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時沐雪
齊之煥冷聲道:“我知道。”
倘若只是讓他去顯現(xiàn)力氣,怎會挑在這種場合?
而且還刻意把齊林逸請到正院,讓他們坐在一塊兒,想讓二人親近的心思明顯得簡直不能再明顯了。
“但我不想領(lǐng)會?!?p> 齊之煥說著,身后忽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一扭頭,發(fā)覺來的是他的好哥哥。
齊林逸手里拿著的扇子有一拍沒一拍的在手心里敲著,嘴角的笑意迅速蔓延到眼角眉梢,他哈哈笑著,笑得眉眼都彎了。
“你走得還真是快,一吃完抬腳就往外邊走,怎么也不知道跟父親說幾句話?你常常不沾家,要是再不和父親多親近,恐怕之間的感情會變生疏,父親就不會再重用你,再疼愛你了。”看似是在好心勸告,實則是冷嘲熱諷。
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表達,他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
齊林逸惦記這個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齊之煥是清楚的。
他冷聲道:“多謝?!闭f罷,就沒再理會,繼續(xù)朝院中走去。
齊林逸卻絲毫沒有要和他分道揚鑣、回到自個兒住處的意思,反倒快步跟來,唰的一下打開扇子,放在身前來回扇著。
“你是不知道,剛剛父親氣的臉色都綠了,你說你怎么能這樣去砸父親的場子呢?也不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瘋賣傻的表露出不懂的樣子,話說回來,你讓父親難堪,你能獲得什么好處?”他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齊之煥停下腳步,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摩挲著刀柄上的花紋。
他挑眉冷聲問:“看來二公子很悠閑?”
齊林逸道:“倒也不是?!?p> “只是想同你多說些話罷了,就像父親說的,你我是親兄弟,是同根生,理應(yīng)多親近,多走動,你不愿和我主動交談,我便只好來尋你了?!彼滞砼阅凶拥募缟吓牧藘上?,笑意愈發(fā)濃重,“你的脾氣最好改一改。”
稍稍頓了頓,他抬眼對上男子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父親能忍你一時,卻忍不了你一世?!?p> 齊之煥卻沒有耐心和人繼續(xù)閑聊,他道:“你有話直說,莫要拐彎抹角,若是你把我叫住,就為了佯裝好心的勸誡,恕我沒心思聽?!?p>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任憑齊林逸如何叫他,他都不曾回頭,也沒停下腳步。
齊林逸捏著扇子的手,因著過度用力,指尖都微微泛白。
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他在心里惡狠狠的想著,望過去的眼神帶著幾分恨意。
齊之煥離開侯爺府之前在房間里放了些東西,準備翻墻外出的時候,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宋執(zhí)。
宋執(zhí)對他充滿著敵意,一開口就沒好語氣,他哪兒是會忍著,乖乖站好挨罵的性子?
自然是以同樣的態(tài)度懟了回去,哪怕他站著的地方是宋執(zhí)的地盤,是侯爺府,他也十分有底氣。
宋執(zhí)被徹底激怒,他想把人抓住,用繩子五花大綁的綁起來,關(guān)到拆房,或是押送到地牢,好好的懲治一番。
轉(zhuǎn)念想起他父親同他說的話。他剛回來就被叫過去,為的不是旁的,而是蕭清越。
侯爺認為,不管蕭家的姑娘究竟有沒有和晉王世子舉辦婚禮,但畢竟是皇上欽點的婚事,是蕭姑娘親自跑到皇上面前求來的,不論齊之煥的態(tài)度如何,是否鐵釘了心思想要退婚,他都不該摻和。
宋執(zhí)明白話中的意思,可仍舊不甘心:“父親,我怎能不去管她?”
侯爺?shù)溃骸八F(xiàn)在的處境你又不是不清楚,長樂公主死后,蕭院的人將她帶走,外面流傳著許多關(guān)于她的劣跡,她如何的欺負表妹,如何的囂張跋扈不將人放在眼里,又是如何的貪圖權(quán)貴想踏進晉王府的院子,你何必要和她牽扯不清?”
“您難道要我……和她徹底斷清關(guān)系?
宋執(zhí)咬牙道:“我怎么斷得了?幾年的情誼,豈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斷開的?況且歡兒的脾氣秉性,您多少是了解些的,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更不會無緣無故欺負旁人?!?p> 侯爺長嘆一聲,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宋執(zhí)。
他負手而立:“你如何判定,你我所了解的她,就是真的她呢?”
“我們都不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以后也不會是。我并非要讓你和她永遠不見面,而是讓你和她保持著距離,昨晚下著大雨,她來找你,讓你收留她,你心軟答應(yīng),不忍心拒絕,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世人也可以理解?!?p> 話鋒一轉(zhuǎn),他又道:“可你若要是讓她長久的住著,恐怕不妥。”
“父親……”
“阿執(zhí),我是為你好。”
“我明白?!?p> 侯爺欣慰的笑了笑,走去朝垂著腦袋的人的頭上拍了兩下,“女兒家的名聲重要,男兒的聲譽同樣重要。你做得很好,你要是昨天不答應(yīng)收留,將她趕出去,別人反倒會覺得你是個心狠的人。”
宋執(zhí)眉頭緊皺,他抬眼看去:“可她無處可去,要是我把她趕走,您讓她去哪兒呢?”
“與我無關(guān)?!焙顮斦f,“也與你無關(guān)?!?p> 宋執(zhí)一言不發(fā)的站著,心里亂作一團。
侯爺拉著他坐下,坐在桌邊,一旁的仆人十分有眼力見的趕忙倒了杯溫茶遞去。
“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年我碰見了一匹馬,我特別喜歡,想要收為己有,后來花了重金,又托了好多層關(guān)系才從馬的主人那里買走,結(jié)果回京城的半路上,馬掙脫了韁繩,跑了回去,把它追回來,沒牽著它走多遠,它就又跑回去。”
當(dāng)時宋執(zhí)也在場,他是記得的。
但他不明白為何父親會突然提起這一件事。
只見侯爺抿了一口溫茶,繼續(xù)道:“它的心不在我這里,所以無論我怎樣費盡心思的想得到它,都是沒用的;它本就不屬于我,它有著屬于它的主人,哪怕它的主人對它,不如我對它好?!?p> 聽到這里,宋執(zhí)算是恍然大悟,他心里咯噔一聲,手中端起的茶杯晃了兩下,有些茶水派了出來。好在是溫茶,并不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