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話 博士,不止一人(五)
訓(xùn)練室里凳子很少,但地方很大,干員們干脆席地而坐,只為看一看這個揚言要刺殺何博士的特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阿米婭扶著剛剛哭完的迷迭香,小聲問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迷迭香紅著眼圈,淚已擦干,眼里卻冒著火,青色的眼睛里,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看那個男人一面的欲望。
“這片大地上如果存在壞人,他肯定算一個,我要記住他的臉?!?p> 倘若特子真如迷迭香所說,是個十惡不赦之人,為何九色鹿又要稱其為相公?
阿米婭對此感到十分不解,她直接走到了九色鹿身旁,避開小柳的視線,聲音也壓得更低:“九色鹿姐姐,特先生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他真的很壞嗎?”
九色鹿道:“他五年前并不叫特子,而是柳行善,他是穿越者,源石技藝和武功的高深,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也是個多情的人,救了我不止一次,他改名也是為了紀念一位故人?!?p> 她紅著臉,眼里充滿了對丈夫的愛慕和尊敬,卻又蹙起了眉,像是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阿米婭作為小姑娘,對這種情感自然體會欠深,一旁的徐樂和陳暉潔卻在感慨——能遇到這么好的女人,真的是特子的福分。
此時,一道略帶嬉笑的語聲從屏幕旁的音響處響起:“我娘子很喜歡我的。”
城際通信接通,眾人仰頭望向室內(nèi)的大屏幕,卻看到了兩個黑洞洞的大鼻孔在燈光下冒著白霧。
“不好,手機放歪了?!绷硪欢说奶刈訑[正了手機,剛好照到了他的上半身。
在夜晚的龍門,他坐在跨江大橋上,背靠著整片夜空,遠處的霓虹燈在另一道強光的映襯下發(fā)出微弱的光。
鏡頭里最強的光,赫然懸在一個人頭頂?shù)恼戏?,亮如白晝,這是薩科塔人專屬的特征。而光圈的主人,正是特子方才碰見的紅發(fā)少女,能天使。
“特先生,你說的娘子,真的是鹿小姐?”能天使看著屏幕,一臉驚訝地問。
特子顯然喝醉了酒,臉紅得像深秋時節(jié)豐收的大棗:“怎么樣,我老家的娘子,漂亮不?”
另一端的羅德島內(nèi),眾干員也是一怔,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人怎么和企鵝物流的人在一起?”
“這不是資深干員能天使?她是不是被逮住了?”
在迷迭香的想象中,特子一定是臉上生疤,兇相畢露的那類虬髯大漢,其戰(zhàn)力和愛國者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當(dāng)這樣一個身著保安服、把市儈寫在臉上的男人真正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時,她的世界觀又一次動搖了。
特子有意側(cè)過身位,讓能天使和自己能同時出鏡,她本就屬于略嬌小的類型,特子坐在后側(cè)時,能天使剛好靠在他懷里,頭枕著他的肩膀。
能天使也像是喝了不少酒,醉意朦朧,跟著特子并排坐在鋼鐵鑄成的跨江大橋上,腳下便是緩緩流動的江水。
冬夜的江水并不洶涌,倒映著整個龍門城的燈光,她的一雙眼睛也如這緩緩流動的江水,映照著身側(cè)男子的臉龐。
能天使抬起了頭,她的唇距特子不到三寸,喃喃道:“我在艦上沒見到過鹿小姐幾次,但她和你做的飯我都吃過,實在分不出哪個更好,原來你們是一家人?!?p> 特子看到了屏幕對面的小柳,沒法說出九色鹿和自己已成前任的事實,只能回應(yīng)道:“是,我最近一直做夢,腦子迷迷糊糊的,可我還記得,我們是一家人,從很久以前就是了?!?p> 從屏幕處聽到這番話,九色鹿笑得很欣慰,對徐樂細聲道:“博士,你說的沒錯,就算他失憶,他也還是他。”
徐樂笑了笑:“我兄弟,能處。”
“九色鹿也是好人……柳一心……你們真是……一家子義人?!蹦芴焓拐f話的聲音很小,小到除了她以外,世上再無第二個人知道她說了什么。她說完便靠在特子懷里,沉沉睡去。
特子放下手機,輕輕將能天使抱起,安置在一旁的避風(fēng)處,給她披上了自己的保安服。
這時,臺下響起了一陣窸窣的低語聲,他們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一個盜賊怎么會跟企鵝物流的精英走到一塊。而九色鹿看到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竟無一絲惱怒,當(dāng)真是荒謬至極。
九色鹿笑著對特子道:“相公,看來你已經(jīng)找到你心心念的姑娘了?!?p> 特子再次拿起手機,紅著臉,略帶驚惶般瞇起了眼睛,語聲顫顫巍?。骸跋M镒幽悴灰谝猓傩〗阒皇呛茸砹?,我雖然一直喜歡她,但我沒碰她,一下都沒碰。她只是今天玩得太累,睡著了……睡著了。”
九色鹿笑著道:“沒關(guān)系,大炎律法允許一妻多妾,我不介意?!?p>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單純地直抒胸臆,絲毫不帶慍色。
特子恍然,伸手指向天空,仿佛要去摘天上的星星,道:“確實,現(xiàn)在大炎相當(dāng)于我們世界的唐朝?!?p>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又輕輕將身側(cè)能天使的紅發(fā)撫平,“哈哈,結(jié)發(fā)受長生?!?p> 張鐵角等一眾干員看到這一幕,笑也不是,斥責(zé)也不是,急得臉上的五官像橡皮泥一樣擰巴到了一起,復(fù)雜的表情簡直比哭都難受。
徐樂看了看一眾干員,道:“張鐵角,你有話說?”
張鐵角道:“博士……我不敢說?!?p> 徐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兒敢做敢當(dāng),才能有話必說,說吧!”
“豁出去了!”張鐵角心里想著,再一次鼓足勇氣,怒道:“姓特的,九色鹿這么好的姐姐你都背叛,還去染指別人家的大閨女。”
他緊握雙拳,沖屏幕瞪大了眼睛,卯足了勁,聲音很大:“你真不是個東西!”
炎國在文化上偏保守,國內(nèi)人們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譽,如果丈夫背著妻子去找別的女人,就算別人不明說,暗地里也是要被戳脊梁骨。
但特子不是炎國人,他絲毫不在意,反倒笑得更愉悅:“我本來就不是東西,我是羅德島的博士,博士本就可以跟多個干員刷滿好感的。每個穿越者都是博士,凱爾希,我說的沒錯吧?”
一直在一旁靜默的凱爾希終于開口:“沒錯,樂博士已經(jīng)給我們講清楚了,博士是你們世界的人在我們這里所扮演的角色,所以穿越過來后,就成了博士。”
特子從兜里掏出了煙,兩根一齊點上:“現(xiàn)在啊,博士有兩人,之后會更多,就像我之后也會有好多子女。”
“我要響應(yīng)炎國的號召,完成在原來世界的未竟之事,寵幸最漂亮的女干員,給小柳生一堆弟弟妹妹!”
小柳高興得跳了起來:“好耶!我父親最厲害了!”
事態(tài)的發(fā)展超乎預(yù)料,凱爾希已被驚掉了下巴,作為一個活了相當(dāng)久的元老級人物,被兩個年輕人折騰得啞然失色,又有誰能理解她的苦楚?
她現(xiàn)在只想讓這次通話快些結(jié)束,至于特子為什么要殺何博士,她不想關(guān)心,也沒興趣去關(guān)心。
特子盯著手機的屏幕,看著小柳的臉,忽又平靜地問道:“小柳,你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
小柳垂下了頭:“是,小柳犯錯了。”
特子繼續(xù)問:“你傷到誰沒有?”
小柳道:“我打了小白貓一拳,還打了十幾個干員哥哥?!?p> “小白貓是誰?”特子將兩根煙用兩指夾住,深吸了一口,“島里的實習(xí)干員嗎?”
小柳指了一下迷迭香,此時她緊盯著大屏幕,等鏡頭挪到她的臉上,她才猛然回過神來,變得像極了一只受驚嚇的小白貓。
特子看到迷迭香時,上拉的眉毛擠出了三道皺紋,雙眼的瞳孔開始震顫:“小柳,你可知道她是誰?”
小柳把頭埋得更低:“她是迷迭香,羅德島資深干員?!?p> 特子以呵斥的口氣道:“你可知她有多強?這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四周頓時安靜,干員們也不再交談,他們察覺到特子并非那樣十惡不赦,在某些事情上,也許還可以講道理。
小柳被嚇得似要哭出來:“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小柳錯了。”
特子仍繼續(xù)追問:“你當(dāng)初動手時,可是堂堂正正的,有沒有偷襲?”
小柳道:“沒有,她先動手,我就直接迎了上去,后來小柳就后悔了?!?p> 可特子卻仍直勾勾地瞪著小柳,突又大笑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十歲就能匹敵六星資深干員,前途不可限量!給我狠狠地打!”
迷迭香從未預(yù)料到特子會如此不講道理,他們二人先前沒有個人恩怨,但現(xiàn)在卻已有了。
“特先生,這就是你想說的?”迷迭香問道。
一旁的阿米婭從未見過迷迭香在一天里說了這么多的話,深感大事不妙。
“人活一世,揍幾個沒事找事的女人,打幾個不成器的年輕人,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p> “在羅德島,不光要打男干員,女干員也要打,這樣才能稱得上均衡?!碧刈尤蕴咸喜唤^。
小柳道:“可是樂伯伯讓我給他們賠不是?!?p> “那你還是聽你樂伯伯的話?!碧刈悠缌耸掷锏臒?,“不過干員們可得聽好了,你們的工作就是戰(zhàn)斗,被我兒子打成這種狼狽樣,還想接受道歉,多想想自己配不配?!?p> 徐樂聞言大笑:“哈哈,言之有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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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寺啊牛寺
嗯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