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難消恩重
調(diào)查,首重布局,這是鄭耀先當初在老大哥那邊學到的第一堂課。
無論是偵查還是反偵察,布局都是要擺在第一位、能夠起到成功與否的決定性作用的關(guān)鍵。
現(xiàn)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布局。
以目前他所掌握的資料,想要進行精準調(diào)查那是不可能的。
特務(wù)處上上下下忙活了這么多天,也沒能找到半點兒精準有效的信息。
其實打從這些資料被送往病房的第三天開始,鄭耀先基本上就不會看了。
因為沒用,何必浪費那個時間和精力呢?
雖說特務(wù)處成立的時間并不算長,可是在沈沛霖的經(jīng)營之下,現(xiàn)如今全國各地的總?cè)藬?shù)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三四萬人,不可謂不夠龐大。
尤其是在金陵這個核心地域,接連忙活了好幾天居然連半點兒蛛絲馬跡都沒能查到,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很顯然,這一次負責到金陵設(shè)立特務(wù)機關(guān)的重要人物是通過常規(guī)手段查不到的途徑潛入進來的。
對此,沈沛霖也一定是心知肚明。
只不過這個人老成精的家伙知道自己腳跟不穩(wěn),不想去得罪那些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更何況在如今的果府內(nèi)部,別說是沈沛霖,就算是整天躲在憩廬遙指江山的某禿,也有大把惹不起的人。
遠的不說,就說躲在羊城的汪兆銘,某禿目前就還不敢與之徹底撕破臉。
若非如此,這件事兒也不可能落在他的頭上。
辦好了,功勞的大頭兒肯定要歸沈沛霖這個人老成精的家伙;辦砸了,那就只能由他鄭耀先站出來背這口鍋!
這些天一直沒有露面的沈鵬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出來爭搶。
否則以這小子的性格,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鄭耀先出風頭。
因為他清楚,一旦這份功勞變成黑鍋,就算是沈沛霖也未必能背的動,更別提他們這些芝麻綠豆大小的小人物了。
半晌,鄭耀先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之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就冒險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主要目的自然是想要借機更進一步。
潛伏工作,自然是官階越高接觸到的核心機密和有價值的情報就越多,不然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也就只能摸到一些邊緣情報,別說是在抗日戰(zhàn)場這種大局當中,就算對那些與他一樣從事地下情報工作的同志,實際上也沒有多大的幫助。
這是一次冒險,同時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腦中已經(jīng)有了大致方向布局的鄭耀先站起身走到辦工桌前,隨手翻了翻那厚厚的一摞情報信息,轉(zhuǎn)身出了門。
既然是個難得而又冒險的機會,那自然要從中撈到足夠的好處才行。
現(xiàn)在,他要撈的第一個好處,就是把唐九兒從汪曼春那邊要過來。
沈沛霖的辦公室里,一聽鄭耀先說要把唐九兒調(diào)到身邊幫忙,正在忙著寫什么的沈沛霖連問都沒問就直接點頭,抓起電話就通知汪曼春放人。
現(xiàn)在這種時候,沈沛霖已然顧不上其他了。
況且,派去關(guān)外調(diào)查唐九兒的人幾天前就回來了,查明的情況與沈沛霖掌握的絲毫沒有出入。
而且沈沛霖也已經(jīng)從徐百川口中獲知了鄭耀先與唐九兒之間那點兒還沒有挑明的關(guān)系,索性也就送個順水人情。
鄭耀先前腳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汪曼春就親自把唐九兒送過來了。
說起來,唐九兒從打進了特務(wù)處,加在一起也沒上過幾天班,在檔案室除了汪曼春,其他人大多連名字都還不知道。
見到鄭耀先,唐九兒甜甜一笑,乖巧的走到辦工桌前摸了摸冰冷的茶杯,就轉(zhuǎn)身拿起水壺去打開水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鄭耀先和汪曼春。
氣氛一時間略微有些尷尬。
當然,只是鄭耀先單方面的尷尬。
他畢竟不是種馬,也不是渣男;與汪曼春之間發(fā)生的那點兒故事,一方面是出于更方便獲取情報的目的,另一方面……實在也是不太好控制性別本能的沖動。
人之常情而已。
“汪主任,先坐?!编嵰嚷氏乳_口,有點兒官方,更有些吃干抹凈不認人的意思。
汪曼春白了他一眼,眼神兒有些幽怨:
“老六,如此稱呼,是要與我劃清界限么?我說過了,不管你是哪方面的人,我都不在乎。
而且,我也從來沒打算要你對我負責,只是想在這無盡的冰冷之中汲取一點點溫暖和歡愉,難道你也要拒絕嗎?”
她突然表現(xiàn)的如此柔弱凄婉,言語言還多了幾分文藝,一時間倒是讓鄭耀先有些不太適應(yīng)。
不過,他還是敏銳的從汪曼春的言語之中抓住了關(guān)鍵信息。
之前她提到的那個漏洞。
她說“不管你是哪方面的人”,也就意味著那個所謂的漏洞并沒有泄露他的真實身份,應(yīng)該是某處細節(jié)沒能完善。
雖然如此,可鄭耀先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他笑著點燃一支煙,身體大刺刺的靠進沙發(fā)里。
這是一種心理上坦然的肢體表現(xiàn)。
“姐姐,我是真不知道您說的這個漏洞是什么,實在不行的話,您就把您的發(fā)現(xiàn)跟老板說了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調(diào)查了。正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不差這點兒?!?p> 汪曼春雙眼直視著他的眼睛,表情似笑非笑,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
“算了,我以后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其實我知道,跟你說這個肯定會引起你的反感,可我還是說了。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你在心里記我一個好,以后我要是真有一天倒了霉,希望你能看在這個情分上拉我一把。”
她咬了咬嘴唇:
“哪怕……是給我一個痛快!”
鄭耀先心里一動,但臉上卻依舊沒有半點兒表現(xiàn),依舊笑嘻嘻的打著馬虎眼:
“哎呦,我的姐姐,您這說的是什么話?
咱們處里這么多人,說誰有倒霉的那天我都信,唯獨您,我是一百個、一千個不相信,誰不知道您……”
鄭耀先的話只說到這兒便戛然而止。
因為,游魚一般偎進他懷中的汪曼春堵住了他的口。
半晌……
汪曼春抬起頭,集優(yōu)雅與妖媚于一身,緩緩起身。
沒有絲毫刻意,卻是魅惑天成。
“鄭耀先,我一路走到現(xiàn)在,所用的手段注定了為人所不齒,但我不在乎;如此對你,我說不出理由。
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懷疑我的目的,因為我根本沒有目的!
我只是希望,能在我灰白色的世界里,畫上一抹終生難忘的色彩。
即便是沾著我的鮮血與生命,我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