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氏酒樓。
蘇羨夾起一只燒制的皮脆肉嫩的鵝腿,一口咬下,焦脆流油。
然后他一邊嚼著骨頭,一邊看向旁邊對一桌子山珍海味都視若無睹,反而一個勁擺弄著手里的玉鐲銀鏈的黃衣女孩。
“我說李大小姐,咱們能不能先把飯吃了,等會兒涼了你又不樂意吃,到時候空著肚子回家,李叔云姨還以為我虐待你呢?!?p> 蘇羨夾起一塊魚腹肉放到女孩碗里,碗里已經(jīng)被各類肉菜塞滿,層層疊疊地堆成了座小山。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老爹還啰嗦啊?!崩铉孳皵[擺手,隨意道,然后繼續(xù)把玩著一條銀制手鏈。
蘇羨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吐掉骨頭,轉(zhuǎn)頭看向雅間的窗外。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但麻氏酒樓坐落在浮瀧最繁華街道之一的兆麟街上,即便天色漸晚,街上卻是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蘇羨身處在麻氏酒樓的最高層,居高臨下的俯瞰,只瞧見燈火映人,街側(cè)店門大開,攤販云集,到處都是人,只能看見數(shù)不清的腦袋,人聲鼎沸。
目光稍稍遠(yuǎn)移,在一片幾乎要把天照亮的燈火四射之后,是廣闊而深邃,仿佛將光明都吞噬掉的黑暗,那是一條平靜流淌的大江,名為泠汐。
泠汐江橫貫了整座浮瀧城,據(jù)說自極北雪山發(fā)源而來,傳過水云山脈直奔東去,但也無人考證,浮瀧人只知道這條寬闊的難以想象的母親河與浮瀧城緊密相連,城里的每一處河溝溪流都是它的分支。
夜晚的泠汐江好似流動的天穹,天穹上有星子閃爍,那是船舶的光亮,照亮了天穹一隅,但仍顯得渺小。
“喂,你說我戴這個鐲子好看,還是戴這個鏈子好看???”
一道嬌聲突然打斷了蘇羨的眺望。
他怔愣回神,看著正一臉糾結(jié)的看著他的女孩,下意識道:“???”
“啊什么?我問你我戴哪個好看?!迸櫫税櫭?,一手拿著鐲子,一手捏著銀鏈沖他晃了晃。
蘇羨抿了抿嘴,表情嚴(yán)肅了起來,“我覺得,這只翠玉鐲碧綠清透,頗為貴氣,很符合你優(yōu)雅大氣的氣質(zhì)。
這條沉銀鏈呢,做工精致,獨(dú)具匠心,你戴上更顯得你靈氣十足,俏皮可愛。
嗯,總之,你戴哪個都好看,畢竟你天生麗質(zhì)?!?p> 蘇羨一字一句,語氣格外鄭重,兩眼緊緊盯著李珂馨的小臉,緊張的像是臨考的考生。
而后者一聽蘇羨的話,本來皺著的眉頭立刻就舒展開來,捧著小臉,高興的露出八顆牙齒,“嘿嘿,我也這么覺得?!?p> 蘇羨看著那張燦爛若陽光的笑臉,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后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桌上的另一只鵝腿,塞進(jìn)了李珂馨嘴里。
“嗚!”
李珂馨被嚇了一跳,柳眉一豎,小手握拳,下意識就想把鵝腿吐掉。
下一秒,鵝腿被炙烤的酥香脆嫩的滋味帶著適宜的溫度,在舌尖上綻放開來。
李珂馨表情一滯,原本揮舞的小拳頭也停了下來,她看了一眼滿臉得逞的蘇羨,心里悄悄的哼了一聲,拿住鵝腿,就開心的啃起了鵝腿。
蘇羨見狀也是毫不意外。
這烤鵝可是這家酒樓的招牌,據(jù)說是專門招了個師傅只做烤鵝,其他什么都不做,至少這噱頭也讓的這烤鵝備受青睞,而且味道也相當(dāng)不錯。
再說女孩本來就是愛吃的性子,先前只是被首飾吸引了注意力,現(xiàn)在一嘗到美味,那注意力也自然就被轉(zhuǎn)過來了。
蘇羨則是默默將被女孩隨意撇在桌上的鐲子和銀鏈?zhǔn)蘸?,防止被女孩不小心弄掉摔壞?p> 雖然女孩剛才還把它們寶貝的不行,但現(xiàn)在它們顯然不如那只鵝腿來的有吸引力,蘇羨也只能心里默默為它們遇主不淑而哀嘆一聲。
李珂馨吃完鵝腿,先是迅速把碗里的小山給消滅掉,然后又拿起筷子亂夾,一陣?yán)峭袒⒀省?p> 蘇羨看著她把自己嘴巴塞的滿當(dāng)當(dāng),腮幫子鼓起,可愛的像只嘴里塞滿松子的松鼠似的,嘴角不由的微微上翹。
像是察覺到蘇羨的目光,李珂馨動作一停,嘴里包著食物,看著蘇羨,瞪著眼兇巴巴道:“干嘛!沒見過美人吃飯??!”
蘇羨失笑搖頭,也不嗆聲,而是遞上了杯溫茶。
李珂馨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將嘴里差點(diǎn)噎住的食物給順了順,然后下意識愜意地打了個輕嗝。
“嗝~”
李珂馨趕忙捂住嘴,做賊心虛的看向蘇羨,就瞧見后者果然正滿臉笑意的看著她,一時間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干嘛!沒見過…”
“美人打嗝?”蘇羨挑了挑眉,搶先答道。
李珂馨臉色更紅,握緊拳頭就要砸在蘇羨身上。
而蘇羨見狀,作勢向后一躲,讓李珂馨撲了個空。
“哼!我生氣了!”李珂馨筷子一放,嘴巴一扁,兩手抱胸,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蘇羨笑了笑,屁顛屁顛的湊到李珂馨面前,一手撐在桌上,歪著腦袋去看她的眼睛。
李珂馨慪氣似的把小腦袋一偏。
蘇羨也不勉強(qiáng),玩笑道:“哎呀,惹咱們公主殿下真生氣了,這可怎么辦???”
“那當(dāng)然該以死謝罪了?!崩铉孳白炖锖吆叩?。
“小羨子是死不足惜,可小羨子還肩負(fù)著帶公主殿下到處游玩的重任,誤了公主殿下那可是大事啊?!碧K羨拿著嗓子配合道,“看在小羨子以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原諒小羨子這一次吧。”
李珂馨見蘇羨扮的可憐樣,頓時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輕咳一聲,沖蘇羨抬著嬌俏下巴,道:“本公主寬宏大量,就放過你這一次吧?!?p> “哎喲謝過公主殿下!”蘇羨從善如流的高呼一聲,所幸房間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不然旁人非得一臉詫異地問浮瀧城哪兒來的公主。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崩铉孳翱嚻鹦∧?。
“公主殿下有令,小羨子那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碧K羨做了個怪模怪樣的揖,逗的李珂馨嘴角不住上揚(yáng)。
李珂馨輕輕咳嗽兩聲,一時間卻想不出個什么好法子整蠱蘇羨,不由的沉吟起來。
蘇羨見狀也不著急,將筷子舉到李珂馨的面前,“慢慢想?!?p> 李珂馨給了蘇羨一個滿意的眼神,接過筷子,一邊夾了塊鮮筍,一邊思索起來。
蘇羨嘿嘿一笑。
李珂馨沒吃兩口,大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頓時靈光一閃,一巴掌拍在桌上,道:“好我想到了!”
“就罰你給我買那支青硯碧玉簪子!”李珂馨擲地有聲。
蘇羨心里咯噔一下,道:“你說的不會是咱在金玉坊看到的那個…”
李珂馨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羨頓時臉色一垮,夸張道:“我的公主殿下,我的小姑奶奶,咱要不換一個呢?”
“不行,你剛才說的赴湯蹈火呢?!崩铉孳耙娝@樣,得意道。
“這也沒湯讓我赴啊?!碧K羨哀嘆一聲,“那簪子可不是一般的貴啊…”
“那怎么是貴呢?那是物有所值,那可是裴師傅親手打造的簪子,多少人夢寐以求嘞!”李珂馨眉開眼笑。
蘇羨啞然。
這裴師傅在浮瀧同怪人龍三一樣大名鼎鼎,專精玉器飾物的打造。
如果說金玉坊的玉器是浮瀧貴女眼中的精品,那么一旦和裴師傅扯上關(guān)系的那就有變成極品的趨勢。
而如果是裴師傅親手打造的,那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堪稱有價(jià)無市,因?yàn)榕釒煾档淖髌凡粌H樣式新穎,構(gòu)思精巧,關(guān)鍵是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于飾物這一范疇,比起上好的寶具靈器也是毫不遜色。
不過裴師傅沒有像龍三一樣自立門戶,而是專供金玉坊一家,這也讓金玉坊從原本的小作坊變成天南地界金銀玉器這一道的魁首。
“再說,人裴師傅好久都沒打造新作品了,說不定就是絕筆呢?你還不抓緊機(jī)會?!崩铉孳罢裾裼性~。
“再絕筆,那沒錢也買不到啊,而且這一次還有些奇怪的要求,不然早被買走了?!?p> 蘇羨苦惱的撓了撓頭,看著李珂馨,“真不能換一個?”
李珂馨露齒一笑,笑的天真可愛。
“你看啊小珂,咱們今天買這倆玩意兒都把我?guī)У腻X都給花光了,那要買那只簪子不得讓我去砸鍋賣鐵啊!”
蘇羨舉起玉鐲和銀鏈,試圖講道理。
“李叔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要知足對不對,沒必要買那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p> 李珂馨見他這樣,頓時笑的更開心,蠻橫道:“我不,我就要,我已經(jīng)十七歲半了,再也不是那個被你拿根木簪子就能哄的高興半天的十七歲少女了!”
“那每次生辰給你做簪子你都高興得不得了…”蘇羨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李珂馨好看的眉毛豎了豎,雖然蘇羨聲音很小,但房間攏共就他二人,想不聽見也難。
“沒什么沒什么?!碧K羨唯唯諾諾的擺手。
“行了行了,逗你的!我要真想要那簪子,找我娘不就好了。”李珂馨看他這樣,終于不忍心再繼續(xù)逗他。
蘇羨嘆了口氣,“寧姨大氣?!?p> “所以說啊,抱好本小姐的大腿,以后吃香喝辣?!崩铉孳靶Σ[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羨認(rèn)可的點(diǎn)點(diǎn)頭。
李珂馨見他點(diǎn)頭,不由的高興起來,喜滋滋的準(zhǔn)備繼續(xù)對付起桌上菜肴。
結(jié)果她剛剛舉起筷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僵在原地。
就在蘇羨以為這妮子又憋什么壞的時候,李珂馨表情怪異的看著蘇羨,問:“蘇羨,你剛才說買東西把錢花光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剛剛好花光?!碧K羨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這桌菜咱們拿什么付啊?”李珂馨指著桌上散發(fā)著余溫的菜。
蘇羨猛吸了口涼氣,然后懷揣著希望看向李珂馨,試探道:“你,沒有帶錢嗎?”
“我不是都說我零用花光了嘛?!崩铉孳罢Z氣低沉。
兩人同時沉默,只隱約聽得見窗外的喧嘩嘈雜。
“我們,怎么辦???”李珂馨無措地問道。
蘇羨眨了眨眼,“要不我們把這鐲子和手鏈抵押在這?”
“不行!”李珂馨一把搶過蘇羨手里的玉鐲銀鏈,大眼睛警惕地盯著蘇羨。
蘇羨也只得攤手,“那我也沒轍了,要是換成咱們經(jīng)常去的店,賒個賬也不是不成,誰讓你非得來這家沒怎么來過的酒樓?”
李珂馨哭喪著小臉,“那我怎么知道嘛!咱們不會像話本里那樣,沒錢付賬就被老板拉去洗三天三夜的盤子吧?我不要啊嗚嗚嗚!”
蘇羨摩挲了一下手指,很想說按這桌的價(jià)格,三天三夜可能都不夠,不過最后還是沒有打擊這明顯沮喪的少女。
“怎么辦啊怎么辦??!”李珂馨急的在房間里亂轉(zhuǎn),嘴里不斷嘀咕,“要是我真被按在這里洗碗,非得被我爹娘罵死不可?。∵€有慕汐姐和十安哥哥,也得說道我半天,說不定還會被小陸子那家伙嘲笑,還有……”
你爹娘平時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和你說,還罵你?
而且你要真被拉去洗碗,那除了陸司昂那小子打不過我不敢動手,其他人怕是都會把我按在地上揍,哦也不一定,陸司昂那小子多半也會趁亂給我來兩腳…
蘇羨被李珂馨轉(zhuǎn)的眼花,干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亂動。
李珂馨也不掙扎,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蘇羨,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獸,慌張而無助,“阿羨我們怎么辦啊…”
蘇羨只覺心臟停跳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氣,道:“看來,我們只能下次來付賬的時候給老板道歉了?!?p> “你是說…”李珂馨張了張嘴,驚訝道。
蘇羨緩緩點(diǎn)頭。
“可是,吃霸王餐不好吧?”李珂馨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好事,但又覺得有種莫名的刺激,一時間猶豫起來。
“什么叫吃霸王餐,我們又不是不付賬,只是稍微延后了一下付賬的時間而已?!?p> 蘇羨反駁道,“而且你也不想被抓去洗碗吧?”
李珂馨咬了咬唇,然后堅(jiān)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我們怎么做?直接跑嗎?”李珂馨有點(diǎn)擔(dān)憂,又有點(diǎn)興奮,下意識的左顧右盼。
“首先,是要冷靜點(diǎn),別讓人看出來你是吃霸王,哦不,是準(zhǔn)備下次付賬的?!碧K羨循循善誘。
李珂馨連忙點(diǎn)頭,嬌俏的小臉面無表情,只是緊抓住蘇羨衣角的小手還是暴露了主人內(nèi)心的緊張。
蘇羨有些好笑,但還是忍住了,繼續(xù)道:“然后,跟著我?!?p> 李珂馨又趕忙點(diǎn)點(diǎn)頭。
蘇羨帶著李珂馨來到雅間門口,先是停頓一下,確認(rèn)門外沒有聲音后,再將門推開。
然后蘇羨非常有氛圍感的先探出腦袋看了看,確認(rèn)的確沒人后,拉著李珂馨就向樓下走去。
五樓,四樓,三樓,二樓。
兩人都沉默著向下,一直下到二樓與一樓之間,居然都沒看見過一個人,酒樓大門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兩人視野中。
正當(dāng)李珂馨以為能就這么逃出生天,悄悄的松了口氣時。
“兩位客人…”
一道聲音自兩人背后響起。
蘇羨能清晰的感覺到身旁少女身體猛地緊繃起來,小手死死的掐在他的臂彎。
他低頭一看,李珂馨光滑的額頭上一時間沁滿了細(xì)密的汗珠,大眼睛滿是慌亂。
蘇羨眼底泛起笑意,他輕輕拍了拍李珂馨的手,溫聲道:“別怕,有我呢?!?p> 然后他慢慢的把李珂馨的小手從自己臂彎處拿起來,握在手心,寬厚手掌傳來的溫度讓李珂馨不由一怔。
“怎么了?”蘇羨這才回頭,看著一名瘦骨嶙峋,小廝打扮的男人說道。
“沒什么,我看這位客人臉色不太好,想問問是不是需要幫忙?”男人恭敬道。
“不用,她只是有些不舒服,我正準(zhǔn)備帶她去醫(yī)館?!?p> 蘇羨看了一眼因?yàn)榫o張而有些面色蒼白的李珂馨,不再多言,拉著她就向大門口走去。
“哎,兩位客人…”男人試圖叫住他們。
但蘇羨卻沒有再和他說下去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門,微微低頭,在李珂馨耳邊輕聲道:“跑!”
話若驚雷。
李珂馨一聽,立刻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像是只倉皇逃竄的小鼠。
蘇羨被李珂馨拉扯的一個踉蹌,然后他快步跟上,跑出了酒樓大門。
只留下一臉疑惑的男人喃喃自語:“怎么跑了,我還想說我們這有舒緩腸胃的好藥呢。”
他甩甩腦袋,走上樓去。
男孩女孩跑出大門,頭也不回的鉆進(jìn)了門外的人山人海。
男孩緊緊握住女孩的手,將女孩牢牢護(hù)在身后,另一只手不斷撥開眼前的人群,像是兩尾擁在一起,穿過潮汐暗流的游魚。
兩人穿過人海,穿過街道,仍沒有停下來,一直跑到江邊。
男孩突然腳步一頓,身子一轉(zhuǎn),順勢將女孩攬?jiān)趹牙?,“好了,別跑了,我們逃出來了?!?p> 兩人都喘著粗氣。
女孩臉色通紅,滿頭大汗,眼神卻閃閃發(fā)亮。
她望了望有些漆黑的周圍,“這是哪兒???”
男孩搖搖頭。
兩人沉默。
女孩掙扎了一下,男孩就讓她從他懷里退了出去,但沒松開牽住女孩的手。
“都是汗哎,你不膩歪嘛…”女孩有些扭捏。
男孩沒說話,轉(zhuǎn)頭看向江面。
女孩和他并肩站立,也看向江面。
泠汐江不知何時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遠(yuǎn)處有道道燈光燦爛的船影,更顯的近處的水域漆黑無光。
水面上,浮燈流動,點(diǎn)點(diǎn)光亮閃爍。
“真美啊?!迸⑼蝗桓袊@。
男孩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一眼女孩素凈的臉頰,也嘆道:“真好啊?!?p> 兩人沿著江邊漸行漸遠(yuǎn)。
喧囂被江邊的昏暗隔絕,水浪輕輕拍打岸邊,新生草芽頂開頑石探出頭來,男孩女孩的背影像是在慢鏡頭中被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