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B線彌珂
上穹畫境。
目送子衿和如愿離開畫境,彌珂靈機(jī)一動附身到如愿贈予她的藍(lán)翅葉鵯身上,緊隨著師姐飛出了畫境的結(jié)界,停在一棵樹上。待子衿和如愿啟程上路飛遠(yuǎn)了,她才現(xiàn)身將身上的扶桑鈴掛到了大水車上。
再一抬頭,藍(lán)翅葉鵯已經(jīng)飛下山了。
“小葉鵯~你等等我~”話音剛落,只聽“咻”的一聲,小葉鵯便中了一箭,墜落到甘蔗地里。
“什么人如此不長眼?!竟敢偷襲小葉鵯!”彌珂跟著小葉鵯落到甘蔗地里。
鋒利的甘蔗葉不僅割傷了她的臉,還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捂著臉悶悶地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小葉鵯竟躺在地上沒點動靜。她蹲下去輕輕摸了摸藍(lán)翅葉鵯,又喚了它幾聲,可小鳥仍無半點回應(yīng)的意思。
“對不起,沒保護(hù)好你……”她拾起藍(lán)翅葉鵯,打算尋個不顯眼的地方為其療傷。
此時,突然闖進(jìn)來三個人!
領(lǐng)頭的是個少年,看上去和彌珂年紀(jì)相仿,個子倒是比她稍高。他身后的兩個隨從,左邊那個拿著弓箭,右邊那個背著箭囊。
“欸!你為何偷我的鳥!”少年一邊避開甘蔗葉一邊往彌珂的方向走來。
彌珂指著他的鼻子斥道:“明明是你害死了小葉鵯!還反過來污蔑我!”
少年吃驚道:“什么?死了?不可能??!給我看看?!?p> 彌珂雖對眼前的少年郎半信半疑,但她除了施術(shù)確實沒有別的辦法救回藍(lán)翅葉鵯。此處又偏與畫境相鄰,她也不敢貿(mào)然施術(shù),只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將小葉鵯遞給了那少年。
少年左手接過鳥,右手將小葉鵯身上的箭矢拔了,連著一張符也一起揭走了。
鳥兒馬上就動了。
彌珂一臉羨慕道:“哇!你這紙比食樓的紙還厲害,竟然能夠起死回生!”
少年神氣十足地道:“哼!無知小兒!這鳥根本就沒死,只不過是受控于箭上的符紙不得動彈。我揭了符,它當(dāng)然會恢復(fù)生氣!”
彌珂不悅,道:“如此說來,你剛才是騙我的?”
少年抬首看向她,被她滿臉不可遏的怒氣嚇得抬起一只腳,道:“你,你想干什么?!”
身后的隨從湊到少年耳邊,悄聲道:“少爺,對方只是個小丫頭?!?p> “是啊,我才不怕你呢!不過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片子!”他慢慢放下那只腳,力作鎮(zhèn)定。
彌珂手里突然憑空出現(xiàn)一支筆。她一提筆,少年甫站穩(wěn),眼前便有一柄利劍指著他的鼻梁。
他被嚇得“啊”一聲,身子直往后栽。
“少爺!您沒事吧?”身后的兩位隨從害怕主子有個三長兩短不好交差,將手里的東西丟了,慌忙扶住即將倒地的主子。
結(jié)果,三個人摔在了一塊。
只是,那少年因身下多了兩塊人肉墊子,倒也無礙。
“你想殺人滅口??!你,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掐死這只鳥!”少年舉起手里的藍(lán)翅葉鵯威脅道。
“你敢動小葉鵯一根羽毛,我就把你綁到水車上去!”
少年在兩個隨從的幫助下,慢慢站起了身,問道:“那我要是不動它呢?”
“你不動它,我便不會動你。”
少年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伏寬伏高我們走!”
“是,少爺。”
彌珂急得大喊:“喂!你把小葉鵯還給我再走!”
少年扭過頭,道:“你方才只說不許我動它,沒說不許我?guī)?!?p> “我……”彌珂理屈詞窮,一時竟說不出來話。
少年明知故問:“你,作甚?”
彌珂憋了許久,好聲好氣道:“我能不能用別的東西跟你換回小葉鵯?”
“我不遠(yuǎn)千里來到此地就是為了這只鳥。除非你再給我找一只藍(lán)翅葉鵯,否則我是不會跟你換的。這可是我蹲守在此等了三日才得到的?!?p> 彌珂悶悶不樂地小聲道:“可這只鳥是如愿贈予我……”
少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甘蔗地,馬不停蹄地趕回潭州城,而彌珂也一直御筆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
“好熱……”彌珂多年沒有離開畫境,早已不記得外面冬暖夏涼四季分明。
潭州城和畫境皆屬南交國,畫境位于南交之東南,而潭州城位于南交國正中,照彌珂平日的速度,半日綽綽有余,偏那少年郎騎馬走得慢,行至帝師府,已是第三日的黃昏時分。
彌珂埋伏在帝師府外觀察了兩天兩夜,卻不見那少年親自照料小葉鵯。他將藍(lán)翅葉鵯交給伏高伏寬后,就整日黏著一個男子。
“大哥,你就告訴我嘛!云開究竟哪日回城?”
“嘉陵,大哥當(dāng)真不知,你別再跟著大哥了,好嗎?”
“大哥你是家里唯一一個武將,要是連你都不知道,我還能問誰去?”
“……近日告假?!?p> “大哥,你不疼我了……”伏嘉陵噘著嘴一屁股坐到了臺階上,雙手環(huán)在胸前,目光斜視。
伏嘉清見弟弟不再跟來,反倒停下步子,好生哄他:“嘉陵,下回祖父再罰你抄書,你還要不要大哥幫忙???”
“哼!”伏嘉陵心道:“壞大哥,就知道你心黑,巴不得祖父罰我?!?p> “莫將軍再過一日就回來了?!狈吻逭f罷,負(fù)手離去。
看著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小徑盡頭,伏嘉陵立刻樂呵呵地起身蹦蹦跳跳的回了吟春園。
“喂!你個強(qiáng)盜!搶了我的小葉鵯去討……”彌珂話還未說完,嘴便被伏高給捂住了。
伏高解釋道:“少爺,這丫頭居然跟了咱們一路,剛才還偷溜進(jìn)來想奪走這只鳥呢!幸好咱們吟春園有機(jī)關(guān)陣,這才沒讓她得逞?!?p> 伏嘉陵十分神氣地道:“哼,就憑你一個黃毛丫頭也妄想闖本少爺?shù)膱@子,膽子不小嘛!”
“??!你個死丫頭!居然咬人!”伏高趕緊松了手,忍不住罵了一句。
彌珂喊道:“快把我放了!”
伏嘉陵走近,道:“本少爺才沒那么傻。把你放了,我們?nèi)齻€都不是你的對手。說吧,這次又動了什么歪心思?”
彌珂不滿道:“我不過是來拿回自己的東西!”
伏嘉陵一邊逗鳥一邊道:“這東西既已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了。我勸你還是放棄吧?!?p> 彌珂不再理會伏嘉陵,她相信自己總會逮著機(jī)會的。
她被抓的第三日,正是莫云開歸城的日子。
伏嘉陵起了個大早,拎著那只藍(lán)翅葉鵯流星趕月般趕到了潭州城外的離別亭。伏高伏寬也伴隨左右。
如此一來,被關(guān)在伏嘉陵偏房里的彌珂尋機(jī)逃了出去。她不知該去何處尋伏嘉陵,只好隨意往來于潭州城的大街小巷。
行至城門處,她突然被官兵攔了去路。說是莫將軍歸來,尋常百姓得避讓。
“莫將軍……難道是伏嘉陵大哥說的那位?”彌珂喃喃自語道。
路邊的百姓越來越多,連食肆掌廚的都丟了鍋鏟跑出來迎接即將回城的莫將軍,彌珂被擠在人群中,甚至無法脫身。
須臾,一隊人馬穿過城門進(jìn)入潭州城。
領(lǐng)頭的是位女將軍,她騎著一匹棕馬,棕馬背上掛著一個鳥籠。
彌珂遙遙望見藍(lán)翅葉鵯,才知曉騎在馬上的便是莫云開,再往后瞧,跟在莫云開身后的正是伏嘉陵。一看見伏嘉陵,彌珂就怒上眉頭,不顧官兵的阻攔,硬要闖到路中間去奪回自己的小葉鵯。
此時尋梅戴著黑面紗,就站在離彌珂不遠(yuǎn)的地方。她不愿潭州城陷入麻煩,特地擠了過去,阻止道:“姑娘若想見莫將軍,不如跟我走,我?guī)Ч媚锶ヌ靖??!?p> 彌珂不解,道:“我跟大娘素昧平生,大娘為何要幫我?”
尋梅答道:“莫將軍是為陛下守護(hù)江山之人,過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這位將軍回城,連陛下都在城墻上親自迎接,姑娘這樣沖出去怕是不妥。”
“原來大娘是不想我平白添亂壞了大家的興致。既然大娘是出于好心,我就不出去了?!?p> “姑娘這邊請?!睂っ穼涚嬉ヌ靖?。路上,她又道:“我見姑娘有些面熟,不知姑娘是否去過花月樓?”
彌珂好奇道:“花月樓是什么地方?這潭州城我還沒好好逛過呢。”
尋梅笑了笑,道:“姑娘還小,不知花月樓也正常?!?p> “大娘不必一口一句‘姑娘’的喚我了,我叫彌珂。”
尋梅腳下一頓,神色凝重道:“你說,你叫彌珂?”
“是呀,我?guī)煾负蛶熃闫饺斩冀形溢鎯??!?p> “那你這梅花印是如何來的?”尋梅伸出手想摸一摸彌珂左頰的梅花印,被她躲開了。
“師姐說,我是梅花仙子下凡,所以小的時候師父就替我紋了這梅花。大娘若是喜歡,改日得了機(jī)會,我讓師父給你也紋一個。”
“我喜歡的不是你臉上的梅花而是你,孩子,你可知為何我覺得你眼熟?”
彌珂搖了搖頭。
“我有個孿生姐姐,她臨終前留下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你,你與姐姐有五分像。你的名字是你娘親取的?!?p> “沒想到我的臉讓大娘想起不開心的事情了,大娘節(jié)哀,如果那個孩子尚在人世,一定也希望大娘開開心心的?!?p> “珂兒,你就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啊,你該叫我一聲‘姨娘’?!睂っ诽鹗种噶酥笍涚娴淖箢a,“這梅花印下面,一定還有別的印記?!?p> 彌珂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自己左頰的梅花印,小聲道:“珂兒是有娘親的人……”
“珂兒不信也在情理之中,等過段時間,姨娘想辦法幫你把臉上的梅花印去了,你就知道姨娘沒騙你。珂兒今日要找莫將軍,所為何事?”
彌珂想起小葉鵯,立即不悅道:“那莫將軍馬背上掛著的是我的鳥,我要將它奪回來!”
尋梅問道:“你的鳥兒為何到了莫將軍手里?”
彌珂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被伏嘉陵那無賴搶了去,轉(zhuǎn)手又送給了莫將軍?!?p> “伏嘉陵,那不就是伏家三少爺嗎?聽聞,他傾心莫將軍已久,為討莫將軍歡心花了不少心思??磥?,你這鳥兒是個稀罕玩意,這才被他瞧上了眼?!?p> “小葉鵯是如愿送給我的!”彌珂并不知藍(lán)翅葉鵯是否罕見,不過畫境以外的天地萬物在她眼里都是有趣且稀奇的。
“既然那鳥兒已經(jīng)到了莫將軍手中,姨娘想辦法混進(jìn)太尉府去,用一只假的藍(lán)翅葉鵯將那只真的換回來?!?p> 尋梅將彌珂帶到太尉府外,問道:“珂兒,你可知結(jié)契?”
彌珂思量片刻,道:“結(jié)界倒是知曉,結(jié)契不曾聽過?!?p> 尋梅長嘆一聲,道:“你在此處等著,姨娘去太尉府將鳥兒帶來給你。”
彌珂心道:“大娘為何待我這樣好?難道她真是姨娘?”
尋梅潛入太尉府后,與一名侍女結(jié)了契。那侍女是莫云開的貼身婢女之一,此刻正站在路口候著莫云開。
另一名婢女早早去了前廳。因為以往每次歸來,莫云開都要先給老爺和夫人奉茶,聊一聊邊境的局勢才會回房沐浴更衣。
翹首盼了許久,終于等來莫云開,侍女邁著步子上前去迎,將小姐手里的鳥籠子接過,不滿道:“纖兒,你怎能讓小姐拎著?”
莫云開道:“不怪纖兒,我是習(xí)武之人,拎一只鳥算不得什么?!?p> “小姐!你若如此,哪里還需要我和芊兒?遲早有一日,夫人要將我們趕出府去?!?p> “放心,有我在,母親不會為難你們。
“纖兒謝小姐厚愛!”
侍女提著籠子正欲走到廊下掛起,莫云開勸阻道:“淼淼,此鳥有靈,莫要關(guān)著。待伏家三少爺回了府,你尋個機(jī)會放了吧!”
尋梅聞言,頓感詫異,沒想到堂堂一國將軍也有這般軟善心腸。
太尉府外。
伏嘉陵因未得莫云開允許,不敢隨意進(jìn)入太尉府,此時正坐在附近的酒肆里盼著她出來。
照往常一樣,伏嘉陵一走,便有小廝來莫云開院里傳話,道:“小姐,伏家三少爺走了?!?p> 淼淼拎著鳥籠子,沖著屋里正沐浴的莫云開囔道:“小姐,我去將這鳥兒放生!”
纖兒正待在屋里伺候莫云開沐浴,一面舀著熱水一面道:“這伏家三少爺對小姐一片癡心,小姐為何這般冷落他?”
“伏家三少爺還小,況且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當(dāng)是父親母親說了算?!?p> 趁屋里的主仆二人聊著天,淼淼拎著鳥籠子已行至院角。
她輕輕喚道:“珂兒?”
彌珂正把玩著手里的葉子,聽見有人喚她,立馬起身御筆到了墻上。誰知,視野之中只有一位面生的姐姐,她疑惑道:“是你在喚我?”
“珂兒,我是姨娘。這是你的鳥兒,莫將軍命我放了它?!?p> “……你為何變了一副模樣?”
“此事他日再跟你細(xì)說,你先將鳥兒拿去,我稍后就出來與你會合?!?p> “謝姨娘~”彌珂開心地接過籠子,將藍(lán)翅葉鵯放了出來。
鳥兒高興得很,站在她的肩上扯開嗓子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