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上山

　　皇宮。

　　層層金黃的帷幔中，佇立著一道人影。

　　殿內(nèi)燃著的檀香裊裊升起，一排排燭燈映得整個屋子異常明亮。

　　紗幔上繡著金龍的金絲線在燭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李瀾一?！睍x明帝開口。

　　“奴婢在?！崩顬懸宦曇絷幦帷?p>　　“你說，兵部尚書是怎么死的？”

　　他聲音飄渺，猶如天籟，在空曠的屋子中回蕩。

　　“這……奴婢也不知啊……”李瀾一笑笑，“梁大人性子直，的確容易得罪人。但梁大人畢竟是陛下欽點的人……奴才想，朝中自是無人會與陛下對著干。那肯定就是金鷹司目前調(diào)出來的結(jié)果，奴才因愛復(fù)仇……”

　　“朝中無人？因愛復(fù)仇？”晉明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選出新任兵部尚書了嗎？”

　　“是……葉大人?！笨赡苁菗?dān)心晉明帝不認(rèn)識，李瀾一繼續(xù)補(bǔ)充，“宋首輔的妹夫。聽聞，太子殿下有意娶葉家三姑娘為良娣。”

　　“剛?cè)⒘颂占业呐畠?，這么快又打葉家的主意了?！?p>　　他語氣平穩(wěn)，但李瀾一卻在其中嗅道一絲危險。

　　大殿中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住了。

　　“陛下，似王殿下送來了養(yǎng)息丸。”李瀾一決定說點什么，打破僵局。便從身后小太監(jiān)手中拿過一小檀木盒，“聽說是似王登望月山，在山中道觀求來的。”

　　帳內(nèi)之人并沒說話。

　　李瀾一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的人，小心翼翼上前，將檀木盒放到帷幔一旁的小矮幾上。

　　“他有心了?！睍x明帝緩緩說道，“出去吧?！?p>　　“是?！崩顬懸灰徊讲胶笸耍敝磷叱鰧m殿。

　　殿外，小太監(jiān)見李瀾一出來，立馬上前。

　　“干爹，似王殿下有請?！?p>　　“好?！崩顬懸稽c頭，穿過長長的走廊。

　　繞到偏殿，似王正端著茶碗，要喝不喝的模樣。

　　“似王殿下萬安?！崩顬懸粡澭卸Y。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彼仆踹B忙攙扶起他，“李公公，不知父皇對養(yǎng)息丸可滿意？”

　　“似王辛苦尋來的，自然滿意?！崩顬懸恍?。

　　“父皇知道兵部的事了吧？”似王唇角含笑，抬眼看李瀾一。

　　“自然，畢竟外界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殿下您還特意上了折子?！崩顬懸坏?，“關(guān)鍵，太子殿下到底還是讓葉大人頂了兵部尚書的位置。”

　　“呵呵~”似王唇角一勾，笑得有些幸災(zāi)樂禍，“父皇與他產(chǎn)生嫌隙了吧？”

　　“說不好?！?p>　　“李大人。”

　　“不敢當(dāng)。”李瀾一將身子弓得很低，“奴婢只是個太監(jiān)，不值得‘大人’這個稱呼。”

　　“值得?！彼仆踔刂嘏牧伺乃眉绨?，“你好好幫我，以后若我能登上這位置，保準(zhǔn)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多謝似王殿下！”李瀾一掀開衣擺，跪在地上，行了一番大禮。

　　李瀾一作為晉明帝身邊的人，對他行此番大禮，無異于將他當(dāng)作儲君。

　　似王眼中笑意越發(fā)深了。

　　齊王府。

　　更深露重，夜晚總是閣外的寒冷。

　　溫瀾院的主臥中還點著燈，程慕清看著今夕帶來的塘報，喃喃道，“這梁大人一直都是陛下的人?。俊?p>　　“可不，雖然陛下現(xiàn)在一心修仙，不管朝政，但梁尚書還是對陛下忠心耿耿?！苯裣φf道，“如今他這人一沒，太子殿下便扶持了兵部葉大人。”

　　“什么來頭？”

　　“聽說是首輔的妹夫?！苯裣Φ溃拔疫€聽說……太子殿下有意納葉家三姑娘為良娣?！?p>　　程慕清手一抖，她先是感慨陶雨珊不久就要多個妹妹，后又嘆息，“他未免太著急了些?！?p>　　兵部原尚書剛死，就扶持自己的人。這在有心人眼中，不定怎么想呢，說不定還會覺得梁尚書的死就是太子間皆所為。畢竟，刑部是他的人。

　　今夕眨巴著眼睛，不解的歪了歪頭。

　　“想來兵部是難找個可堪大任的?！背棠角鍖⑻翀笃踩牖鹋琛Ｓ窒肫鸹檠绠?dāng)日，林硯出發(fā)梁家，說要安排人頂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決定讓葉大人頂替了吧？

　　火焰炙熱，很快便將塘報燒成了灰燼。

　　“姑娘似乎沒有從前那般快樂了。”今夕忍不住說道。

　　“是嗎？”程慕清一笑，“可能是最近的事有些多吧?！?p>　　“那也都是朝中大臣，天子該想的?！苯裣ι锨埃瑸槠鋵捯?，“王妃與王爺遠(yuǎn)離這些是非，每天快快樂樂的就好。”

　　程慕清聞言，笑了一下，“去把明晨叫來?！?p>　　%

　　巴蜀，時間尚早，天色還未全亮，蒙蒙天色中飄蕩著一層層絮狀的白云。

　　云朵潔白，排列整齊。

　　“轟轟轟——”

　　原本安靜的山村，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雞鴨豬狗四處亂竄，狗吠雞鳴不絕于耳。

　　不多時，房屋跟著搖晃，平坦的地面裂出一條又一條細(xì)小的縫隙。

　　碎石子滾落，落于縫隙之中。

　　房屋中，不斷有人往外跑。

　　整個巴蜀都充斥著人們的呼喊聲、大地的震裂聲、動物的驚叫聲。

　　房屋樹木接連坍塌，化做齏粉，灰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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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皇宮。

　　一大清早，西南便傳來地龍翻身的消息，隨之而來的便是有關(guān)賑災(zāi)的通知。戶部忙得不可開交，又是準(zhǔn)備賑災(zāi)銀，又是準(zhǔn)備賑災(zāi)糧。

　　趙良旭將官銀準(zhǔn)備好，上了鎖，抬眼看向曹達(dá)，“曹侍郎，恭喜啊?！?p>　　“趙大人這是何意？”曹達(dá)手上還拿著厚厚一落紙，此刻聽他問候自己，心下頓時一突。

　　“太子殿下讓您護(hù)送賑災(zāi)銀去巴蜀，可不就是看中你嗎？”

　　“大人說笑了，太子殿下只是給在下一個鍛煉的機(jī)會?！?p>　　“那你要好好珍惜啊?！?p>　　曹達(dá)一笑，轉(zhuǎn)身繼續(xù)認(rèn)真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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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重華山這日，天氣異常的晴朗。溫柔的暖陽照耀，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快開春了?！?p>　　馬車邁著緩慢的步伐朝山上走去。

　　程慕清掀開車簾，看見原本光禿禿的山脈帶著似有若無的點翠，感慨著春季的來臨。她回眸，見林珩安安靜靜的坐著，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手，不知在發(fā)什么呆。

　　“林珩。”程慕清抬著胳膊肘，懟了懟他，“想什么呢？”

　　“??？”林珩身子繃緊，看著她，猛地?fù)u頭，“沒！沒什么！”

　　“呵~你這還叫沒什么？”都緊張成什么樣了。程慕清朝他努了努嘴，“自從上了這馬車，你就一直心神不寧，到底怎么了？我們之間解除那種關(guān)系，不是件好事嗎？”

　　林珩下意識想點頭，但薄唇卻緊緊抿在了一處。他雙臂環(huán)胸，低著頭不說話。

　　“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你還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程慕清腦子轉(zhuǎn)的很快，她想——

　　他是害怕，我與他解除羈絆后，就不再保護(hù)他了？

　　“當(dāng)然了，我們是夫妻啊?！背棠角逍?，“我會保護(hù)好你的?！?p>　　又是這句……

　　林珩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復(fù)雜的情緒。

　　“你是不想解除我們之間的共生羈絆？”程慕清問。

　　他從前受了那么多委屈，自己出現(xiàn)后，他的日子才好過了許多。他是怕，自己卸磨殺驢，不再管他，他又會淪為任人宰割的羊了吧？

　　“沒有。”林珩連忙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