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最高城買草莓(十一)
炫步已出,本該是倜儻又不失排場的登場,就因為這么一緊張,全變了味道。
他在緊張,有人看就緊張,越想在干員面前展示出自己風(fēng)光的一面,就越緊張。
可越緊張他的炫步就越局促,別人就更要看他,他還偏偏得要繼續(xù)往前走。
用“炫步”往前走。
或許這種心情和當(dāng)初許昊龍作為“燃燒你的夢”的成員之一到舞臺登場時的那種尷尬和糾結(jié)有不少的共通之處。
在這一刻,特子忽覺得他已成為了泰拉大陸的許昊龍,他的舉手投足間都在吸引著周圍的目光。
因而他繼續(xù)向前走,一直走到伊芙利特和那個源石病晚期的小女孩跟前。
看著這足以驚世駭俗的“炫步”,走廊內(nèi)的一干人等已經(jīng)看傻了,赫默呆立在原地,在旁邊做筆錄的青青更是手足無措,記錄用的筆“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伊芙利特望著腳踏炫步的特子,蹲在床邊看書的她頓時捧腹狂笑,上氣不接下氣地哈哈笑道:“哈哈哈哈……這就是路小柳跟我吹的他爹啊,我以為是多強……的角色,沒想到是個……小丑……
真好玩……笑死我了?!?p> 本就深感緊張忐忑的的特子也忍俊不禁。
他覺得伊芙利特算是未成年干員里面最搞笑的那個,望著她的眼睛,總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但是現(xiàn)在場上最搞笑的卻是自己。
如果這時候一些年齡超過百歲的角色在旁邊,比如凱爾希、華法琳,“炫步”一定會顛覆這些老東西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可惜她們看不到了,因為“炫步”就猶如曇花,只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特定的場合、在特定的人身上出現(xiàn),刻意模仿反倒沒法復(fù)刻當(dāng)初的節(jié)目效果。
人生很多大的事件,也都是在這種充滿著巧合的一刻間發(fā)生的,或者是不經(jīng)意的一個動作、一個聲響造就的。
就連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走步真的能在艦上引起如此大的波瀾。
走廊內(nèi)路過的人也開始笑了,他卻仍是不驕不躁、不羞不惱,可他的姿態(tài)也變了。
特子靠近床邊,沉聲道:“我現(xiàn)在是代理博士,也是這艘艦的話事人。”
他的把嗓音壓得很粗,腰板挺得很直,試圖擺出一些架子,可惜他生得一副軟面相。
這種面相的人,可以靠衣裝打扮變得潔凈光鮮、倜儻帥氣,可無論怎么擺,眉宇間也不可能擠出一絲威氣。
“你走路的樣子,好衰?。 币淋嚼刂共蛔⌒Φ?。
這話的字句之間充滿了嘲諷,無論是哪個干員聽到這樣的話,難免都會生氣。
可她遇到了特子。
怎料特子突然瞪起了眼睛,指著伊芙利特的鼻子,驚聲怪叫道:“哇!小火龍!”
這聲音很尖,尖的就像夏天的紡織娘,就像是樹林里天天叫著的布谷鳥。
語聲甫一出口,伊芙利特被震得一驚,特子也沒管別的,一把拿起了放在床上的書。
原來他的目標(biāo),是這本書,一本專門給小孩子讀的童話繪本。
特子拿起書,翻看了幾頁,猛地嗤笑道:“小火龍,你還好意思笑我,都多大了還看這種書?看看,上面寫著呢,適宜年齡6—10歲,我兒子在六歲的時候,都開始接觸哲學(xué)讀物了?!?p> “我愿意,你管不著!”伊芙利特深感惱怒,站起身來便要去抓。
可她手一動,特子便“蹭”地一下站起,雙手高高往頭頂一舉,把書在空中攤開,自顧自地仰頭瞅了起來,一邊瞅還不忘了翻頁,像是真的在讀這本書。
伊芙利特本就不比特子矮上多少,也就約摸半頭,如果她也舉起手跳一下抓住特子的手腕,一定能把特子手中的書搶回來。
她踮著腳,使勁跳了若干次,卻撲了空。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靠近他,都好像隔著一層紗,始終在若即若離間,又始終接觸不到。
特子做了個鬼臉,笑道:“大傻蛋!有點綠色!夠不著,夠不著!”
眾人再度看傻了,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這樣一個身為代理博士兼總管的人,竟然跟一個小孩子玩鬧。
聽到特子如此嘲諷,伊芙利特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用盡全身力氣甚至夾雜了些許的源石技藝,一把推向特子。
她本就是個小女孩,這一推的力道算不上多強橫,也就是差不多能將一把椅子從屋門口拍出窗戶。
于是特子飛了起來。
人沒有翅膀,是不會飛的,縱然像亞人種里面的鳥人,翅膀也是裝飾,飛不起來。
一個人能不假借外力如幽靈、如鬼魅般飄到床邊的時候,大抵只有死掉、靈魂上天的時候。
特子不是幽靈,他只不過跑得快一點,快起來所以像是在飛,至于速度也算不上多快,就是伊芙利特目光一瞬之間,他已從原來站著的位置溜到了床頭,剛好盤腿和那個源石病晚期的女孩并排而坐。
一大一小,并排而坐,相映成趣。
書又在何處?書仍在特子手中,他一邊翻著書,一邊給旁邊的小女孩看。
“囡囡,你叫什么名字?”特子的語聲又驟然變得溫柔。
“她叫達莉婭。”伊芙利特忿忿答道。
“你可識字?”特子仍問向達莉婭,對伊芙利特卻是看都沒看。
達莉婭點了點頭。
“那你可認(rèn)識這個?”
他掏出筆來,在書的一個小角上寫下了這樣的一行小字:“人人有功練”。
字是用漢語寫的,方方正正,說不上有多好看,也說不出有多寒磣。
在泰拉大陸,龍門是經(jīng)濟中心,漢語是全世界最常用的通用語,各國的小孩子多少也會一些。
達莉婭開口便念道:“人人有功練。”
“我超!”特子頓時驚呼,“好閨女,有慧根!”
他那張和善的臉上滿是愉快與驚喜,但望著這樣一個患有絕癥,行將就木的孩子,他的眼中又浮過了一絲憐愛與落寞,這種表情本就極難捕捉,倏忽間又如蝴蝶般消失不見。
大概是因為男人如酒,而酒一樣的深沉與濃烈,是最難用目光去捕捉的。酒藏于窖中、封于壇內(nèi),遠遠望去,就算是行家也看不出里面酒的好壞。
好看的酒不一定好喝,好喝的酒也不一定好看,但一經(jīng)入口,真正的好酒便能給你說不出的快活。
所以大多人好飲酒甚于飲食,大概也是這個原因罷。
伊芙利特是個孩子,當(dāng)然察覺不到這種藏于別人心底的微妙變化,她直接急了:“這是老子的書,你瞎在上面寫什么?”
特子的目光卻變成了土灰色。
他再次將語聲裝得很老練:“你們這個年齡段,應(yīng)該跟這種胎教級別的童話繪本保持距離,多看些三字經(jīng)、相對論。”
“你說什么呢?這書上是水精靈和綠洲的故事?!币淋嚼氐裳鄣馈?p> 特子輕笑道:“既然你們都愛看故事,我就給你們講講另外一個故事吧?!?p> 說完,他把書交換給了伊芙利特,書上的字只有不起眼的一小點,伊芙利特也沒有多計較,饒有興趣地聽特子講故事。
他講起故事來,從不管旁人愛不愛聽,開口便是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只狼,只身與猛虎搏斗,斷了一只爪子,掉了一顆牙,險勝后又遭到同伴的背叛,被逼至萬丈絕壑的邊緣……”
伊芙利特聽到這個故事,來了興致,急忙催促特子:“然后呢?懸崖下面一定有水的,對吧!”
“錯啦!”特子壞笑道,“懸崖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沼澤,沒有樹木、沒有花草、沒有生命!有的只是濕泥、臭水和迷霧般的沼氣,狼跳下去之后,整個人都已被浸入泥水中,全身無力,那滋味,簡直比死都難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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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寺啊牛寺
跟新!看過蕭十一郎的肯定知道結(jié)尾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