城市讀書吧。”十五六歲的男生,倒是很敏銳。
“大人要求的,不去也要去呀,下半年就走,就要離開(你)了?!?p> 幾只飛鳥與鳴蟬合奏著夏日的樂曲。
那個“你”說的很小聲,甚至被蟬鳴聲覆蓋了。
男生沒有再說什么,站起身來摸了摸她的頭。
“......別!”女生小聲地嗔怪道,她的心中忽地軟了一下。
“走吧,藍(lán),還沒有發(fā)生的事就先不要去管了,無能為力還徒增煩惱,不是嗎?”男生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中月華,令人安心。
“嗯嗯。”
沙石鋪成的路面熱浪滾滾,行人三三兩兩散落街道一旁。小店的柜臺后面,一個老大爺悠閑地?fù)u著蒲扇,寬敞的胡同盡頭,開著一家花店,夏花怒放,似人青春年華,艷麗芬芳。
女生被她牽著手微微冒汗,她走在略后一些的位置,突然覺得男生走路姿勢有點奇怪。她向他的腳踝處看去,男生的左腿腳踝上有一圈細(xì)小的疤痕。
“櫛白哥,你的左腳受過傷嗎,有一圈傷痕誒?!迸P(guān)心的問道。
“啊,沒關(guān)系的,聽說是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帶著我趕山路,遇到了豺狼,把我的左腳給咬斷了,當(dāng)時剛好有一個會回生法術(shù)的醫(yī)生也在趕路,就把我給治好了。只是留了疤痕,夏天的時候會痛一些而已?!蹦猩唤?jīng)心的解釋著,“那,柑藍(lán),你又會去學(xué)什么法術(shù)呢?”
“......不知道?!备趟{(lán)依舊盯著櫛白的腳裸,腦補(bǔ)著腳被豺狼咬下的場景,不僅打了個激靈。
“很細(xì)心嘛,藍(lán)?!睓卑谆剡^頭看著柑藍(lán),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唔......”柑藍(lán)閃躲著視線,臉頰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
櫛白推開門,一股涼爽便撲面而來。并不是冷氣,而是一種特殊的涼爽,在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里乘涼,也總是感覺比外頭那些住處好。
柑藍(lán)坐在櫛白房間里的小圓桌旁,看著這個已經(jīng)見過許多許多次的房間,木質(zhì)的書桌和書架,笨拙的藍(lán)色電扇與夏天里才會有的小蚊香盤。
他與她從小就是朋友,兩個人很合得來。
柑藍(lán)轉(zhuǎn)動那笨拙的電扇旋鈕,藍(lán)色的老古董便吵鬧的工作起來,“嗡嗡嗡——”櫛白一家子倒是都很懷舊呢。
柑藍(lán)攏起雙腿抱著,雙頰貼在膝蓋上,看著旋轉(zhuǎn)的扇葉發(fā)呆。
櫛白端著冰條和團(tuán)子走進(jìn)來,將它們放在了圓桌上等待解凍。
隨后他也盤著腿坐在她身旁。從窗戶透進(jìn)來的陽光照在她的側(cè)臉上,隨風(fēng)搖曳的齊肩短發(fā)擺動著,在陽光下仔細(xì)看才能發(fā)現(xiàn)的鼻尖的小絨毛,可愛的側(cè)臉與她湛藍(lán)澄澈的瞳孔——即使這些在常人眼中都很普通,但是在他眼里他就覺得很值得他去愛惜。
“怎...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柑藍(lán)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似乎被看得有些羞怯了。
“啊,沒有,沒有?!睓卑赘械揭魂囆奶铀伲瑪[擺手移開了視線。
“我是喜歡上他/她了嗎?”兩人在心里同時想到,按照最正常的想法,回答應(yīng)該是“是”。
但是,他們共同否定了想法,說不定只是青春期的見色起義呢?雖然對方都很不錯,但是他們有許多還未見到的人,還有許多更優(yōu)秀的人,更溫柔的人,更細(xì)心的人。
何必如此早下定論呢?
可能,“喜歡”是人們最愿意花時間去解決的麻煩問題,這也比告白要難上百倍。
不如不回答。
窗外,六月的炎熱伏在屋檐上
“啊,要化了,快吃吧。”
在盛夏里能吃上一根涼爽的冰條,吃上一口甜甜的團(tuán)子,能有風(fēng)扇吹,沒有炎熱,沒有蚊子,還能有好友陪伴。
這樣的歡愉已所剩無幾了。
“那,藍(lán),除去術(shù)師,你以后想做什么呢,你的夢想?”櫛白對微晃著身子看表的柑藍(lán)問道。
“或許是......”柑藍(lán)又趴在桌上,懶懶的說到一半。
她對前路有些迷茫,不知道離開這里后會遇到什么,自己會不會被改變,或是自己改變自己。但是現(xiàn)在她心里更多的是“舍不得”。
舍不得他們走過許多遍的階巷,茵明河岸的夜空,山道上的林中日暮,和,櫛白。
人總是有好多好多的舍不得啊,可并不是一定要抓住舍不得的,記住就好了吧?
但是這樣才舍不得啊。
因為一旦被記住而又失去了,那不就叫做遺憾了嗎?
所以才舍不得,舍而不得。
窗外的天空漸漸變暗,好像要下雨了。
“或許是......”在她將要把那句話說出口時,雷雨驚擾盛夏。
她幾乎下意識的就躲進(jìn)了櫛白懷里,雨與風(fēng)拍打著窗戶,有些吵鬧。
“還是很害怕打雷嗎。”櫛白的眼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溫柔,“一會就過去了。”
天總是暗的很快,也像人的心如此多變。
“每次打雷的時候你總能陪著我,謝謝你......”
“不會的,不會的,雷打不到你的?!?p> “唔......”
“好些了嗎......”
“......我舍不得(你)......”
“我,我?”
“舍不得......”
“嗯......我也是。”
離別將至,總是很傷人的事。
但也請勿忘我,勿忘我,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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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Anna
其實是偏玄幻的哦,劇情可能會有點狗血,放心,但是作者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讀者大大們寄刀片的準(zhǔn)備了╮(‵▽′)╭(希望會有讀者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