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里回想著今天晚上的經歷,嘴角不自覺上揚。
好心情在看到樓下的劉天勇時徹底終結。
林盼臉色冷了下來,繞過劉天勇就準備上樓,不準備跟這個男人有什么牽扯。
“盼盼,我有事跟你說!”劉天勇一見到林盼就迎了上去,見林盼不搭理自己也不惱,亦步亦趨地跟在林盼后邊,“回家說也行?!?p> 林盼腳步陡然頓住,轉過頭凝視著劉天勇,目光如炬,“哪兒是你家?”
“你看你這孩子……”劉天勇?lián)狭藫项^,覷見林盼冰冷如霜的眼色,不自覺噤了聲,附和著說:“好好好,不是我家?!?p> 林盼轉過身面對著劉天勇,目光冰冷,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給你三分鐘,有什么事就在這說?!?p> 現(xiàn)在知道這里是家了?當初拋棄還懷著身孕的林思慧的時候怎么不知道這里是家?
這個男人不配進她的家。
“那我就直說了,”劉天勇訕笑著,眼神半是試探半是討好,“聽說你現(xiàn)在在秦昭身邊做事?就是那個大明星秦昭……”
林盼頓時警覺起來,“我在哪工作都跟你無關。”
“盼盼,你不用瞞我,我都打聽清楚了,你在秦昭工作室做宣傳……”見林盼神色驟變,劉天勇便知這事是真的,說話立時有了底氣。
“我再說一遍,我在哪工作都跟你無關?!绷峙紊裆l(fā)冷冽,“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們公司有個項目,想和秦昭工作室談,談了幾次都沒成功,你看你能不能……”
“你回去吧,我無能為力。”林盼打斷了劉天勇,一臉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怎么會無能為力呢?你在秦昭身邊做事啊,肯定能說上話,就當幫爸爸一個忙……”
“你回去吧,我說了我無能為力!”林盼壓抑住心底的不耐煩,“還有,我沒有爸爸?!?p> “你媽媽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熱臉貼了幾回冷屁股,劉天勇也來了氣,“你沒爸爸,那是狗把你養(yǎng)到這么大的?我哪年沒給你媽媽打生活費?”
“你沒資格提我媽?!绷峙误E然加重了語氣,眼神銳利如刀,“生活費我明天就還給你,現(xiàn)在,滾!”
“讓我上樓,我要跟你媽談。”劉天勇見跟林盼講不通,越過林盼就想上樓。
林盼攔在路中間,眼神冷,聲音更冷,“滾!”
“我去找你媽,這你也要管?讓開!”
“我媽死了,滿意了嗎?”林盼睫毛輕顫,閉了閉眼睛想將淚水止住,然而還是有幾滴順著臉頰淌下,嗓音也隱隱帶了哭腔,“滾!”
劉天勇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居民樓下停著的一輛私家車車窗突然被搖下,一道尖細的女聲響起,“劉天勇,上車,人家都讓你滾了你還杵那干嘛?”
不敢違背女人的命令,劉天勇又看了林盼一眼,轉身走向私家車。
等私家車駛離居民樓,林盼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蜷成一團,無聲地哭了起來。
那個男人怎么有臉回來?他怎么好意思提林思慧?他配嗎?
暮春的晚風不再和煦,林盼突然感覺好冷好冷,徹骨的寒意由心臟開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林思慧知道嗎?她等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在樓下徘徊等待,不是懺悔,是為了利用女兒的人脈。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死訊。
恍惚中林盼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緊接著身前籠下一層陰影,淡淡的檀木香飄來,林盼抬起朦朧的淚眼,正對上秦昭沉靜如水的眸。
“你……你手機忘在車上了?!笨吹搅峙螡M面的淚痕,秦昭心中狠狠一糾,一種對任何人都不曾有過的慌亂和不明緣由但異常強烈的緊張感交織在一起。
秦昭沒有立刻把手機還給林盼,先遞給林盼幾張紙,語聲溫柔,“你還好吧?”
林盼霎時眼淚流得更兇了,想開口說句“謝謝”,可是喉嚨干澀,發(fā)不出聲音。
“你別哭啊?!鼻卣岩捕紫律韥?,用紙巾幫林盼拭去眼淚,聲音更加柔和,“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講講,講出來就不難受了?!?p> 然而林盼只是流淚。
“你就住這一棟嗎?夜里風大,我們先回家好不好,不然會著涼的?!鼻卣褟陀制鹕恚撓嘛L衣披在林盼身上,向林盼伸出手,想要把林盼拉起來。
回家,回家。
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林盼淚如泉涌,握住秦昭修長白皙的手,林盼借力站了起來。
“我……我……”林盼還是說不出話。
指節(jié)相觸,女孩的手一片冰涼,秦昭心疼萬分,再次幫林盼拭去臉上的淚,柔聲安慰道:“不用急的,我就在這,我們慢慢說。”
林盼仰起頭,閉上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想要止住眼淚。
黑色風衣猶有余溫,淡淡的檀木香將林盼包裹,林盼慢慢平靜下來。
再次睜眼時,目光已經恢復清明,林盼朝秦昭展出一個極凄又極美的笑,“上去坐坐嗎?”
印象里,林盼的笑容從來都是溫暖燦爛的,這還是秦昭第一次見林盼展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半是心疼半是擔憂,秦昭點了點頭,“好?!?p> 林盼的家不大,但打理得整潔又溫馨,林盼為秦昭倒了杯水,在秦昭對面坐下,語氣遲疑,“你……你都聽到了嗎?”
“我一直在車里?!鼻卣褜嵲拰嵳f,他其實什么也沒聽到,“但是我看到,你和那位先生似乎發(fā)生了一點爭執(zhí)?”
“那是劉天勇?!绷峙尾恢狼卣咽钦鏇]聽到,還是顧及著她的面子假裝沒聽到,但她沒打算瞞著秦昭。
這件事在她心里壓得太久了,久到林盼以為自己已經習慣甚至淡忘。
可當劉天勇帶著那個女人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林盼才發(fā)現(xiàn),千鈞之重從未消失,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惡心與痛苦壓得她喘不過氣,不斷讓她審視自己背德又恥辱的身份。
像是溺水的人絕望之中抓住了一根稻草,獲得幾瞬喘息之機,林盼悲戚地望向秦昭,她需要有個人待在她身邊,好讓她將心底的痛苦與恥辱傾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