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悲痛
南清抬頭看了眼許世澤,不知道說什么,只能低著頭。
許世澤向來是不會安慰人的,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坐在了南清的身邊,笨拙地拍了拍南清的肩膀,低聲道:“沒事的?!?p> “喲,世澤在這呢?!贝蟾鐝牟贿h處走過來,身邊是二哥以及晚上在許家見到的代理律師楊律。
一群人身穿黑色西服,浩浩蕩蕩地站在走廊中,就像是刻意準備好給許父送終的一樣。
許世澤抬頭和他們對視,冷靜詢問道:“有什么事?”
“楊律找我們得講遺產分配的事情。”大哥往旁邊閃了一步,露出落在身后的楊律。
南清的眼神有很明顯的不理解,“什么意思?現(xiàn)在爸還沒有——”
許世澤攔住了南清,“就在這說吧?!?p> 他回頭朝南清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又平靜地和楊律對視,“你是我爸的律師,我相信你應該知道他的遺產分配,不過我希望你還是認真的、逐字逐句的,完完整整的,將我父親的遺囑念出來?!?p> 許世澤的聲音不大,但意外的很有威壓,在場各位的神色各異,聽了這番話都奇異地沉默下來。
楊律臉色算得上平靜,甚至還擠出幾分微笑,“我一定會好好的念出來的?!?p> “希望如此?!痹S世澤回復道。
雖說讓楊律當場就念出來,但其實并沒有,一群人找了一間空當?shù)牟》浚却鴹盥尚甲詈蟮倪z囑。
楊律朝眾人微微示意,“這份遺囑立于今年的三月份,是在徐溫恩先生意志清楚,口語表達流利的情況下所撰寫的?!?p> 許世澤沒說話,目光顯得有幾分冷淡。
他們眾人去尋找房間的時候,南清并不愿意參加,說得明白一點,許家的遺產分布和她毫無關系,她根本不奢求許家分來的遺產,南清自認為這和她毫無關系。
但是許世澤拉住了南清的手,“跟我們一起進去?!?p> 南清才迫于無奈地跟著進來,許世澤的手牽得很緊,甚至在徐律念開頭一段話的時候,還用力地攥緊了南清的手。
南清非常疼,但側眼看過去許世澤的臉色很蒼白,又覺得不忍心,便忍了下來。
“許溫恩先生的妻子秦燕女士按照法律規(guī)定,享有許先生一半的財產,不過念其包括名下的房產以及車子游艇若干,全權交由秦燕女士合理分配?!?p> 這部分遺產并不是最值錢的,所以大家并沒有發(fā)出異議。
南清也沒有說話,但緊接著便聽到了楊律叫到了自己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南清的身上,有警惕的目光,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連南清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覺得這分遺產的事情大概率是輪不到自己的,沒有想到過許父的遺產里面會提到南清。
南清應了一聲。
楊律便接著說,朝著南清點點頭,“許先生在江南有一套別院,占地四百多平方米,還有一處種滿果樹的山林,裝修風格是非常典雅的,許先生是吧這套房子留給您的?!?p> “留給我?”南清有些沒想到。
“是的?!睏盥牲c點頭。
南清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了,和許世澤對視一眼,許世澤倒是沒太多的表情,只是點點頭讓南清收下。
這套房子的價格比起其余的房產價格要高得多,許父之前有段時間去了江南旅游,和許母一起,說是去旅游,結果又在當?shù)刭I了套房子,仿佛有長居的打算,不過待了幾個月還是回來了。
許母說當?shù)孛耧L非常淳樸,氣候也很好,而且非常安靜,在國內居然還有這樣一處很少被商業(yè)氣息感染的小鎮(zhèn)。
他們非常喜歡。
南清似乎也想到兩位老人聊過這處地方,也記起許母極力邀請他們去玩,還很幸福地回憶在哪里的那段日子,“我們在后山種滿了不同的果樹,等成熟了就可以去摘?!?p> 不過很遺憾,許父卻再也看不到花開結果的那一天了。
南清想到這里莫名有些難受,就是很容易想到這些小細節(jié),她不愿意許想這么多事情,但是難受的事情止不住地鉆進南清的腦子里面。
許世澤坐在南清的旁邊,觀察著南清的表情,拍了拍南清的肩膀,“沒事的,你別多想?!?p> 南清很低落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楊律起初說的都是很簡單的遺產分配,大部分都是房產、車子等固定資產的分配,而賬戶里所儲存的資金,則是按照法律來進行分割,大哥、二哥以及許世澤都是分到相同的房產,并沒有誰不同。
大家也并沒有什么反對意見,直到講到公司的股權分布。
許氏集團的股權大部分集中在許世澤手中,不過也只是微弱的優(yōu)勢,比起大哥二哥的股份只是略勝一籌罷了,所以他們都在等待著楊律宣布許父手中的股份究竟是給誰。
一旦誰拿到了這個股份,就一定會成為許氏集團真正的掌門人,而且是以絕對的股份優(yōu)勢。
許世澤沉默了幾秒,還是覺得自己是有些緊張的,他抓住南清的手仿佛更緊張了些。
南清安撫性地回握住,此時此刻她還是希望許世澤能夠得償所愿,不僅是因為她喜歡許世澤,更是因為她知道許世澤為公司付出了多少努力,所以她希望許世澤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楊律先是念了一堆口水話,最終念道:“許先生手里百分之十五的原始股份由其長子繼承?!?p> 許世澤的大哥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許世澤沒什么反應,但是南清卻非常震驚。
因為她絕對不相信許父會將公司交給許世澤的大哥。
許世澤的大哥雖然也有所才能,之前許世澤還沒有進入公司的時候,許世澤的大哥就在掌管公司,雖然沒有犯過什么重大的決策性錯誤,但是卻也沒有什么新的突破。
但是許世澤自從進入公司后,不僅給公司帶來了利益,更是開拓了公司很多版面,在各個領域開展業(yè)務,不僅沒有顧頭不顧尾,而且還狠賺了一筆。
許父當初是鼓勵他們競爭的,并且也默認了許世澤的行為,也允許了許世澤很多實操。
不可能到最后又將股份拿給許世澤的大哥,那許世澤將來在公司會處在什么地位?
許世澤當初為了整頓集團上下的風氣,不管任何人的反對,直接將公司許多憑借關系的高管清理出去,得罪了不少人,幸得許父在背后撐腰,許世澤才不至于這么快倒臺。
后來許世澤又將自己的兩位哥哥都分別調到其余的分公司去,遠離了公司的核心地位,這也讓兄弟情瀕臨破裂,但這全都因為許世澤是集團的實權掌握者,所以許世澤才敢做出如此舉動。
其實許世澤做出這樣的事情是有自己考量的,他相信自己能給公司帶來絕對的利益,也認為兩位哥哥不適應待在公司的核心地位,會給公司的以后埋下禍根。
所以許世澤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但是許父這份遺囑相當于將許世澤當成了活靶子推出來,這就相當于告訴許世澤的兩位哥哥,許世澤現(xiàn)在手里沒權了,可以任由他們欺負了。
這絕對就是將許世澤往火坑里面推。
南清反問道;“這是不是宣讀錯了?!?p> 楊律的目光落在南清身上,“絕對不會出錯的,這份遺囑是具有法律效應的?!?p> 許世澤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樣的開口:“是嗎?”
他的語氣沉穩(wěn),就像是手里掌握了什么關鍵證據(jù)一般,就朝著楊律詢問道:“你也知道遺囑是具有法律效應的,所以你是打算違背法律嗎?”
楊律皺起眉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違背法律?世澤你是不是覺得爸沒有將股份留給你你很不能接受啊?但是這也不能質疑楊律的專業(yè)性啊,楊律都為爸處理過多少業(yè)務了,難道還沒有你懂?”
許世澤抬眼看向大哥,“哦?是嗎?”
許世澤的大哥一時間不說話了,他便沉默下來,只是不想和許世澤繼續(xù)爭執(zhí)。
南清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許世澤和他兩位哥哥的關系速來不好,但是這兩位哥哥的脾氣卻各有不同。
雖然許世澤的大哥和二哥都被許世澤給清出了集團的核心地位,但大哥只是背地里抱怨,也私下里和許父埋怨過,希望能將自己調回去,但很少和許世澤起正面沖突。
相反許世澤的二哥就是非常暴躁的脾氣,知道許世澤種種行為后,永遠都是和許世澤爭吵起來的那一個,也經常被許世澤懟。
不過今天仿佛兩個人的關系換了位置,許世澤的大哥倒是有些針鋒相對起來,而許世澤的二哥則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
南清隱約覺得這其中有鬼,但是大家都在這里聚著,南清也不好意思公開和許世澤說其中有問題,只是沉默下來,扯了扯許世澤的衣袖。
許世澤感應到南清的呼喚,低著頭溫柔著注視著南清。
南清則趁機眨了眨眼睛,希望許世澤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是許世澤卻沒有什么多余的反應,雖然臉上是面無表情的,但是目光卻非常溫柔。
南清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打算等到后面再和許世澤說。
結果此時門卻被敲響了,說是許母醒了過來。
大哥和二哥便沖了出去,楊律和其余人緊隨其后,許世澤反應稍慢,和南清落在了最后面。
南清趁著這個時候扯了扯許世澤的衣袖,“我感覺這遺囑有問題,說不定是...你大哥掉包了,之前我看到楊律從爸的書房里出去,手里拿了文件,可能有問題?!?p> 許世澤這次點點頭,又說:“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好的?!?p> 南清見許世澤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猜測他應該是有所準備,也就不再擔心了,便跟著許世澤去了許母的房間。
按理說許母應該醒得不會很早,畢竟注射了安眠藥的成分,但也不知道為什么許母還是清醒了過來,情緒雖然有所平靜,但臉色還是蒼白的,說不出什么話。
大哥坐在許母的身邊,安撫著母親的情緒,“沒事的,您還有我們呢。”
許母泫然欲泣,一時間又哽咽起來。
南清很輕地嘆了口氣,這在晚年喪失老伴,對于許母的打擊一定是非常大的,但是誰人能懂許母的苦楚呢?
許母哭了一會,又清醒過來,詢問許父身后事該怎么做?
許世澤聯(lián)系了殯儀館,是打算火化掉,已經安排人在過來的路上了,到時候就送到之前買下的墓地里面,還是合葬墓,是和許母一起的。
只不過許父比許母早走這么多。
說起來也真是非常遺憾。
不過許母卻堅持不要火化,和許世澤鬧了幾分鐘后還是妥協(xié)了,只說全聽許世澤安排。
南清陪在許母的身邊,安撫著許母的情緒。
很快殯葬所的人就來了,將許父從病房中推了出來,家人們都站出來見許父的最后一面。
不過這時間稍微長了些,因為大哥以及二哥的家人還沒來得及趕到,所以在醫(yī)院又等了一會。
等大哥以及二哥的家屬趕到后,全家人肅穆站在遺體旁邊做了最后的禱告,最終被車送到了殯葬所。
許母哭得不成樣子,差點又昏倒在南清的懷里。
南清扶著許母,自然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后面的事情許母是參與不了的,就交給許世澤和大哥二哥去處理。
南清則在醫(yī)院陪著許母,等許母身體好了點后又將她送回了家里面。
許母在路上忽然開口問南清,“遺產是怎么分的?”
南清不知道為什么許母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頓了幾秒,還是如實說了。
許母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又沉默下去,閉上了眼睛。
南清還想再問些什么,但是許母一副不愿意和別人交談的樣子,南清也只好閉上了嘴巴。
她感覺事情很不對勁,但也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只是覺得一家人好像都是有秘密在身上,南清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