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地時故意發(fā)出很重的聲響。
他們畢竟不是來干偷雞摸狗的勾當,而是懷揣著義正言辭的兄弟情義來此處救人,就是要讓對方徹徹底底的明白自己的來意。
“來者何人?”
漕幫總部四邊各處的院落里紛紛走出幾位身影,當先趕到的一位漕幫金剛對著中央大院中來歷不明的二人呵斥道。
漕幫總部所在的四方大院是一處面積很大的院落群,四個方向都分布著兩三個私密的小院,四邊的數(shù)個小院又在中央圍出一個空間較大的庭院。
漕幫總部住的幾乎都是漕幫有頭有臉的人物,東邊的兩處主院屬于幫主陳不周、副幫主錢進,其余各邊的幾處私院分別住著幾位堂主以及漕幫的八大金剛。
這時幫主陳不周、副幫主錢進、幾位堂主和沒有出門做事的金剛們都紛紛從各院中匯聚到中央庭院來。
還有一些漕幫的手下從院外進來,將兩人圍在中間。
秦鋒、卓燦看到從東側走出來的一位身穿錦衣的中年人,他在一群人中氣度最為不凡,覺得此人應該就是漕幫幫主陳不周,也是自己那位師弟陳旭的父親。
秦鋒上前,緩緩抱拳道:“在下國府學院學生秦鋒,這位是我的同窗卓燦,我們今夜到此,是希望貴幫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們的兄弟?!?p> 對方的數(shù)人中,只有正副幫主的修為超過了五境,陳不周在五境中期,錢進是五境初期,他們都與秦鋒有著一定的差距。
但是秦鋒面對對方依然保持著平和沉靜的態(tài)度,主要是因為對方畢竟跟自己武院師弟陳旭有關。
“哦?”
陳不周神情一頓,方才因發(fā)現(xiàn)有人擅闖漕幫大院而變得不悅的臉色,在聽到‘國府學院’四個字后瞬間冰消水解,稍后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喜色。
“原來是國府學院來的客人,在下漕幫幫主陳不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但是片刻后,他又突地想起剛才這位年輕學子口中所問的問題,臉色又再一次變得疑惑不解,連忙問道:“請問閣下剛剛話語間提到的‘兄弟’是何人吶?”
“我們可是從來跟國府學院沒有任何瓜葛?!?p> 漕幫除了在水運的過程中會與一些江湖賊人發(fā)生爭斗,平日里很少跟城內(nèi)的人員產(chǎn)生太大矛盾,更別提跟國府學院的人產(chǎn)生什么恩怨了,怎么可能會抓過學院的人?
秦鋒連忙搖頭失笑,回了一禮道:“是貴幫今早在洛水所捕獲的那頭黑蛟?!?p> “沒想到消息傳的這么快?!标惒恢艿驼Z道。
看來來對地方了,秦鋒二人心中暗道。
聽到了秦鋒的回話,周圍一眾漕幫好漢頓時面露猶疑之色,個個在心里沉思道,這黑蛟明明是我們蘇全蘇金剛今早在洛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捕捉上來的戰(zhàn)利品,何時成了你們二位學院學生的兄弟?
再說它是蛟龍,而你們是人,怎么成為兄弟的?
“難道是來找茬的?”
幾名漕幫金剛面色不善冷哼道,他們平日風里來雨里去,熱血慣了。
“注意點,人家可是國府學院的學生啊?!?p> “都好好聽幫主的?!?p> 有一名堂主出言提醒道。
國府學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整個大鳳帝國在俗世間最重要的修行之地,是無數(shù)王公貴族、富商豪紳送自家子嗣鍍金的地方。
每年全王朝上下有無數(shù)的年輕人經(jīng)過激烈的競爭選拔,脫穎而出后方可入學。
再瞅瞅眼前這名二十三四歲的學子,人家這么年輕居然就已經(jīng)到達了五境后期的境界,身材比咱漕幫這群天天水上漂的漢子還要更魁梧更強壯,當真是令人贊嘆啊。
唉,他身旁這位白衣飄飄的劍修同學也不簡單吶...
聽到自家堂主的話后,幾位金剛暫且按耐下內(nèi)心的狂躁。
陳不周臉上露出難色,并非他不相信這名國府學院的學生之言,只是一個時辰前,有人來報說那頭黑蛟打暈了看守它的幾人,逃走了。
為此,漕幫大伙還為失去了一頓蛟龍宴而懊惱了好一會兒,蘇全甚至還帶著幾名手下摸黑出門,追尋那黑蛟的蹤跡去了。
秦鋒看著幫主有些難堪的面色,頓時掏出了自己身上的學院玉牌道:“這是國府學院學生玉牌,想必幫主應該見過,畢竟貴公子陳旭也在學院修習,他是我在武院的師弟?!?p> 陳不周接過后仔細看了看,確實無誤。
秦鋒又說道:“若是陳幫主不相信我的為人,等一會兒陳旭師弟來此之后,會為我證明?!?p> “但是,無論如何請幫主先帶我去見見我的那位黑蛟朋友,他身體受了重傷,我先幫他療傷,如何?”
“兩位還叫來了犬子?真是難為兩位兄弟啦,明明可以憑實力硬闖,卻看在犬子的面子上給我漕幫留下了一些顏面?!?p> 陳不周先是驚疑,繼而輕輕嘆了口氣道。
周邊幾位漕幫金剛及手下聽到幫主的話,臉上頓時有些羞愧難堪,雖說心里很是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八位金剛中修為最高的蘇全、雷猛、李駝子也就只有四境巔峰,目前蘇全還不在場,另外幫主五境中期、副幫主五境初期的修為,恐怕他們幾人加起來也不是學院這兩位的對手。
其實他們不清楚秦鋒以往的戰(zhàn)績,若是讓他們知道秦鋒在雪原曾一人獨戰(zhàn)兩頭五境巔峰雪獸的話,他們心里連方才那一絲的想法都不會萌生。
接下來,陳不周讓副幫主錢進給秦鋒二人解釋了一番。
天色暗下來后,他們將重傷的黑蛟關在了總部西側的一處倉庫里,并安排了幾個手下看守。
沒曾想,那條黑蛟后來恢復了氣力,打暈幾名看守后逃遁而走了。
秦鋒請他們帶自己去那處倉庫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很長的還未變干的水濕痕跡,應該是小黑巨大的身軀留下的。
地上還有數(shù)段掙斷的繩索,可能是小黑恢復氣力后弄斷的。
陳不周又帶秦鋒再次去問詢了那幾名看守人員,他們修為并不高,當時被突如其來的重物給砸暈,猜測是黑蛟所為,等醒來后就發(fā)現(xiàn)黑蛟已經(jīng)不在了。
“莫非真的逃走了?”秦鋒、卓燦二人低聲喃喃道。
這時,蘇全也帶著人回來了,見到眾兄弟們后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完全沒有抓到,但他似乎并不失落,甚至還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輕松。
“這就是我們漕幫金剛之一蘇全兄弟,今早便是他在洛水上抓住的那頭黑蛟,抱歉,沒想到是你們兩位的朋友?!?p> 陳不周跟二人介紹道,言語中帶著一絲歉意。
秦鋒勉強地笑了笑,他打量了一下蘇全,對方四境巔峰的修為,確實也足以對付四境中期的小黑與小白兩頭蛟龍了,但是這人跟兩頭蛟龍同時搏斗,居然身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唉,小黑小白,該說你們傻呢,還是太傻呢?”
“都要被捉了,居然都不拼命反抗?”秦鋒內(nèi)心有些無語跟無奈。
蘇全也打量了一下對面兩位陌生的面孔。
在場的另外三名金剛向蘇全介紹了一番對方的身份及來意。
蘇全雖也有些猶疑,但還是抱拳致歉道:“兩位學院的朋友,十分抱歉錯抓了你們的兄弟,但那條黑蛟已經(jīng)逃走了,我想它很可能已經(jīng)逃回洛水了?!?p> “你們可以去洛水找找。”
秦鋒點了點頭,當即準備告辭。
隨后他突然想到陳旭還在趕來的路上,便在卓燦耳邊耳語了一陣。
他讓卓燦一人先去小黑小白的老家去找尋一下。
小黑跟小白的老家是洛水的一處江心島,位于碼頭西邊百里處,除了秦鋒三人,基本沒人知道那里曾住著一黑一白兩條水蟒蛇妖。
卓燦御劍離開。
陳幫主在東院前堂設茶水款待秦鋒,幾人一同等待。
半柱香的時間后,陳旭果真來了,但是身后還跟著另外一批人。
陳旭之前收到辛剛師兄的傳信,便馬不停蹄的向著漕幫趕來,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朝廷戶部侍郎肖靖大人以及國師府的幾名道士,一問才知同路,便一同進了院子。
“父親,我回來了,肖大人也來了?!标愋襁M入父親所在的東院前堂后,大聲喊道。
坐于正首位置的陳不周急忙起身迎接身穿華服的戶部侍郎肖靖。
雖說并不像坊間傳言那般他陳不周是朝廷中誰誰誰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認漕幫里很多的產(chǎn)業(yè),甚至背后很多的商賈世家金主都跟戶部來往密切,因此自然少不了跟戶部這群官員好好打上一番交道,特別是這位侍郎肖靖大人。
趁著老爹跟肖侍郎寒暄的空隙里,陳旭來到了坐于一旁的師兄秦鋒面前。
“見過秦師兄?!?p> 陳旭恭敬抱拳拜道:“師兄今日光臨漕幫,所為何事?”
方才辛剛只是通知他盡快趕回漕幫,并沒有詳細告知事情緣由,所以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究竟所謂何事。
但是能夠讓自己最為崇拜的學院師兄前來自家做客,陳旭內(nèi)心也是頗為激動。
“少爺還不知道吧,我來給你講?!?p> 一位堂主看著幫主正向著這邊走來,便將陳旭拉到一旁,好好為其掰扯起來。
陳不周來到秦鋒跟前,將秦鋒這名學院學子跟身后的戶部侍郎相互介紹了一番。
“這位是咱國府學院最為杰出的學子,秦鋒,我認識?!?p> “幸會,幸會。”
肖靖拱手施禮笑道。
那日,學院學子從北襄歸來,學院為他們準備了一場迎接宴席,當時肖靖幾人曾代表朝廷參加了宴席,席間院長萬長云就曾著重介紹過學院幾名最出色的學子,其中自然包括秦鋒。
所以,肖靖對其印象頗深。
但秦鋒卻不怎么待見這位曾在席間喋喋不休,大肆宣傳官場做派的肖侍郎。
按秦鋒的理解,當時肖靖所言便是在提前給學院學子備上功課:將來諸位總歸是要進入朝廷的人,所以官場的那些禮節(jié)及規(guī)矩應當早日熟悉起來。
特別是他看到這位侍郎身后還跟著好幾名好似來自國師府的道士,便更沒有什么好感了。
所以,秦鋒面對肖靖的笑臉相迎,并沒有半分要站起身來的意思,只是端坐椅上,極為敷衍地回了一禮。
肖靖竟也不嫌尷尬,依然笑著問道:“不知國府學院派秦兄弟來此,所為何事?。俊?p> 秦鋒輕哼了一聲道:“是我自己的事,跟學院無關。”
“師兄來此,真的是為了帶走那條黑色蛟龍?”
“難道那條蛟龍真的是師兄的朋友?”
陳旭剛剛聽完那名堂主的講解,此刻對秦鋒的問詢中帶著極度的興奮。
秦鋒笑著點了點頭,對陳旭回道:“那是我跟你卓燦、辛剛師兄兩年半前偶然結交的朋友,那會兒你才剛剛入院呢。”
陳旭猛地點了點頭。
學院里無數(shù)同窗都傳言秦鋒他們?nèi)嗽谌蝿仗妙I過無數(shù)奇葩的任務,這幾年里闖蕩過大鳳版圖里的許多地方,甚至還去過遙遠的中土墨城,所以即便是結交上幾頭蛟龍之類的,也沒什么稀奇的。
陳旭回顧了一下自己在學院的這兩年半生涯里,干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一件事便是上次在岐山秘境里配合羅二牛去對付那頭初入五境的血蘭妖王。
想及于此,陳旭感覺還是挺爽的,他認為自己偶爾也頗敢于冒險,至少跟他最為敬佩的秦鋒師兄是同一類人。
聽到陳旭代替秦鋒的答話,戶部侍郎肖靖跟他身后的幾人頓時面色一變。
“他奶奶的,居然也是來搶那頭黑蛟的?!?p> “不會讓他捷足先登了吧?!?p> 趙天霸心里暗暗罵道,但是他深知秦鋒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并且對方一看也是一位身體極強的純粹武夫,因此只敢心里發(fā)發(fā)牢騷。
肖靖則是在陳不周耳邊低語了片刻。
接下來陳不周給秦鋒告罪了一番,讓陳旭替自己先好好招待,自己便帶著肖靖及幾名國師府的人來到了后堂。
“肖大人,不要啰嗦了,趕緊說正經(jīng)事吧?!?p> 趙天霸看著肖靖那副派頭,有些不耐煩道。
肖靖急忙將來意告知了陳幫主,并且暗示道:“這是戶部尚書跟國師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平日里咱倆的關系還算不錯,但是這件事可是我的頂頭上司,以及上司的主子吩咐的,我也沒有辦法。
陳不周則是將黑蛟先前逃跑之事告知了對方。
“你不會是怕了那位學院學生,已經(jīng)把黑蛟交予了他,在這里給我們演戲吧?”
趙天霸臉色陰晴不定道。
他雖然沒有眼前這位幫主的修為高,但是他身后可是有整個國師府做靠山,才敢如此說話。
陳不周喚來了副幫主錢進還有金剛蘇全,由他們作證。
“你確定那頭黑蛟逃回洛水了?”
趙天霸厲聲道。
“八成吧?!碧K全面色輕松,點了點頭。
副幫主錢進看了幾眼身穿國師府道服的道士,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后,也點了點頭。
“你們最好別騙我,否則國師的能力,你們是知道的?!?p> 趙天霸冷哼道,他知道自己沒有帶回黑蛟,回去后免不了被師父一頓罵。
接下來,幾人便要告辭離開。
“我去送送肖大人。”
錢進對幫主笑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陳不周與蘇全回到前堂。
茶過半晌后,秦鋒也起身告辭,蘇全與陳旭出門相送。
秦鋒站在碼頭岸堤思量片刻,縱身一躍向著西邊那處江心島飛去。
蘇全方才給他傳音,告訴他說自己之前對那頭黑蛟起了憐憫之心,于是偷偷將其放掉,讓秦鋒不要擔心。
秦鋒對此頗感欣慰,傳音表示感謝。
但他依然還是得去跟卓燦匯合,必須親眼看見黑巖安全,他才放心。
...
國師府。
在趙天霸離開不久后,那七八名在國府學院吃了癟的道士回到了府上。
他們來到小湖邊準備將此事稟告國師。
虛道子與南疆客人白琛幾人聊得正歡,他剛才從對方的口中對‘神核’這個概念有了更多的了解,甚至對南疆的一些舊事也知曉了一些。
只是這些舊事,白琛說的很含糊罷了。
這些時日,白琛也從府上眾人口中得知曾有一名‘火眼賊子’前來府上縱火之事,以及那種火焰十分了得。
今夜國師偏偏又詢問起神靈有關的話題,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提到了‘九天玄火神’這個存在,所以白琛不難猜出那名縱火賊子釋放的火焰就是九天玄火。
但是大祭司之前所占卜出的鳳京地帶神靈隕落一事,究竟跟這位九天玄火神是否有關,他并不清楚。
“難不成是兩位神靈在此大戰(zhàn),隕落了一位?”
“那另一位呢?”白琛心里琢磨道。
讓他相信那位隕落的神靈是被一名凡人殺死的,比讓他相信自己是一頭妖獸所生的還要難,所以他認為必然是一位神靈殺死了另一位神靈。
虛道子為了在白琛幾人面前表示誠意,依然對著前來稟報的弟子笑道:“這里沒有外人,你們說?!?p> 這七八名道士將自己之前遇見一頭白蛟,以及在國府學院的遭遇統(tǒng)統(tǒng)說了一遍。
“這回又是一頭白蛟?”虛道子疑聲道。
先前說漕幫捉回來一頭黑蛟,現(xiàn)在又在學院附近遇到一頭白蛟,一天內(nèi)接連出現(xiàn)兩頭蛟龍,確實有點意思。
“你們說那頭白蛟現(xiàn)在在學院學生秦鋒的手上,是吧?”
虛道子冷聲道,眼中閃過寒芒。
幾名弟子紛紛點頭。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后,趙天霸手持一件儲物法器回到府里,單獨面見了國師。
“那頭黑蛟帶回來了?”虛道子淡淡道。
趙天霸臉上帶著欣喜,笑道:“師父,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