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破夢碎斷親恩

　　我問姑媽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姑媽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言近旨遠(yuǎn)的說：“這個問題沒有確切的答案。鬼，又稱亡靈，是一種死后脫離肉體獨立存在的思維或意識體，我們玄學(xué)上將它視為生命延續(xù)的一種方式，是一種超自然現(xiàn)象。但也有很多人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見鬼是由于大腦某些區(qū)域異常激活而引發(fā)的錯覺和幻想。所以有沒有鬼，取決于每個人心中的信仰！”

　　“可我為什么總是感覺身邊好像有東西纏著我，脊背發(fā)涼，耳后像是有人在呼氣，吹得我脖子總是冰涼刺骨……”我下意識的揉搓著脖頸。

　　姑媽連忙抬起我的手，捏住我的中指，若有所思的轉(zhuǎn)動著雙眼。然后認(rèn)真的問我：“你小時候去過什么特別的地方？”

　　“特別？沒有什么特別的啊?！?p>　　“比如墓地之類的地方，或者是看見過死人?！?p>　　“沒有啊，從來沒有?！蔽铱粗脣屔髦仄涫碌纳駪B(tài)，莫名的緊張起來：“怎么了，姑媽，是不是我身邊真的有鬼??？”

　　“死者的靈魂會在其喪生之地或葬身之所徘徊游蕩，你沒去過墓地，也沒見過死人，不會有鬼纏著你的。放心吧！”姑媽漫不經(jīng)心的拍著我的手背，表情卻匪夷所思，還有一種忌憚。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我爸和姑媽整日奔于我媽的案子，可即便他們找了最厲害的律師，也洗脫不了我媽的嫌疑。有醫(yī)院的監(jiān)控，有目擊證人，有現(xiàn)場遺落的手鏈，還有死者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我媽。

　　外公外婆也沒有瞞住，扇了我爸幾個耳光，將他罵的狗血淋頭，一氣之下帶走了文姍。為了逃避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無法面對的現(xiàn)實，我躲在了嬌嬌家，全力以赴準(zhǔn)備高考?？晌覌尩陌讣€是占據(jù)了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還有負(fù)罪感一直讓我耿耿于懷。

　　高考結(jié)束后，我媽的案子到了庭審階段。第一次在法庭上，她看著旁聽席上的我們，時隔多日的思念之情頃刻之間涌上心頭，激動而又無助的流著眼淚。我看到她憔悴不堪，萎靡不振的模樣，心里如刀攪般的疼痛。她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慈愛溫柔，只剩無盡的絕望和失落。公訴人每舉證一次，她的眼里就多一分絕望。

　　第二次開庭時，我媽坐在被告席里，她沒有看向我們，而是抬起一雙失神的眼睛，呆滯地望著窗外，眼角上帶些淚痕。這一堂的庭審中，辯護(hù)律師與公訴人唇槍舌劍，極力減輕刑責(zé)，最終我媽被控誤殺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我看到她失魂落魄的退庭，任憑我如何呼喊都無動于衷，她眼神中的落寞和絕望讓我心痛到窒息。

　　同天，高考成績出爐，我沒能如愿考上清華，失望極了。我將所有的責(zé)任都?xì)w咎于父親，心里對他充滿了憤恨。不顧姑媽的阻攔，我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離開。一心只想逃離父親的身邊，因為只要看到他我就想起悲慘的媽媽和可憐的妹妹。

　　我爸拉住我的胳膊挽留，滿臉內(nèi)疚，聲音低落：“這所房子留給你們，我會搬出去。你把外公外婆和文姍接過來，他們房子小，你們住起來不方便。我會給你一筆錢交給他們，以后每月還會定期往里面打錢用作你們的生活費?！闭f著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我手里。

　　我輕藐的看著他，將銀行卡扔在地上，不屑的說：“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彌補(bǔ)這一切嗎？？要不是你花錢玩女人，我媽怎么會坐牢，我們家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無法控制心中的憤怒，摘下墻上的全家福狠狠的摔到地上，一聲炸裂的巨響徹底打碎了我們的父女之情。

　　姑媽也很難過，撿起地上的銀行卡，再次塞進(jìn)我的手里，勸慰著我：“你爸他是一時糊涂，現(xiàn)在也很后悔，他說了一定會等你媽出來，你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p>　　“后悔！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你以為我媽還會原諒你嗎？我告訴你，不只我媽不會原諒你，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你，你的錢我不稀罕，從今往后請你不要出現(xiàn)在我和文姍的面前?！蔽以鲪旱呐f著，將卡撇到他身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外婆看到我提著行李，淚眼婆娑地抱著我，我強(qiáng)忍住崩潰的情緒給她擦著淚水。文姍乖巧的跑過來，推著我的行李開心的說：“太好了，姐姐也來外婆家住了。我要和姐姐一起睡?！?p>　　“好，姐姐每天都陪你一起睡。”我蹲下身，心疼的將她攬在懷里，再也抑制不住滿腔的惆悵，淚如雨下。

　　晚上哄睡了妹妹，我和外公外婆在客廳里聊天。

　　“文姍這么小，你還要上大學(xué)，他是有責(zé)任和義務(wù)供養(yǎng)你們的，可你拒絕了你爸的錢，以后怎么辦??？”外婆憂心忡忡的說。

　　“反正我不想要他的錢，以后也不想見到他，大不了我不上大學(xué)了，反正清華也沒考上?！蔽邑?fù)氣的說道。

　　外婆一聽，沖我發(fā)起了火：“不上大學(xué)你以后能干什么？你媽辛辛苦苦培養(yǎng)你，甚至去坐牢，不就是想讓你考上大學(xué)，將來有出息嗎。難道你想讓她失望嗎？”我愧疚的低下頭，一聲不吭。外婆的聲音開始哽咽：“我也不想要那個畜生的錢，可是我和你外公的退休金就那么點，根本不夠你上大學(xué)的費用。以前有點積蓄，都給了你舅舅，后來你舅舅失蹤了音訊全無?，F(xiàn)在你媽她又......”說著外婆又控制不住的流起了眼淚。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既然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就要想辦法去面對，你就是哭干了眼淚，他們能回來嗎?“外公看著眼淚汪汪的外婆，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只是作為一家之主故作堅強(qiáng)而已。

　　“外公，外婆，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會勤工儉學(xué)，而且我媽之前給我辦過一張銀行卡，我平?；ú煌甑牧慊ㄥX都存了進(jìn)去，應(yīng)該也有不少，明天我就取出來?！蔽遗捨恐鴥晌焕先?，不想再因為我和妹妹的事給他們徒增煩惱。

　　“你放心去念書，我和你外婆節(jié)省些，還是可以負(fù)擔(dān)起你們倆個的?！蓖夤贿吅戎?，一邊藹然可親的對我說。我看著他慈祥的面容，暗暗發(fā)誓，一定會通過自己的努力，給他們幸福，好好孝順外公外婆。

　　沒過幾天，我便收到了公安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心中倍感意外，回想那日填報志愿.....因為一直只有清華一個目標(biāo)，所以其他志愿填的什么幾乎都忘記了，想來我是聽著同桌嚷嚷要考公安大學(xué)，順手就把第二志愿寫成了公安大學(xué)。我拿著莊嚴(yán)的錄取通知書，百感交集。

　　也正是這個不經(jīng)意而草率的舉動，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