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玉不琢不成器
這廂大家說笑了一回，待到晚上二老爺回來，又叫了三老爺去書房說話。
“二哥的意思，是叫他們兄弟再緩一科？”書房里，三老爺挑眉問道。
蘇二老爺微微頷首，“以二郎四郎的學(xué)識見識，秋闈也還罷了。待到明年春闈，全國各地的舉子齊集京師，各路高手同臺競技，想從這幾千人里脫穎而出……”
蘇三老爺不以為然地笑道，“二哥也太多慮了！二郎跟四郎今年才多大？這科不中，再考下一科就是了，全當(dāng)是去長長見識……”又看了眼蘇二老爺，笑著道，“不過二郎是少年解元，二哥要是想讓他三元及第，那又另當(dāng)別論了?！?p> 蘇二老爺聞言涼涼掃他一眼，“你當(dāng)三元及第就那么容易？要真像你說的，考不中還罷了，怕就怕他們二甲不入，再考個同進(jìn)士回來……到時候你要如何？”
蘇三老爺聽了也不由皺眉。
像他們這樣的書香世家，光是文華殿大學(xué)士就出了三個，更不必說其他舉人進(jìn)士……更是一抓一大把。
就算是他自己，如今雖然行了商，當(dāng)年卻也是兩榜進(jìn)士出身。
蘇琮是他的嫡子，更是唯一的兒子，要是真的不小心考了個同進(jìn)士……那還不如不中的好。
蘇三老爺沉思了片刻，點頭道，“二哥顧慮得很是，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毕肓讼?，又道，“橫豎現(xiàn)在距離春闈報名還有些日子，依我的意思，倒也不必這么著急定下，不如且先看看，若到時二哥覺得他們兄弟還不行，便等下一科……總好過現(xiàn)在早早說了，他二人再泄了氣。二哥以為如何？”
蘇二老爺頷首道，“你說的是。既這么著，此事倒不忙說了。”因想起來，問他，“你這次回來，年前便不走了吧？”
蘇三老爺忙道，“我外頭還一堆事兒呢！”又笑嘻嘻道，“再者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閑不住的，要是天天叫我待在家里，悶也悶死了……”
蘇律是家中幼子，又比上頭兩個兄長都小上許多，從小到大，父親母親寵著他，哥哥們讓著他，倒是讓他養(yǎng)成了隨心所欲，不受拘束的性子。
蘇二老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沒個定性?！?p> 蘇三老爺哈哈一笑，“那也是有二哥罩著我……”因想起來，又跟蘇二老爺說起生意的事，“寶墨軒的‘喜報三元’筆二哥也見著了吧？那還是我托了人才買到的……眼看明年就是春闈，只怕到時候更要‘一筆難求’。我倒是有心分一杯羹……”
……………………
晚間蘇三老爺就宿在了三太太的房里。
“你跟珩哥兒的文章我都看了?！碧K三老爺坐在椅子上，神情威嚴(yán)，“珩哥兒這解元實至名歸，你也還算差強(qiáng)人意……自己還要多多努力才行。”
蘇琮心下雖不喜父親拿自己跟蘇珩比較，卻也不敢流露半分，忙畢恭畢敬道，“是，兒子日日讀書，不敢有片刻懈怠。”
蘇三太太在旁見了，忙遞過杯熱茶，笑吟吟道，“四郎長大了，自己也知道用功了，您就放心吧?！?p> 三老爺?shù)班拧绷艘宦?，接過茶抿了一口。
蘇三太太就對蘇琮道，“你父親也累了一天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兒明天再說?！庇殖K琮使了個眼色。
蘇琮忙應(yīng)了聲是，朝兩人行了禮退下。
見屋里沒了別人，蘇三太太才笑嗔道，“老爺難得回來一趟，何苦非把孩子唬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蘇三老爺不以為然道，“玉不琢不成器……我又經(jīng)常不在家，你也不要太慣著他了?！?p> 蘇三太太柔聲笑道，“這個何須老爺吩咐了？我心里都知道的?！?p> 蘇三老爺滿意地點點頭，因想起來，“琮哥兒今年也有十六了，如今又過了秋闈，這親事也該張羅起來了?！?p> 提起這事兒蘇三太太不由就有些氣不順：原本她瞧著柳家四姑娘就不錯，人長得漂亮，行事也大方，誰知上回柳太太卻只顧纏著二嫂說話，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蘇三太太笑笑道，“這不是明年就要春闈了么？我尋思等考過了再說……”
蘇三老爺擺擺手，“若有合適的，可以相看起來了?！彼彀呀裢砀K二老爺在書房里說打算讓他們晚三年下場的事說了一遍。
蘇三太太一聽就不樂意了，“為什么啊？不都說‘一鼓作氣’么？再者琮哥兒自己也很有信心，總該叫孩子試一試……”
蘇三老爺皺著眉不悅道，“你懂什么……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是琮哥兒真考個同進(jìn)士回來，以后還要不要見人了？再者也不是一定就不下場了，最后還是要看他自己。他要是個有本事的，誰也不會攔著他！”
蘇三太太敢怒不敢言。
二房，二房……什么事都得看二房！說什么怕考上同進(jìn)士，要她說，當(dāng)是他們二房想創(chuàng)出個三元及第的神話來吧！
當(dāng)然這些話她是不敢說的。丈夫最忌諱女人搬弄是非了……更何況還是說他哥嫂的壞話。兩人從前也不是沒為這事鬧過，最后還不是得自己低頭……
蘇三太太只得做小伏低地賠笑道，“老爺說的是，倒是我糊涂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三老爺也緩下神色，“這些事你就別管了，二哥是什么人？他說的自然不會錯，你只管聽著就是。倒是我剛才說的琮哥兒的婚事……”他頓了頓，“盼姐兒跟他年紀(jì)相當(dāng)——”
“萬萬不可！”見三老爺目光冷冷地掃過來，蘇三太太心下一頓，連忙道，“我倒不是覺著盼姐兒不好，只是那孩子的性子太和軟了……這樣的模樣性情，做個幼子媳婦兒是足夠了，可琮哥兒畢竟是咱們唯一的兒子，他的媳婦兒——”
她話還沒說完，三老爺已經(jīng)揚手打斷，冷冷道，“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偏你就有這么多話等著。你既然這么有主意，就自己看著辦吧?！闭f罷也不耐煩再理她，徑自叫了人服侍他沐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