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你眼睛真好看

　　回到靜苑，今夕端來水，伺候二人梳洗。

　　屋內(nèi)燃了好幾根蠟，燭燈晃動，明明滅滅。

　　程慕清發(fā)現(xiàn)林珩一直在關注自己，只要自己脫離他的視線，他便會立馬跟上來。

　　她想，林珩應當是害怕的心情還沒緩過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在這陪他？

　　折騰一晚，程慕清其實是有些累的。于是她干脆留在這里過夜。

　　可能是從前行軍時，曾因條件不允許，與一堆男人擠在一處過夜。程慕清此刻絲毫不介意與林珩同床共眠。

　　床榻很大，程慕清躺在邊上，林珩睡在里側(cè)。

　　氣氛莫名的和諧。

　　迷迷糊糊中，程慕清突然聽到林珩的聲音——

　　“我是不是，死在啟國就好了？”

　　也不知他是在問她，還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么啊？”程慕清轉(zhuǎn)過身，不解的看向林珩。

　　“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救我，被燙傷。這樣，你就不會嫁給我。這樣，你也不會因為與我生命相連，時時刻刻都要分心……”

　　他將自己說成了一個累贅，一個負擔。

　　程慕清想起后背那道因救林珩落下的傷疤，當時她為救林珩，被一燃著火的梁木所砸。那一砸，也給她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

　　但事情已經(jīng)無法轉(zhuǎn)變，程慕清也從未后悔救人。

　　“你既然知道我后背上的燙傷，也知道那是為了救你留下的。你便更應該好好活著，對得起我這個疤才行啊?！背棠角逍Φ馈?p>　　在這幽黑的夜里，她兩眼彎彎，璀璨如星。

　　“我之前便說過，我是自愿嫁給你的。既然嫁給你，不管咱倆只見有沒有這個羈絆，我都會關心你?！背棠角迓曇羝届o，“就像一開始，我知道你孤僻，不喜歡與人來往，我就不會來打擾你。但吃穿用住上，我每次都有囑托你院內(nèi)的小廝……哦，現(xiàn)在想想，他們應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那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林珩問，他語氣有些快，飽含著渴望。

　　“是，因為我們是夫妻。”

　　“那你，不要再像從前那般拋下我了?！?p>　　“我從前好像也沒拋棄過你吧？”程慕清一頭霧水，“不就這一次，我疏忽了嘛？”

　　“從今往后，也要記住我?！?p>　　“我一直記得你啊。”

　　“……”

　　他眸色微暗，蠕動著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地方，“永遠不要離開我?！?p>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方向拽了拽。

　　想著大理寺丞那副嘴臉，再看看林珩身上單薄的里衣。程慕清想起早有耳聞的，京中有些官老爺，女色嘗遍了，便會去找小館。

　　他們的花樣有很多，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想來林珩受到的刺/激很大，他本就是個孤僻不喜人接近的少年。這時突然被……肯定是既痛苦，又不理解。

　　而現(xiàn)在，她救出了他，她便成了他現(xiàn)在的依靠。

　　程慕清心中有些同情他，“好，我不會離開你?！?p>　　明明說會好好保護他，結(jié)果卻還是讓他被人抓去，還讓他受了這么久的苦。程慕清長長嘆出一口氣，胸口悶悶的。

　　這一夜，林珩握著她的手，抱著她的手臂，安穩(wěn)的睡了一整夜。

　　相比林珩的安逸，程慕清一整夜都在做噩夢。

　　夢中，一只妖怪拉著自己手臂，對自己的手又親又啃，場面血腥。嚇得她天還未亮，便醒了。

　　睜開眼，就見林珩蜷縮著，抱著她得手臂，嘴唇貼在她的手指上。

　　原來，不是夢啊……

　　程慕清突然有種夢境照進現(xiàn)實的感覺。

　　她試著抽/出自己的手臂，但剛挪動了一寸……眼前那少年便睜開了雙眼。

　　他眸光清澈，帶著剛睡醒的朦朧與單純。

　　“你……眼睛真好看。”程慕清嘿嘿一笑，順勢抽回自己的手。

　　她坐起身，簡單活動了下麻木的關節(jié)，便下床了。

　　前幾年的軍旅生活讓她完全自立，再也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了。程慕清自覺洗漱，穿好衣裳，又走到鏡前束起自己的頭發(fā)。

　　昨日她便交代今夕準備好今早需要用的一切。

　　原以為她不一定睡到什么時，沒想到醒的會這么早。屋外還未破曉，天地還是一片漆黑。

　　穿著青色長衫，扎著少年氣滿滿的馬尾。程慕清滿意的抖了抖袖袍，現(xiàn)在的自己簡直就是個英氣勃勃的書生！

　　書生用英氣勃勃形容似乎不大好……這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要出去嗎？”林珩此刻正穿著衣裳，他動作有些急，好似生怕對方拋下自己離開般。

　　“嗯?！背棠角逭砗猛馍迹峙艘患么箅?，“王爺，我要去一趟刑部，去看昨天……那個男人?！?p>　　林珩身子一僵，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將腰帶系好。

　　“王爺，你是想和我去嗎？”程慕清見他開始束發(fā)，有些拿不準他想法。

　　“你說過的。”林珩道道，“不會丟下我?！?p>　　“我是說過，但咱倆畢竟是兩個個體，不可能一整天黏在一起?！背棠角迦崧曊f道，“你留在王府，阿風還有崔護衛(wèi)，都會照顧你。”

　　“你要拋下我。”林珩唇角往下一咧，眼中盈滿了委屈。

　　“沒！沒沒……”程慕清趕忙擺手，“王爺，你別誤會我。我只是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對方依舊用可憐兮兮的表情望她。

　　程慕清身子有些僵，無奈嘆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p>　　聽到她肯帶自己，林珩連忙拿了根青色的發(fā)帶將頭發(fā)綁好。

　　兩人出了靜苑，程慕清走在前，林珩跟在她身后。

　　程慕清穿男子長衫時，出奇的和諧。光看背影，當真有些陌上君子之感。林珩低頭盯著她捶在身側(cè)的手，發(fā)呆。

　　“王爺，王爺？”程慕清扭頭，見林珩發(fā)呆，叫了他兩聲，“你坐馬車，還是與我一同騎馬？”

　　“與你一起……”這個問題，他不用思考。

　　“好。”程慕清點頭，又抬手拍他后背，“挺起腰桿?！?p>　　林珩聽話照做。

　　兩人走出王府，府外，一匹小白馬在門口安靜的等待。程慕清拉著林珩上馬，策馬奔金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