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輕手輕腳走到門口,聽到陳清晨在說:“真不好意思,我家馬桶壞了,實在憋不住了?!?p> “沒事,都是鄰里鄰居的?!边@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就是,常過來坐哈?!边@個是年輕女人的聲音。
隔壁房子賣出去了?
喬以打開房門,看見隔壁的門口站著一對年輕人,大概比他大個兩三歲,這兩人喬以還都認識,那男的是駐守李家溝的白浩,他跟喬以一起在李家溝抓了一個叫張彩的血瞳。
那女的姓徐,叫什么忘了,跟喬以是相鄰兩個村的,小學(xué)時候還一起玩過,上初中她去了好的中學(xué),那時候喬以還是四年級,之后見的更少了,搬到易安就再沒見過。
“白浩?!眴桃耘d沖沖的打招呼,那女的他叫不出全名先裝不認識,如果對方還記得他名字,那就說女大十八變,漂亮的認不出了。
白浩客氣的揮揮手,“你好,我們是新搬來的鄰居,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丫的裝不認識?喬以馬上給他傳話,卻發(fā)現(xiàn)他的靈根被封印了。
難道是因為張彩害死太多人,把責(zé)任都怪在他這個駐守負責(zé)人頭上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不記得喬以就對了,有關(guān)零組工作的記憶肯定都被抹去了。
沒等喬以說話,姓徐的女孩子指著喬以驚喜道:“喬以?你是喬以?不認識我了?我徐娜,上小學(xué)我還輔導(dǎo)過你作業(yè)?!?p> 對對,她叫徐娜。
喬以裝作驚奇道:“徐娜呀?真是女大十八變,漂亮的認不出了。”
這個理由果然用上了。
“原來你們家搬到這兒了,快進來好好聊一會兒,咱有多少年沒見了?”徐娜拉住喬以就往她家拽,他倆小時候玩的挺好,過家家還扮過夫妻。
進去聊了一會兒喬以才知道徐娜和白浩剛住進來一周了,因為是精裝房,不需要再大裝。陳清晨是喬以走后第四天回來的,跟鄰居見過幾面,但沒互通名字。
房子是兩人平攤買的,一人出一百二十萬,過了年兩人就要結(jié)婚了。
這里喬以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地方,徐娜家在農(nóng)村算不上大戶,她還有個哥哥好像叫徐亮來著,結(jié)婚也沒幾年,喬以跟徐亮玩的更多,他結(jié)婚喬以還趁暑假回去過一趟,因此知道她家積蓄的二十幾萬早就給她哥結(jié)婚用了,那么她買房的一百二十萬是哪兒來的?
徐娜最多畢業(yè)工作三年,她學(xué)習(xí)再好也是剛參加工作,一年工資最多也就幾萬,就算家里還有積蓄也不可能超過十萬,距離一百二十萬遠著呢。
喬以這么想倒不是眼紅人家有錢,而是想不明白農(nóng)村人什么時候這么能掙錢了,這些年有好幾家都是突然發(fā)了財,還是很規(guī)律的一年一個。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喬以偷偷潛入徐娜和白浩的記憶,白浩家的家底還算殷實,他的一百二十萬是家里積蓄和借錢湊夠的,徐娜那一百二十萬的來源就有些聳人聽聞了……
在喬以農(nóng)村老家一帶……或者說差不多整個易安范圍的農(nóng)村都有個迎福神的習(xí)俗,日期不固定,但都是過年前后的一個月左右,家家戶戶天天都要在半夜十二點擺好供桌,放上各式貢品和一碗黃豆迎接福神。
老人說福神每年會給村子里的一戶人家賜福,偶爾會是兩戶,最多的一次同一個村是四戶,誰家能把福神迎到家里享用貢品,碗里的黃豆就能變成金豆子,但不是全部變成金子。
因為名額有限,各家的貢品都想比別家高端,因此出現(xiàn)攀比,而迎福神也慢慢變成了搶福神。
在徐娜的記憶里,喬以了解到迎福神的另一個版本,原來老人說的版本是美化后給小孩子聽的,真正的版本是福神要收走一家人中的一條命才會把黃豆變成金子。
這提莫哪兒是福神,明明是黑市上的罪惡交易。
氣憤之余,喬以忽然想到一件讓他又氣又驚的事,他們家好像也是突然發(fā)財?shù)囊粦簟?p> 喬以還依稀記得那年家人很早準備好了供桌,不到九點就讓他和妹妹去睡覺。
一兩歲那會兒,家里開過小飯館被騙賠了很多錢,日子過的比較艱難,平時見人家吃藍貓干脆面都饞的不行,喬以腦子里都是供桌上的大豬頭,怎么也睡不著,可家人嚴厲的語氣又讓他不敢不睡。
裝睡不知道多久,喬以尿憋不住偷偷起來,撩起窗簾一角想看家人在不在院子里,結(jié)果他看到家人跪拜在供桌前不住顫抖,當時他以為是天冷凍的,想拿兩件棉襖出去,下一秒一個拄著拐棍渾身漆黑的人影站在供桌另一邊,那個人影像是發(fā)現(xiàn)了喬以,微微歪頭看了他一眼,喬以立刻眼前一黑昏倒了。
第二天他只以為做了個噩夢,剛醒來看到妹妹身上包圍著若隱若現(xiàn)的黑煙,很快又看不到了,當時他什么也不懂就沒多想,不出幾天妹妹走了,什么原因都不知道就走了,家人對此什么也沒做,沉默中過了那個年。
不出兩個月,家里不僅還清了債,還在易安按揭買了房子,家人沒怎么住就一起去了外地打工,說是外地能掙大錢,能早點還清房款,自此一年也不回來幾次。
前幾天喬以接到了家人今年的第二個電話,說是工地過年發(fā)兩倍工資,今年也不回來了。
“操!”喬以暴喝一聲跳起來,顧不上理徐娜她們,回家里拿了車鑰匙手機和錢包跑下樓。
沒錯,肯定是那樣,還債的錢和房子的首付是用妹妹的命換來的。所以他們不愿意再回老家,也不愿意在易安住,寧可在工地一年也不回來。
怎么能這樣,就算再窮也不能拿妹妹的命換錢,要換也該拿我的命來換才對,難道說我的命壓根不值錢?
喬以要回村子一趟,如果能找到當年那個黑影,說不定還能找回妹妹的魂體,魂體也好,魂體也好……
跟上來的陳清晨見喬以渾身發(fā)抖,連車子啟動鍵也找不準,小心翼翼的問:“你,怎么了?”
喬以深呼吸平靜了一下,閃身到副駕駛,“幫我開車,我要回一趟老家。”
“我先回去鎖門?!标惽宄空f完跑回去,沒幾分鐘拿了自己的東西下來。
喬以給她說了地名和方向,然后癱在副駕駛不停發(fā)抖,他想給家人打電話問他們當初為什么選擇妹妹,他們又不重男輕女;換錢他可以理解,那時候一年吃不上幾塊肉,時不時還有人上門要賬,每次知道要賬的人要來,全家都要進山溝里躲幾天。
農(nóng)村人嘛,窮嘛,除了窮什么都不怕,命算什么,能換錢的才是好東西,可為什么不用他的命換?妹妹那么聰明,肯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光宗耀祖……或許,那根本由不得家人選擇吧。
“要給誰打?我?guī)湍恪!标惽宄可爝^來一只手說。
“不了,不打了?!眴桃韵胪耍@事怪不得別人,多半還得怪他自己,如果他早點睡著沒有偷看,說不定收的是他的命。
怪又能怎樣,已經(jīng)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