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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比諾尼的長笛

第41章 來自辛辛那提的賀卡

阿爾比諾尼的長笛 靈燑 3589 2022-04-29 11:10:16

    A教的五層經(jīng)常會比較熱鬧,因為那里有音樂系流行班的排練室。

  流行班的學生往往個性都比較張揚,經(jīng)常干出一些“出彩”的事情來,比如突然把音箱調(diào)到最大音量,然后某兩個排練室里的學生便開始隔著門斗起琴來,飆起來一段段華麗的炫技。

  有的時候過于吵鬧,引得樓下古典班的學生拉開窗戶探頭咒罵,這也是常有的事。也許古典班與流行班歷來的矛盾就是由此而生。

  可郎豕和耿旭昊之間的矛盾早已超出了這個范圍。今天,郎豕又一次黑著臉爬上了A教的五層,他想要找耿旭昊問個明白!

  郎豕老遠就聽到了耿旭昊正在電吉他的鋼弦上“撒野”,A503排練室里仿佛關(guān)著一群嘶吼著想要掙脫出來的猛獸。

  當耿旭昊和他的樂手還都閉著眼沉浸在重金屬樂那末日般的高潮之中,郎豕一下子扯掉了音箱的電源線,宏大的聲場在瞬間灰飛煙滅。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郎豕已經(jīng)不懷好意地破門而入,現(xiàn)在正站在他們面前,臉色陰沉。

  “郎豕,你小子干什么!”

  “干什么你!找打啊!”

  排練時候被人如此粗魯?shù)卮驍_確實令人十分搓火,幾個樂手擼起袖口就向郎豕圍了過來。

  郎豕把他們打量了一圈,他沒那閑工夫和無關(guān)的人浪費口舌,他把冰冷的視線聚焦在了耿旭昊的臉上:“你們到底把查小逸怎么了?她現(xiàn)在在哪?”

  屋內(nèi)立刻爆發(fā)出一陣令人厭惡的笑聲,還有人吹著口哨道:“怎么了狼糞,女朋友丟了嗎?”

  “那還不趕緊去找?跑我們這里來做什么,難不成懷疑我們把她藏起來了?”

  這邊則起哄道:“阿呆,是你藏的嗎?”

  “不是啊猴仔!是你嗎老熊?”

  “沒藏啊,我昨晚舒服完就把她放了啊……”

  “啊哈哈哈哈!……”

  郎豕聽著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地挑釁,他強忍著想打人的沖動,從兜里摸出了查小逸的學生證,瞪著耿旭昊說:“查小逸的書包怎么會在四眼兒的手里?全附中誰不知道四眼兒是你的狗腿子,你別在這裝傻!”

  耿旭昊的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郎豕這么快就知道昨天的事了?耿旭昊也沒想到查小逸昨天跑出去就真的一直沒有回來,她不會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雖然心虛得很,但耿旭昊的臉上卻還強努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翹著腳道:“我說狼糞,這事和你有關(guān)嗎?再說,我看你是不是昏了頭?書包在四眼兒手里,那你應(yīng)該找四眼兒去啊!”

  “行,不說是吧!”郎豕指著耿旭昊的鼻尖,“查小逸失聯(lián)二十四小時,我這就去警局報案,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們就等著坐牢吧!”

  “咻呵,厲害啊狼糞!沒錯,查小逸就在耗子這呢,叫警察來吧!”

  看著郎豕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猴仔他們笑得夸張,這個郎豕,他是在威脅誰嗎?他們又起哄說耿旭昊真有兩下子,竟然派四眼兒把人給囚了,具體的不用說,大家心里都明白……

  男生們在一起只要談?wù)摰竭@種話題,個個都會興奮不已地“添油加醋”,可耿旭昊作為當事人,他現(xiàn)在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耿旭昊鐵青著臉,猛地拔掉了效果器的插頭,煩躁地說:“明白個屁!……不練了!都給我滾蛋!”

  .

  “干!撲街??!”

  郎豕只顧著低頭跑,一路上他已經(jīng)撞了好幾個人。

  他緊鎖著眉頭苦思冥想:查小逸的書包里,錢夾、手機、學生證樣樣都在,她身上什么都沒帶著,吃飯都成問題,消失這一整天她能去哪里?

  該不會真的需要去報案吧!那這玩笑可就開大了……

  郎豕不知道為什么查小逸的失聯(lián)會讓他這般心急,“放松,這跟你放任她出去打零工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在心里反復地默念,這不僅能讓他冷靜些,也好像給他過激的反應(yīng)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學生證!”

  郎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跑到附中的各個門崗那里,仔細地翻找著“校外人員登記本”。

  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已經(jīng)決定了,要是再找不到查小逸的下落,他就真的去報警!

  終于,他如愿在東門的登記本上見到了一行秀氣的小字:

  「查小逸,附中高一7班,2100707,學生證丟失,2月7日,11:46?!?p>  郎豕呼出了一口郁積已久的氣,心中像是有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查小逸回校了!謝天謝地她還好好的……

  是啊,她當然好好的,查小逸已經(jīng)十五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她能出什么問題?郎豕覺得自己也真是可笑。

  餓了一整天,她趕在飯點前回學校來最可能去哪?郎豕輾轉(zhuǎn)于幾個食堂,他要找到她,他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有好多話想要和她說,他想要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想要知道她這整整一天去了哪里,想要告訴她“曠工”可能會對她非常不利,想要告訴她不論發(fā)生什么,他都會……

  不用再想了,想得再多也沒有用------他見到查小逸的時候,連半句都沒說出來。

  郎豕是在遙遠的一食堂發(fā)現(xiàn)了那個讓他如此揪心的背影,當時,他疾步跑進了研究生的打飯隊伍,一把攥住了那只纖細的手腕。

  啪!飯菜傾覆在了地上。

  郎豕至今都還記得那一刻,查小逸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似乎豎起了渾身的絨毛。他沒想到查小逸的反應(yīng)竟會是如此,她那雙原本明亮的大眼睛里裝滿了驚恐。

  從東門進校,而不是她常走的小南門;寧可多走十多分鐘去藝大研究生院的一食堂,也不去附中學生常去的五食堂……她不說,他也懂了。

  查小逸不想把郎豕卷進來,所以就算他執(zhí)意為自己又打了滿滿一盤飯菜,然后坐在餐桌對面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自己,她也不會說出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況且,這本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有人欺負你了?”郎豕看到了查小逸身上的異樣。

  查小逸抻了抻袖口,蓋上了手腕上的傷痕,卻蓋不住臉頰上淡淡的淤青。她低下頭,躲避著郎豕的視線,她不想給他解釋什么,她希望誰都不要再提這件事情。

  郎豕把她的書包放在桌上,推到了她面前,“以后你每次出去錄音,我送你去,晚上接你回來?!?p>  郎豕輕描淡寫地說完,立刻起身離去,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推脫的機會。

  .

  三天后,中午剛過,郎豕如約騎著自行車守在了17幢女生宿舍樓下??吹讲樾∫荼е鴷呦聵莵恚牧伺淖孕熊嚨暮蠹?,一副專車司機的樣子,逗得查小逸笑彎了腰。

  “郎豕學長,你還認真了?。俊?p>  “我當然是認真的??!我說過要接送你去錄音的?!?p>  查小逸有些害羞地轉(zhuǎn)過頭去,捂著嘴噗哧一笑:這個郎豕學長,也沒有別人說的那么不靠譜嘛。

  “快,上來!”

  ???……我的天……郎豕學長,在宿舍樓前這樣大庭廣眾的地方,你讓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坐到你的自行車上去,樓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藏在窗口后面說說笑笑呢!

  “愣著做什么?快上來?。 ?p>  “不是……這……”

  查小逸緊張地東張西望,不知道如何才能委婉地拒絕。

  “別磨蹭啦,上次就沒去,這次再遲到,給人印象多不好。”郎豕說著上前一步拉起小逸的手,查小逸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無奈之下,她側(cè)著坐上了自行車的后架。

  “查小逸?”

  “嗯?”

  “你們女生都是這樣坐自行車的嗎?”

  “……”

  也許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話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郎豕趕緊又道:“這個……扶好了啊,我的車可快!”

  郎豕腳下猛地一蹬,伴著小逸的一聲尖叫,自行車像離弦的箭一樣躥了出去。

  起初,小逸還緊張得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尖叫,后來熟悉了自行車的搖擺,便試著讓自己全心地去感受坐在男生身后的感覺了。

  他們飛馳過五食堂門前嘈雜的人群,穿過體育場邊白楊樹下的那一排光陰,在斯特拉文斯基廣場卷起了幾片火熱的落葉,又在靜謐的西小湖邊繞出了幾道清涼的漣漪,劃破了美院群樓折射出的“平衡陽光”,一不小心闖進了表演學院朗誦的詩情畫意……

  郎豕也像是回到了頑皮的年紀,存心撒開了車把。

  他大笑著,她大叫著。自行車沿著一段長長的下坡自由地滑向了東校門,查小逸嚇得把額頭死死地抵在了郎豕的背上,而郎豕則感受著她攥在自己腰際的小手傳導著女孩特有的溫度。那一刻,他覺得自行車好像一下子輕盈地飛了起來,飛向了天上那團松軟的云朵……

  查小逸,我想對你說……

  “郎豕,有你的信!”

  東門傳達室的歐陽阿公高聲喊了一句,郎豕一下子清醒過來,恍然看見他正高舉著信封擋在路上。

  郎豕把車閘攥得幾乎冒出了火星子,后座上的查小逸也徹底地“抱”在了他的背上。

  跌跌撞撞,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

  “歐陽阿公,你擋在路中間做什么?……嚇死我了!”

  歐陽阿公這才看清楚原來郎豕是騎著自行車的,他估計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郎豕從歐陽阿公的手里接過信封,拆開。

  查小逸看到那是一張精美的粉色賀卡,無論是別具匠心的卡面設(shè)計還是精細的做工,都顯示出它絕不是這里隨便可以買到的便宜貨。

  郎豕翻開賀卡,一座頗有美國風情的“小鎮(zhèn)”立了起來,還有個可愛的童聲在唱著:“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哈!”郎豕并不介意和小逸分享快樂的時刻,他笑著說:“我的小學同學,她去美國留學了。這上面說,她還記得我喜歡辛辛那提管弦樂團,她特意去了趟辛辛那提買了這張賀卡。”

  “你的生日快到了嗎,郎豕學長?”

  郎豕看了小逸一眼,點了點頭:“嗯,后天?!比缓笥侄嗽斊鹳R卡上長段的英文來。

  “后天……后天就開學了……”查小逸若有所思地說。

  郎豕還在全神貫注地看著賀卡,直到看完才恍然回過神來,嘿嘿一笑道:“噢!不好意思啊小逸,這次是我耽誤了時間,我們快走吧!”

  處于青春期的女孩,心思是極其敏感的。她們就像兩三個月大的小貓,總是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充滿好奇,可一旦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立刻又變得異乎尋常地警覺起來。

  這次,查小逸老老實實地扶著自行車的后架,她覺得那層薄而堅固的殼又把自己包裹了起來,讓她又回到了想掙脫又不敢掙脫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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