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如一條會咬人的狗
唐樂意冷眼觀察，剛剛圍住她那幫滾刀肉們，被曹金奎嚇唬得連個屁都不敢放。
曹金奎轉(zhuǎn)著一雙眼白發(fā)煙黃的眼珠子，兩眼恨不得把地皮都盯出窟窿來。
他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被于家趕出來的瘋婆子和她生的小野種。
于之野的娘剛剛一看到曹金奎，受到了比熊孩子們攻擊更大的刺激，兩只手不住的亂抓，于之野只能把她放下來，雙手緊緊按住她，制止她激動癲狂的動作。
因此，母子倆個人都是蜷縮著蹲在泥土里。
落在曹金奎眼里的是，于之野的腦袋亂蓬蓬地，跟雞窩被狗刨爛了的似得，身上的藍(lán)布單褂子又爛又破，棉褲上的破洞，一個挨著一個，臟舊的棉花套子，從破洞里禿嚕出來，邋遢得能直接加入丐幫。
曹金奎嫌惡地沖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小野種！還不快滾，你個小雜種也出來湊熱鬧，趕緊滾！你跟那瘋娘們少出來瞎轉(zhuǎn)悠，聽見沒有？”
他一個人都不放過，卻一絲半點都沒懷疑到于之野身上。
于之野在他眼里頭連一條會咬人狗都不如。
因此對他是鄙夷到了極點的態(tài)度。
面對曹金奎的羞辱辱罵，于之野的態(tài)度是，充耳不聞。
于之野一直蹲在他娘的身邊，將她抱在懷里護(hù)著，低聲安撫她。
等她情緒不再激動，便蹲下，讓她趴在自己背上，慢慢起身，背起她，往家走。
整個過程中，他一眼都沒有往曹金奎身上瞅，眼神余光都沒有轉(zhuǎn)過去一下。
唐樂意有些意外，于之野竟然可以做到寵辱不驚，面對仇人時絲毫情緒絲毫沒有波動。
她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昨晚對曹金旺的動手的人，除了自己，應(yīng)該就是于之野。
而且，依照唐樂意的猜測，于之野對待仇人的態(tài)度，應(yīng)當(dāng)是遇到惡狗，避其鋒芒，攻其軟肋，應(yīng)為智取，不連累無辜者。
這也是她的行事原則。原則是原則，不過她的脾氣急，做不到像于之野如此沉得住氣。
曹金奎又把目光轉(zhuǎn)到一邊，瞅見一個身量不高的小丫頭，身后還跟著倆泥猴子似的小胖墩兒。
他乜斜眼打量唐樂意。
誰家養(yǎng)了這么個模樣標(biāo)志的小閨女？怎么以前沒見過？
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全把頭發(fā)梳成兩條麻花辮兒，長長地垂到胸口。
這個丫頭一把黑亮的馬尾扎得挺高，翹在圓圓的后腦勺上，身上有股小馬駒桀驁不馴的勁兒。
打剛才她就站在一邊，看著他挨個兒逮住訓(xùn)人，一點兒都不怕他。
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丫頭，一抬下巴，拿倆大鼻孔沖著人，嘖嘖兩聲道，“你！你是誰家的閨女？”
唐國強和唐國超兩個小家伙被曹金奎嚇得往后躲，抱住唐樂意大腿，臟兮兮的小手緊抓住她的褲腿。
“別怕。”唐樂意俯首摸了兩下雙胞胎的頭。
唐樂意倒是不怕曹金奎，只是她身邊還跟著兩個孩子。
她不怕事兒，但打打殺殺地太暴力，教壞小朋友就不好了。
昨晚上的事情，曹金奎并沒有弄清楚，看他跟沒頭蒼蠅一樣叫嚷得挺歡，她大概猜測曹金旺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八成還在昏迷狀態(tài)呢。
唐樂意目光一轉(zhuǎn)，一眼瞅見個鬼鬼祟祟地家伙，躲的老遠(yuǎn)，貓著腰藏在草垛后邊，腦袋一會兒探出一下，兩只黑豆小眼不住地朝這邊偷瞄。
她抬手一指，驚訝道：“國超，你看那邊，那不是三斤舅舅嗎？”
“哎，那不是孫三斤嗎？”
曹金奎也一眼瞄見了他。
曹金奎瞇著眼，朝孫三斤勾勾手指，“滾過來！”
孫三斤一見暴露了，瞅見曹金奎跟兔子見了鷹一樣，一縮脖子，緊急轉(zhuǎn)頭，撒腿就想溜。
曹金奎一見他跑，心頭頓時警鈴大作，“小王八犢子，他敢跑？給我抓住他！”
跟著他的幾個人也咋呼起來，“抓住他！沒事兒他跑什么？這小子肯定有事兒！”
曹金奎一聲令下，兵分幾路，圍追堵截。
孫三斤肯定是跑不了的。
曹金奎一走，其余人也一哄而散。
猛然間，唐樂意聞到一股臭味兒，從腳下飄上來，直沖鼻子，低頭一看，自己腳下踩著一大灘泥水。
這是……尿吧？
唐樂意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敗在兩只小奶狗的手里。
唐國強和唐國超都讓曹金奎給嚇尿褲子了，剛才只敢小聲抽泣，這會兒人都走了，抱著唐樂意的大腿，放開聲，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全蹭在她的褲腿上。
“我要回家！”
“我要找媽媽！”
孩子一哭，唐樂意就腦瓜兒疼。
“好了，我?guī)銈兓丶?。別哭了。聽到?jīng)]有？再哭把你扔外邊?！?p> 兩個小家伙一聽趕緊閉了嘴，小鼻子抽噎著，想哭又不敢哭。
唐樂意一手拉住一個。
有這兩只小家伙拖累著，她想去找于之野，也不去不了呀，終于知道帶孩子的辛苦了。
家有五斗糧，不當(dāng)孩子王。
……
曹金奎帶著幾個人包抄，把孫三斤堵在了死胡同里。
三五個壯實的大小伙子，七手八腳給他按在地上，不由分說，先揍了一通。
孫三斤褲子都嚇尿了。
打得他不住得慘叫求饒，“求求大哥們別打了……奎哥！奎哥我是三斤呀……奎哥！”
直到曹金奎抬起手，示意停止，這幾個人才住了手。
曹金奎抱著肩膀，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這才審問起孫三斤來。
“我就挨個問問情況，你小子跑什么呀？昨晚上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兒？說說，你小子干了什么見了我就心虛，扭頭就跑？”
孫三斤趴在地上，胳膊腿都被人用膝蓋壓著，后背上還有只大腳丫子踩著，只能向一邊扭著脖子，臉貼在泥地上，艱難地求饒。
“奎哥你這是嘛意思呀？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怎么懷疑起我來了？”
曹金奎見他還跟自己打哈哈，對著那幾個人努了努嘴。
緊接著，孫三斤又被劈頭蓋臉打了一頓。
聽著孫三斤的喊聲比剛才還大，幾個人下手時，確實比剛才加了把勁兒。
“我說……我說實話……別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