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和她的小花魁(15)
躺在他膝蓋上的少女呼吸逐漸平穩(wěn),頭也不自覺的失去平衡向旁邊歪去。
馬車里熏香裊裊,有節(jié)奏的顛簸讓人不由困意頓生。
漣朝初時還細細打量了翎央的容貌,手指輕輕按揉。
但不知什么時候,他指尖用力減弱,也靠在車壁上沉沉睡了過去。
“咯噠咯噠——”
馬蹄聲一停,外面有人敲了敲車門,告知到了中間休息的驛站,問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漣朝從朦朧中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躺在了軟榻上,身上還搭了條小毯子。
而翎央已經(jīng)不在車上了。
是她把自己放在榻上還蓋了被子嗎?
漣朝從來沒有見過翎央這樣的人。
以前這么覺得,現(xiàn)在更是這么覺得。
他在楚風館生活多年,見到過的慘狀不計其數(shù),有些女人生性暴戾,在那種事情上更為如此。
他親眼見過一個年歲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被送進去,出來的時候身上的皮肉都沒有完好的。
那女人不過是冷冷淡淡的甩下一袋銀子,就穿上衣服離開了。
而那個少年,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身體愈發(fā)虛弱,過了大約四五天,便香消玉殞。
漣朝曾想過自己說不準會有和他差不多的宿命。
但未曾想過現(xiàn)在這種活法。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對方真心重視了。
他甚至有些貪戀剛剛的溫寧閑適。
然后,漣朝撩開簾子,正好看到翎央扶了一把送東西的腳下不穩(wěn)小侍人,還沖著人家笑了一下。
漣朝:“……”
看來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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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央他們所在的馬車還是很靠前的,再往前面幾個就是女皇的了。
女皇當真是很看重楚長傾,居然邀請她與自己同乘一車。
跟隨一起來的幾個男妃都有些嫉妒——
這一路可是溝通感情創(chuàng)造條件的好機會,但女皇卻選了一個女人陪自己一起?!
不過更多人還是感嘆,楚長傾不愧是陛下面前的紅人,看來回去之后該討好的還是少不了。
而翎央,她大概也能猜到兩人一車的緣由。
想到京塢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她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容來。
此時,和她料想的差不多,楚長傾和女皇湊在一起,正討論與翎央有關的事情。
“剛剛收到了來自京塢的信件。”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女皇正端坐在上方,她長相算是上乘,雖然年歲已經(jīng)不小,但眼中威嚴不減,鬢邊白發(fā)卻顯得更添幾分風韻,要知道這位夏帝在年輕時也是受到很多年輕公子喜愛的,當時還留下了幾段頗為風流的傳聞。
她此時正沉聲道:“楚愛卿,京塢那邊情況如何了?”
楚長傾已經(jīng)把信件看完了,越看,她臉色變得越快。
這段時間她運氣一直不太好,雖然不知道緣由,但很顯然這份不好也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
“……回稟陛下?!背L傾低下頭來,“京塢那邊……失敗了?!?p> “怎會如此?”女皇眉頭越發(fā)皺緊。
楚長傾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件,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這封信不長,下面的人告訴她沒在凌久家中找到那個玉璽,倒是他們搜查的過程中還找到了一張張小紙條。
上面寫著類似于“好久不見”等奇怪的話。
——就像是對方在和他們打招呼一樣。
幾個人感到不太舒服,便很快撤離了。
假玉璽制作工藝復雜,楚長傾也就那一個,現(xiàn)在再偽造也來不及,若是用其他玉件充當假玉璽,則又是顯得不夠分量。
朝中中立的大臣也不少,這些東西顯然無法說服她們。
那凌久……莫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想到蘇釉南無端的暴露,和信件上說的那些奇怪的紙條,楚長傾心底緩緩浮現(xiàn)了一個猜測。
“陛下……臣懷疑是,臣這邊出了叛徒?!?p> 她聲音篤定。
也只有叛徒能夠解釋這一切,她做的很多事情都十分隱秘,若不是身邊人背叛,那凌久是不可能知道的。
“叛徒……”女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過了半晌,在楚長傾心里發(fā)慌時,女皇冷然道:“那就找個機會把身邊那些人換一遍吧。有一個背叛者出現(xiàn),就會有兩個。”
楚長傾:“……是。”
楚長傾心底其實是不太愿意的,她本想找到叛徒殺雞儆猴,畢竟這些人是她韜光養(yǎng)晦多年親手培養(yǎng)的,而她現(xiàn)在還沒有明確的懷疑目標,都殺掉她其實有些心疼。
但當時這批人是她搭上女皇的投名狀,女皇對那些人了如指掌。
她想私下里保住一兩個還算好……只殺一兩個,估計是難了。
伴君如伴虎。
君王可以對你信任,也可以對你冷漠。
楚長傾咬著牙,最終還是同意了。
有女皇的信任在,也不愁再培養(yǎng)一批這樣的人。
她這樣安慰自己。
【氣運之子氣運下降三百二十二點,目前剩余氣運,三千五百二十點,氣運之子會遭受長段時間的霉運?!?p> 方舟的匯報響在翎央腦中。
氣運值并不是氣運之子損失的大小,而更類似于對未來影響的大小。
看來楚長傾身邊的親信還算重要呢。
翎央彎唇笑了笑。
“大人是遇到什么開心的事了嘛?”漣朝幫她倒了杯茶,溫度正好。
他看向翎央。
“是啊。”翎央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剛剛下車的時候看到了一匹狼,為了不引起狼王的忌憚,它居然主動把自己的獠牙拔下了?!?p> 翎央歪歪頭:“你說好不好笑。”
漣朝:“……”
他先是微微一愣——他們走的是官道,哪來的狼?
不過他確實聰慧,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翎央說的并不是真正的狼,他也低笑了一聲。
“確實好笑?!彼曇暨€是帶著那種淡淡的清啞,“狼王忌憚的又不單單只是獠牙?!?p> 翎央撐著頭笑,看著他的眼眸略顯深邃。
漣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話,或者是剛剛一瞬間的閑適讓他誤以為翎央已經(jīng)是個全然值得信任的人,也或者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告訴他翎央并不會傷害他……總之他那句話沒經(jīng)過大腦就說了出來。
這顯然不符合一個花魁能說出來的話。
他低頭剛想補充,卻聽到翎央已經(jīng)淡淡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嘖,也不知午時會在哪吃飯?!?p> “……”
這是過分明顯的偏袒和視而不見。
漣朝睫毛微微一顫,掩住了眸中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