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黃沙城的危機
“崔大伯說,他看到有大戶人家全家?guī)资诮M了車隊出城了,還不止一家。”
柴房里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只能聽到陶罐下柴火安靜燃燒偶然發(fā)出的噼啪聲。
這消息非常不妙。
黃沙城是方圓百里最安全的地方,但現(xiàn)在那些大戶人家卻要逃離這里,定然是得知黃沙城將有大危機,還是絕對無法逃過的那種大危機。
雖然這點楊二郎早就預測過了,早晚他們會需要離開黃沙城,但沒想到會這么快,也沒想到會這么嚴重,連那些大戶人家都需要逃離。
兩人沉默著各自思索了許久。
木漁說,“這事我們得再多打聽打聽,如果真的這么糟糕,我們也得早作打算?!?p> 楊二郎“嗯”了一聲,認同了她的話。
“那我們明天分頭行動,我去附近的街上打聽,你去城墻那邊看看情況?!?p> “好?!?p> 楊二郎叮囑她不要去東街那邊,會被驅(qū)逐,在破廟這邊的幾條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就行,木漁則提醒他一定不能去那座小山,也不要靠城墻太近。
兩人互相叮囑一番,帶著重重心事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木漁與楊二郎告別出門,往街區(qū)方向去了。
東街自然是沒去的,主要那邊她去雜貨鋪的時候也觀察過,沒發(fā)現(xiàn)有太大問題,這次還是主要看看破廟這邊兒的情況。
附近的街區(qū)民宅和她之前來打探的時候沒有很大差別,若非說有的話,就是更加破敗了,破敗的都快要和乞丐聚集的地方?jīng)]什么兩樣了。
也是,本來這邊住著的百姓就是黃沙城最窮的那一撥。
她一開始走的很謹慎小心,生怕這里的人也開始驅(qū)逐乞丐,或是遇上那種餓瘋了失去理智的人,因此走的很慢,半個上午過去才看了兩條街。
不過,沒多久她就發(fā)現(xiàn)這根本是沒必要的事。
街上隔三差五或躺個不知死活的人,或縮著個眼神迷離神游物外的人,不知是附近的住戶還是乞丐,也無從分辨。
街上的鋪子要么大門緊閉關門多時,要么門窗被破壞大門虛掩一副早被盜賊光顧過的光景。
偶爾遇見的形色匆匆的路人也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大家都各自為自己的生存奔波,再無暇顧及其他。
木漁走了一陣便摸清了這些情況,只要衣著穿戴不太張揚,只要不露出什么財物糧食,只要不胡亂說話被人注意,在這里隨便怎么走都是沒問題的。
這種低級的問題她當然不會犯,于是一路走得很順利,并沒遇到什么麻煩。
雖然說是順利,但除了一開始看到的那些似乎也沒有更多的收獲,并沒有看到有人搬走。
或許有搬走的,只是她沒趕上,或許沒有搬走的,因為這里的人沒有搬走離開的錢糧。
沒有錢糧,貿(mào)然離開家逃荒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留下也是死路一條,只是有的人故土難離,想死在家里就是了。
木漁沒有這種想法,如果黃沙城真的待不下去了,她會果斷離開,尋求新的生路。
雖然她也沒有太多的錢糧,但到底比其他百姓流民之類的好太多了。
她更多需要考慮的不是缺水缺糧,而是路上的安全問題。
她一路邊走邊想,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她剛穿來時的地方,原主身死的地方。
再次回到這里,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悵然的神情。
那家旺財食鋪還在,但當時那個讓她滾遠些的伙計卻不見了。
不,其實旺財食鋪也不在了。
鋪子上的招牌已經(jīng)沒了,幾扇窗子都破了,門板也少了一扇,另一扇虛掩著,依稀能看到鋪子里雜亂堆成一團的桌椅。
她正出神地觀察著,猛然間從門里竄出一個弓腰駝背不知抱著什么的身影,黑乎乎地從街道上一閃而過。
她一驚,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那黑影似乎沒想到外面會有人,也被嚇了一跳,停下來回頭看了一陣,覺得沒什么才又跑走了。
木漁在街上定定站了片刻,最后看了眼破敗的旺財食鋪,默默嘆了口氣,繼續(xù)向前走去。
剩下的幾條街的情況也都和前面差不多,不少民宅鋪子都是一副被“光顧”、無人看管的模樣,街上不動的人比動的人要多,處處都有那種難以言語的惡臭味。
但是這情況在她走出這片熟悉的街區(qū),繼續(xù)往南邊的街區(qū)走的時候發(fā)生了些許變化,變得和她東街那邊的情況差不多了。
她小心地往前走了一陣,這里倒也有不知道是不是乞丐的人癱坐在街上,但比之前少了很多,完全門戶大開的鋪子宅子也幾乎沒有,這邊的情況還是比較穩(wěn)定的。
她慢慢往前走著,一邊留神自身安全,一邊盡可能多的到處觀察。
在返回之前,她看到一戶二進院子里有人進進出出,外面停著兩輛馬車,幾輛牛車,裝滿了東西,顯然是打算搬走了。
事情得到了證實。
她心情沉重地返回破廟,遇到了同樣滿臉凝重早就在等她的楊二郎。
不用多說什么,只看彼此的表情就能明白兩人這一天外出的結(jié)果如何。
不過,木漁還是打起精神來詢問了楊二郎的收獲。
“我在高處守著北邊的幾個城門,看到有一隊約么三五十號人趕著車馬出城往東去了,看車隊和人穿的衣裳,是富裕人家。
倒還有不少人拖家?guī)Э诙略诔菈Ω浇?,似乎也要出城去,但是守城的官兵并沒有給他們開門。
有可能城主是不許人離開黃沙城的,也有可能是他們交不起賄賂官兵的錢。
不過你放心,我們想走的話,不必過這一遭?!?p> 有先前找到的那幾個墻洞,他們確實不必走城門,被官兵收割一茬兒錢糧。
木漁心思不在這上面,隨便嗯了一句,問道,
“我們什么時候走呢?”
這話也把楊二郎問住了。
亂世里這樣早走一天晚走一天的選擇,有時候就是生與死的選擇,即便在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并不能十分確定這一點。
“我們現(xiàn)在做好離開的準備了么?”
“沒有?!?p> “我們什么時候能做好離開的準備呢?”
楊二郎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木漁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