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宋子安跟唐傲來到了中央山谷南端的偵天司臨時營地。
其實一路上基本都是宋子安帶的路,唐傲壓根不知道此時的偵天司大隊伍搜尋到何處地點了。
對于宋子安如此熟絡這條路線,唐傲將其原因全部歸結(jié)在了劉志剛的頭上,以為是這貨先前跟高衙衛(wèi)有過交流,是高衙衛(wèi)告知與他的。
而宋子安之所以帶上唐傲,完全是因為有個熟人在,到時方便通報、免得麻煩。
二人一到,除了值夜的幾名捕快以外,另外還有六名四境的身影向著二人靠來,這六人皆是衙衛(wèi)。
唐衙將手下一共十名衙衛(wèi),其中四人被安排在山脈外圍自由搜尋,營地留有六人。
在唐傲的介紹下,宋子安簡單跟眾人打了招呼。
“唐衙將跟高衙衛(wèi)去搜救你去了,剛離開沒多久...沒想到宋公子你可以啊,竟能夠從四境初期魔修手上逃脫...”
衙衛(wèi)蔡勇自忖跟宋子安算比較熟識的了,張著個大嘴,滿臉都是驚詫,他用力拍著宋子安的肩膀,笑哈哈道:“也就宋公子你有這待遇了?!?p> 他看著宋子安雖滿身的傷痕,似乎并無大礙,便放心下來。
其余幾位衙衛(wèi),包括王賀皆是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宋子安,雖沒有太多言語,但臉上掛著審視的笑容,內(nèi)心里都在使勁琢磨著面前這學子的身姿外貌跟言行,似乎想要將宋子安給看個通透。
誰讓之前高嵐那婆娘將宋子安描繪的那般神異,惹得自家衙將都想將此子立馬納入麾下。
這些衙衛(wèi)中有幾個是四境初期修為,看著宋子安,竟有一種躍躍欲試,想要與其比試一番的沖動。
他們眼中射出精芒,仿佛在說:“你小子能夠戰(zhàn)敗三境巔峰的魔修,要么再給你添點難度,看看你能否戰(zhàn)敗四境初期?”
按理說此子先前被四境初期魔修抓到,說明其根本不是四境初期的對手,但此刻看著宋子安神采奕奕的模樣,這幾名衙衛(wèi)竟是有點不敢確定了。
宋子安被這幾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憨笑了一聲問道。
“那有什么方式能夠快速聯(lián)系到唐衙將嗎,我有要事稟報?!?p> 他真不知道自己竟能夠引起唐衙將的注意,這位偵天司中頗有聲望的人物居然會撇下營地而試圖前去營救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沾了點杜指揮使的光的緣故吧。
一旁的唐傲也一直處在發(fā)懵的狀態(tài),他滿臉的不敢置信,自己父親大人平日里壓根不是這種性格。
說實話,即便是他這個親生兒子遭遇這種情況,他父親也未必會第一時間選擇去救。
“要事?”
蔡勇、王賀等人有些疑惑。
“對,宋兄弟已經(jīng)得知此處血魔教地宮老巢的位置了。”
唐傲一只手緊握拳頭,多少有些興奮道。
“一個分舵。”宋子安補充道。
“真的?”
眾人神色變得極為詫異,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有些難以相信。
他們這些日子在干嘛,不就是在搜尋魔修老巢嘛,忙碌了好久卻一無所獲,居然被這個武院學子給輕易找到了?
蔡勇嘴巴有點干,頓時情緒變得激動,又有一絲緊張,見兩人極為肯定的點頭確認后,急忙大步返回營帳內(nèi)。
片刻后,他從營帳里翻出一把信箭,緊緊握在手里,沉聲道:“這個信箭是專門用來傳遞緊急狀況的,唐衙將看到后自然知道營地有變,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那有勞蔡衙衛(wèi)了?!?p> 宋子安抱拳頷首。
隨著信箭升空,一道鮮艷的光芒在營地上空炸開。
很短的世間內(nèi),唐衙將、高嵐二人跟那三名自由搜尋的衙衛(wèi)都相繼趕回。
之前唐文升在北邊其實已經(jīng)感知到了薛平那股血霧殘留的氣息,但隨著追蹤,這氣息越來越淡,實難找到那魔修的最終去處。
此刻落地后,唐文升先是將那柄大刀往地上用力一杵,接著眼睛一掃四周,最后看向手下聲音頗具威嚴道:“出了何事?”
剛離開這邊沒多久,便見到營地發(fā)出的緊急信號箭,唐文升內(nèi)心也頗感好奇。
他注意到幾位手下對面站著兩個人,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居然是他的兒子唐傲,另一個則很是面生。
“唐傲,你為什么擅離職守?”
唐文升怒視著對方,帶著苛責的語氣問道。
蔡勇急忙上前,將宋子安二人方才所講大致匯報了一番。
“什么?”
唐文升原本還異常嚴肅的臉色頓時間變得舒緩了許多,急忙朝著宋子安徑直走來,拍著宋子安肩膀大笑著說道:“原來你就是宋子安,還以為你小子這次回不來了,果然是很有一手啊。”
“不錯,不錯,宋兄弟夠厲害,將來要不要來我偵天司歷練一番...”
眾衙衛(wèi):“...”
“宋兄弟?”
唐傲眼神幽幽看著父親,心里有點懵,你倆稱兄道弟了,那我豈不是比宋子安平白低了一輩?
宋子安多少也有些惶恐,初次見面這位唐衙將似乎對他過于熱情了。
在他眼中,對方身材魁梧,臉上線條硬朗分明,再加上身披厚重黑金盔甲,一副剛猛戰(zhàn)神的氣派,怎么看都不該是這等言語。
但想著先前唐衙將竟選擇放棄他一向的原則而去營救自己,宋子安的內(nèi)心還是極為感動,他雙手抱拳盈盈一拜道:“多謝唐衙將、高衙衛(wèi)先前去救在下?!?p> “只是我之前趁被對方捉住的機會,已經(jīng)打探到對方老巢的大致位置,需要匯報給唐衙將,然后由您來定奪接下來的行動?!?p> 宋子安又提醒了一遍有關(guān)血魔教分舵位置的事情。
唐文升這時才反應過來,方才見到宋子安這位人才安然無恙,只顧著內(nèi)心興奮去了,差點忘了這一茬正事。
接著,宋子安問蔡勇要來了一張地圖,在圖上標注出了兩個地點,其中一個是他推測出的血魔教分舵地宮所在,另一個則是那處暗道入口。
“居然在這兒?”
唐文升跟幾位衙衛(wèi)神色凝重地看了看地圖,神情有些懊惱。
那地宮位于中央山谷的最北端,他們最初就是從那附近開啟搜索的,如今都已經(jīng)搜索到山谷最南端了,離正確的目標卻越來越遠。
接著,宋子安又大致描述了一番那處地宮里的情況,主要是他當時看到及神識感知到的對方大概兵力。
“那個紅臉中年應該就是他們的副舵主,五境中期修為,另外,四境以上的大概有五六人,其余的皆是三境以下的弟子,殿內(nèi)殿外加一起大概有七八十人。”
“除此之外,地宮中央還有一個五丈大小的血池,被那副舵主所操持,其內(nèi)似乎蘊藏著巨大且奇異的能量?!?p> “至于他們的正舵主,想必修為應該超過五境中期,我當時并未在地宮感知到。”
宋子安仔細回憶道。
他之所以猜測那個紅臉男人是副舵主,主要是因為當時宋子安被帶入地宮后,那人手指血池滿臉激動地似乎想要將他立即給煉化,非常符合白衣魔修口中的‘副舵主’模樣。
幾人聽完宋子安描述后,皆一臉凝重地思索起來。
他們需要思考一下在接下來的剿魔中,自己會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接著便聽見唐文升哂笑道:“五境中期,紅臉男子,以前倒是沒有打過交道,此人跟他家正舵主這些年看來隱藏的夠深?!?p> “這人境界上雖壓我一籌,但打架從來都不是只看修為高低,還要看經(jīng)驗、信念這類東西,老子有信心拿下此人?!?p> 那副舵主這些年一直在躲著,能有多少對敵經(jīng)驗?
唐文升近十日以來一直帶人在山中搜尋,中間只遇到過一些小兵小蝦,著實不夠看,其實他早就憋壞了,心中壓抑的那一股怒氣早想爆發(fā)。
再加上那件發(fā)生在西北林山郡的事情,魔修內(nèi)戰(zhàn)害死了幾千平民這事,更是加劇了他對魔修邪修的痛恨。
“讓那紅臉漢子好好領(lǐng)教一番老子的‘白虎爆裂訣’,定讓他化作一灘死血...”
說罷,唐文升單手提起自己那柄杵在土中的白虎偃月刀,眼中爆出精光,將其上的虎頭雕飾與刀身正反面皆是用袖子好好擦了一擦。
一副將軍即將出征的模樣。
果然是傲氣凌云!
聽著唐衙將的話,宋子安倒是突然想到了一樁事,他記得年前有次利用神幻之識在萬花閣偷聽到的鹿國公跟二皇子的那番對話。
當時鹿國公基本上已經(jīng)明示住在他府上的那兩位客卿,劉壇主跟胡舵主皆是邪修。
“嗯,胡舵主?”
“難道那位隱藏起來的血魔教舵主就是這個‘胡舵主’,鹿國公府上的兩位客卿之一?”
宋子安心中暗自猜測。
他當時已經(jīng)利用神幻火眼告知了杜天明,那鹿國公趙川跟邪修素有來往,也不曉得后來杜指揮使有沒有安排下手朝這個方向查下去。
“唐衙將,敢問你們偵天司最近有沒有在京城內(nèi)發(fā)現(xiàn)過魔修?”
宋子安試探性問道。
唐文升先是一愣,不知對方為何有此一問,接著仔細回憶一番后,搖了搖頭。
“按照杜指揮使的性子,也可能是他獨自一人在調(diào)查鹿國公,在沒有找到實質(zhì)證據(jù)前不想打草驚蛇?!彼巫影矁?nèi)心思索著。
接著,唐衙將讓宋子安帶著他先去那兩個地點親自查探一番,為了動靜不要太大,只有宋子安跟唐文升兩人前往。
二人先是來到東北那處暗道入口。
宋子安找到那片巨石中很不起眼的一塊,告知了唐文升打開此處暗道門的方法。
“需要用到魔血,不知唐衙將那邊有沒有?”
宋子安問道,他之前并沒有在偵天司營地中發(fā)現(xiàn)半個魔修俘虜?shù)挠白印?p> 唐文升笑道:“這個好辦,這一路上不時會遇到小嘍啰,殺來取血便是。”
“只是具體當如何做?”
宋子安一笑道:“我試試。”
他想起先前那白衣魔修的動作,從自己銅鐲內(nèi)取來一團烏更的魔血涂在自己手掌上,然后將此手掌按在前方巨石那片凹陷處。
果然,隨著一陣紅芒乍現(xiàn),巨石上發(fā)出輕微震動聲響,一座門戶線條在巨石上顯現(xiàn)而出。
但是,下一刻隨著石門打開,二人傻眼了。
原來隨著二人視線向門內(nèi)看去,卻發(fā)現(xiàn)暗道里面已經(jīng)被大小不一的無數(shù)石塊給徹底堵死了。
宋子安倒是并不氣餒,其實先前他已經(jīng)設想過這一情況。
既然他宋子安當時有能力從白衣魔修的血霧束縛中逃脫,卻為何一直不逃,偏偏要等到被對方帶入地宮后才逃?
對方也不傻,肯定能猜出他這么做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探查地宮及暗道的位置。
所以對方將這處暗道給徹底毀掉,也很正常。
但那地宮埋在地下,由這條暗道進入時多少有些彎彎繞繞,對方肯定猜不到自己空間感如此之好,竟是連地宮的具體位置都能給找出來。
宋子安接著帶唐文升來到了中央山谷北端。
到了地方后,他大致看了看周圍環(huán)境,此處的地表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只是從北邊那座山峰延伸下來的一處緩坡而已。
宋子安打開‘空間之眼’向緩坡地面看了看,目前他的視線還無法穿透泥土、山石這些事物而看到下方,但是接下來,他又看向銅鐲內(nèi)的那團魔血。
果然,只見魔血上蔓延而出的縹緲絲線正是指向該處緩坡的正下方。
宋子安會心一笑,自己的方向感知果然沒錯。
接著他便在緩坡上圈定出一個方圓二十丈左右的范圍,并用石頭跟原有的樹木將其給大致‘圍’了起來。
“唐衙將,我敢肯定那處地宮就在下方十丈左右?!?p> 宋子安指著圍起的那個‘圈’說道。
唐文升面露笑意,點了點頭。
他起初對宋子安的判斷稍顯懷疑,按理來講,一個人在地下暗道行進時是很容易丟失方向感的,更別提那處暗道入口距離此處長達近二十里。
想要通過直覺就做出精確判斷,著實太難。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對方。
“北方草原極為遼闊,聽說就連草原人有時走在上面都很容易迷失方向,但你父北平王帶兵行于其上卻毫無障礙,每每都能凱旋,想必你也是繼承了你父的優(yōu)良血脈?!?p> 唐文升笑道。
宋子安撓了撓頭道:“唐大人,其實我并非父王親生。”
“哦,還有這等事?小宋兄弟,請恕我冒昧...”
唐文升神情頓時變得尷尬,連忙道了聲歉。
“唐衙將接下來準備怎么對付這血魔教地宮?”宋子安問道。
這地宮位于地下十來丈深,想要打通并不容易。
怎奈唐文升‘哈哈’一聲大笑,手中大刀猛地一震道:“反正地宮也跑不掉,我的白虎偃月刀有千鈞之力,持有它破土斷石豈不是很簡單?!?p> “這對于唐衙將確實不是問題,何況還有偵天司這么多兄弟,齊心協(xié)力將這里挖穿確實不是問題?!?p> 宋子安也跟著笑了笑,但片刻后又突然認真道:“唐衙將,目前我們還未得知那正舵主的情況,其修為定然很高,即便他此時不在黑坪山,可若一旦地宮受到威脅,難以保證他不會立刻收到信息而趕回支援?!?p> “另外,還有那方血池,都不是簡單之物...所以依在下看,能否回京調(diào)出更多的力量,又或者去學院請幾位仙師幫忙?”
“請仙師?我偵天司全員皆愿為天下百姓誅魔降妖而戰(zhàn)死,舍我其誰?”
聽到這話后,唐文升似乎有些不喜,眼眸微瞇道。
但接著又話鋒一轉(zhuǎn),笑了笑:“但還是多謝小宋兄弟的好意,我會考慮的。”
宋子安抱拳:“等唐衙將下令進攻這魔教地宮前,麻煩派人去通知我一聲,在下定效犬馬之勞?!?p> 唐衙將很滿意這小伙子,也很愿意跟這樣的人一同并肩作戰(zhàn)。
但看了看對方身上無數(shù)的傷口跟破爛的黑衣,最終還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言語溫和道:“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小宋兄弟,你們就盡量幫我守好山口吧,到時別放走一個魔修。”
“如果遇到四境以上的敵人,就交給高嵐,你千萬別硬上...”
宋子安內(nèi)心起了一股暖意,微微頷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