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上古秘聞
荒敗的古觀草木叢生,悲風(fēng)穿過破碎的窗紙絕望地親吻神龕里落淚的木像。
血紅的赤月望向遠方連亙綿延的蒼翠青山,漆黑的烏鴉靜立于翼角側(cè)頭思索著奇詭的真相。
長靴踏下震起經(jīng)年的塵灰,觀門的吱呀無法訴說往日的榮華。細碎的言語應(yīng)和悠長的風(fēng)吟,以神經(jīng)為弦彈撥嘔啞的歌。
“就到這里了?!?p> “不再有蹤跡了嗎?”
“已經(jīng)斷了。”
交談過后,沉默愈發(fā)濃稠,墻角昏沉的黑暗漸漸漾開,流滿了古觀。
有人摩梭著劍柄,刃在鞘中不安地顫鳴。
“不對勁?!?p> 驟然間,晦澀朦朧的天幕崩塌墜落,古樸蒼茫的大地皸裂抬升,天地的巨掌合攏,握成囚敵的樊籠。
詭幻的虛影與眾人一同消散,觀內(nèi)的青燈搖曳著夜的空洞,栽培于血水的水仙綻放出甜得發(fā)膩的芳香。
“魚已落網(wǎng),諸君入甕?!?p> 思維被黑暗籠罩,不斷下沉、再下沉。
意識浸入深海,四周是靜謐、更靜謐。
長久的無知無覺后,最先感知到的是眼皮的沉重。
奮力撐開閉合的雙瞼,微朦朧的曦光注視著那對困惑的瞳孔。
“陽光……為什么會有陽光?”
“誒,為什么不能有陽光,我今天這是怎么了?”
“可能是昨天補作業(yè)弄得太晚了吧?!?p> 滕家瑞揉揉眼睛,戴上眼鏡,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拉開窗簾,讓更多的光涌入房間。
“外面是起霧了嗎,有些看不清遠方的東西?!?p> 外面的世界光影朦朧,如夢似幻,令人看不真切。
“還是趕緊收拾收拾上學(xué)去吧?!?p> “家瑞,吃飯了,怎么起這么晚,是不是晚上又熬夜看小說了?”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最近你得注意點啊,我看新聞上說有不少學(xué)生因為沉迷小說,生了臆癥,認為自己穿越了呢?!?p> “哎呀,來了來了,沒看小說,是補作業(yè)?!?p> 說起穿越,滕家瑞的腦海里好像閃過了某些片段,卻又稍縱即逝。
去上學(xué)的路上,碰巧遇見了李博成。
“喲,瑞子?!崩畈┏梢话褤ё∷黄鹣?qū)W校走去,“寒假想我沒?”
“想了,可想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滕家瑞這樣說著,心上卻莫名泛起悲傷的漣漪。
課間休息時,他揪出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的李奕含,問道:“你跟蹤我干什么?”
“瑞子,之前給你發(fā)的小說你看了沒。”
“啥小說啊?!?p> “就是內(nèi)個誰寫的,誒,誰寫的來著。算了,我回頭回家找出來再給你發(fā)一遍你就知道了?!?p> 放學(xué)后。
他向李奕含發(fā)了條消息,詢問小說的事情。
【今天課間你說的什么小說啊?!?p> 滕家瑞翻了翻聊天記錄,好像也沒發(fā)現(xiàn)李奕含給自己推過什么特殊的小說。
九點多,晚自習(xí)下課后。
李奕含:【什么什么小說。】
【就是你之前課間跟我講的啊,是內(nèi)個誰寫的,你還忘了作者的名字,說回頭找出來發(fā)給我?!?p> 李奕含:【有這回事?】
【靠,玩我是吧。】
李奕含:【不是,我真不記得我說過這事?!?p> 一番對線之后,李奕含撓了撓頭。
“難道我真說過這樣的話?”
“話說今天確實過的迷迷糊糊,可能是狀態(tài)沒有調(diào)整好吧?!?p> “回頭抄完作業(yè)直接睡覺?!?p> 滕家瑞寫了會作業(yè),又收到了一條消息,回完消息后順便刷了會手機。
他剛好刷到一條關(guān)于小說作者斷更后離奇失蹤的案件,準備轉(zhuǎn)發(fā)到某個群里。
點完分享后,劃動列表,卻想不起要發(fā)到哪個群里。
“誒,什么群來著?”
“誒,轉(zhuǎn)發(fā)給誰?”
“那就轉(zhuǎn)給李奕含吧?!?p> 不多時。
李奕含:【我想起那本小說作者是誰了?!?p> 【誰啊,你剛剛不還說沒這本小說。】
李奕含:【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能確定有這么一個人?!?p> 【樂,所以是什么書?!?p> 李奕含:【你現(xiàn)在能出來嗎?】
【這都十點了,你干什么?!?p> 李奕含:【有很重要的事?!?p> 【線上不能說嗎?】
李奕含:【快點?!?p> 【行吧,哪里?!?p> 李奕含:【之前去過的小公園?!?p> 小公園的某處樹下。
“瑞子,快來?!?p> “靠,你躲這干什么。”
“看看樹上的劃痕。”
“你怎么這么沒有公德心,破壞樹木罰款兩百?!?p> 李奕含站了起來,正正地看著滕家瑞:“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
“我覺得你不對勁?!?p> “我們班多少人?”
“46啊?!?p> “把這個數(shù)字刻在樹上,快。”
“有人抓的話就你來交罰款?!彪胰鹉闷鹜咂?,在樹上刻出劃痕,“好了?!?p> “打開學(xué)生群,看看有多少人?!?p> “45啊?!?p> “我們班多少人?”
“那不就45人。”
“看看樹上,那是你剛剛刻上的數(shù)字。”
“46……”
李奕含抓住滕家瑞的手,用力握?。骸拔覀儼喽嗌偃耍俊?p> “46?”他突然驚醒,“剛剛我是怎么回事!”
“這個世界,不對勁?!?p> “嘶……”
“不過瑞子你放心?!崩钷群冻鲂镑瓤襻男θ?,“我會破解這一切的?!?p> “說起不對勁,我之前分享給你的視頻其實是想發(fā)到一個群里的,但卻找不到那個群了?!?p> “仔細回想回想,那群里都有誰?”
“除了你和我之外,還有一個人?!?p> 【你記得我們之前創(chuàng)過一個群不,你還是管理員,是個關(guān)于小說的群。】
【有嗎?我看的小說和你看的又不是一類?!?p> “人家不記得了?!?p> “我們班里應(yīng)該是失蹤了一個人,但我忘記了他的名字?!?p> “你還記得他的小說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嗎?”
“具體是什么我忘記了,只覺得內(nèi)容十分熟悉,就跟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如果能弄清這些的話,應(yīng)該就能找到今天這么詭異的原因?!?p> “對了,我今天遇到李博成時,突然感覺特別悲傷,不知道為什么?!?p>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卻找不到原因。”李奕含沉默了一會,“我們應(yīng)該將這些信息保存起來,以防我們再次忘記。”
“就像是集體失憶了……一個人如此自然而然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就刻在樹上吧?!?p> “不能寫在備忘錄里嗎。”
“偏僻公園里的廢棄一角,蒼老古木上刻有隱秘真相,我覺得這樣的設(shè)定很帶感。”
“有道理?!?p> “我們應(yīng)該將這個人找出來?!?p> “人如若存在過,必然留有痕跡?!彪胰鹉﹃掳停壑芯`放出睿智的光芒,“順著蛛絲馬跡,一定能找到那個藏在記憶里的人?!?p> “嘟嘟——”
“糟,我媽電話!”
……
“主教大人,新的祭品已經(jīng)沉睡,他們將墮入自我構(gòu)筑的夢境,在無盡輪回中為主奉獻囈語?!?p> “主會欣慰的。”
“炎陽皇室訓(xùn)練的新暗鴉中有不少也是合格的祭品。”
“一并進貢于主?!?p> ……
“老師說我們班一直就只有45個人啊?!彪胰鸫诡^喪氣道,“我最近也想起了確實有那么一個人存在,但其他人好像都忘記了?!?p> “老師不記得的話,那和他關(guān)系不錯的人呢?”
“他好像一般都是獨來獨往,我也問了不少人,都說不記得?!?p> “那我們?yōu)槭裁磿涀∷??!崩钷群孟褡プ×耸裁粗匾木€索。
兩人異口同聲道:“小說!”
“小說里好像有不少我的戲份?!崩钷群f道,“并且我對那些情節(jié)十分熟悉,就像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小說里面有以我們?yōu)樵偷娜宋?。?p> “小說里面的人物就是我們?!?p> “等等,你說什么?”滕家瑞神情一滯,“是‘小說里的人物就是我們’還是‘我們就是小說里的人物?’”
“感覺都差不……”
“剛剛老師說了,我們班一直就只有45個人?!彪胰鸫诡^喪氣道,“其他人好像都忘記了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p> “這就難辦了,該怎么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你不是說他寫過小說嗎,那就找到那本小說?!?p> “我只隱約記得一點情節(jié),書名也忘了?!崩钷群蜷_手機,“閱讀記錄里也沒有可以懷疑的對象?!?p> “說說是什么情節(jié)?!?p> “好像是我邪魅狂狷地笑?”
“書里好像也有我?!?p> “書里為什么會有你和我來著?!?p> “可能是……”滕家瑞思索著,只感覺腦袋空空,“不知道?!?p> “這件事好難做啊?!?p> “我們之前是為什么要做這件事?”
“我們感覺這個世界有些‘詭異’,想找到原因。”
“嘶,會不會是剛開學(xué)不太適應(yīng)?”滕家瑞突然想到了那天母親對他說的話,“聽新聞?wù)f有人看小說入迷了,都以為自己穿越到書里的世界了。”
“我肯定不會這樣,對了,今天好多作業(yè)啊,我們趕緊回去寫作業(yè)吧?!?p> “不想了,快走,上次差點被那巡查大爺抓著罰款?!?p> ……
“影衛(wèi)。”
黑影自一旁凝聚成型:“小姐。”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請問小姐夢見了什么。”
“夢見了一個夢,一個稍縱即逝的夢。有什么人在那個夢里問了我一件事,我沒能答上來。”
影衛(wèi)靜立在云濘身側(cè),默默無言。
“做夢時我并未察覺到異樣,但清醒后卻是愈發(fā)覺得事情詭異非常?!?p> “影衛(wèi),你說說,這大地是否厚重?”
“于凡人而言,厚重?zé)o比;于大能而言,薄如紙片。但越往下地質(zhì)越堅硬,直至大能亦不能損其分毫?!?p> “這蒼穹是否高遠。”
“于凡人而言,無法觸及;于大能而言,瞬息可至。但越往上來自蒼穹的壓力便越大,直至大能亦不能上升半步?!?p> “這四方是否遼闊。”
“極為廣袤,但仍有天涯海角。”
“囚籠。”她輕聲吐出這個詞匯,來到窗邊向遠處眺望,卻仍感覺空間狹小令人壓抑。
在這份壓抑之中,她的神魂驟然自身軀抽離,不斷地上升、再上升,到了那極高的天幕之處。
“不夠,還是低了。”
神魂再次拔高,仿佛越過了極高之天,同星辰并列。
“再高?!?p> “轟——”
像是沖破了某種桎梏,她的神魂來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古老的青銅臺上持續(xù)了萬年的棋局仍在廝殺。
而隨著云濘的到來,棋盤之上再落一顆灰子。
“升!”
碎裂的聲音傳來,神魂再次拉高。
她來到了一處黑暗之中。
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跳動著的肉球,而遠處也存在著無數(shù)的肉球。
云濘身前的肉球還連接著巨量的管子,導(dǎo)管將肉球的營養(yǎng)不斷地輸送至旁邊的一顆黑卵之內(nèi)。
之后神魂開始回歸。
她重新睜開眼。
“恭賀小姐突破十境,晉升上玄。”
“我看見了一些東西。”
“每位修士突破十境時都會窺見一絲‘真實’。通常是一盤棋,那盤棋被稱作‘天地棋盤’,反應(yīng)著此方世界的興衰罔替。”
“我看見白子將敗。”
影衛(wèi)沉默了一會,最終輕聲道:“這也正是各方勢力之主云集的主要原因?!?p> “它寓意著什么?!?p> “長夜將至,黑暗時代降臨。因為小姐已經(jīng)躋身上玄境,故而之后各方勢力之主的會議您也有資格參加了?!?p> “會議于何處?”
“江泗城,因為此處是……初代夢妖消失之地。”
……
諸域峰會。
“我大離界現(xiàn)存的歷史僅有兩萬余年,再往前追溯,便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時代?!?p> “歷史斷代的原因眾說紛紜,但實際上早已查明?!?p> “兩萬年前,一顆巨大的黑星向西域墜落,史稱‘黑星隕墜’,但事后我們并未在西域找到任何關(guān)于黑星的蹤跡?!?p> “與此同時,‘暗月秘林’出現(xiàn),‘血月臨空’現(xiàn)象第一次降臨,‘天地棋盤’也演化而出?!?p> “但最重要的是,‘初代夢妖’現(xiàn)世。”
“實際上,第一只夢妖自兩萬年前便出現(xiàn)了,三千年前的那只,只是二代。”
“當時舉整個大離之力抗衡夢妖,在付出了數(shù)片大陸沉沒的代價之后,夢妖消失了。”
“夢妖并未被斬殺,也并未被擊退,祂只是消失了?!?p> “至于后來出現(xiàn)的第二只夢妖和第三只夢妖,雖然具備初代的一定特性,但與初代相差甚遠,我等認為,它們只能算是祂的虛影?!?p> “自‘初代浩劫’之后,天地固化為囚籠,上玄五境之上的路被封鎖,眾多種族開始衰落,最后才由我人族成為當今山河之主?!?p> “那個血腥的時代被成為‘黑暗時代’。”
“經(jīng)過天機門的演算,當‘天地棋盤’的棋局被黑子占領(lǐng)之時,便是‘初代夢妖’的重臨之日,亦是‘黑暗時代’的開啟之際。”
“原本棋局之上有兩色子,白子代表上玄境的修士,每出現(xiàn)一名上玄境的修士棋局之上便會多出一顆白子,至于黑子之代表,尚未查明,但應(yīng)當與夢妖有關(guān)?!?p> “而近日,棋局之上出現(xiàn)灰子,且有一子落于天元之處。子落天元,便說明此子代表的存在已經(jīng)超越了上玄五境?!?p> “這或許可以當做是事情的轉(zhuǎn)機,但也需警惕灰子的真正意圖?!?p> “至于如今正肆虐于西域的妖軍,經(jīng)研究,它們并不能被稱作真正意義上的客觀存在,而是由于凡人的主觀想法匯集在一起成為思潮,再經(jīng)由某些特殊原因投映到物質(zhì)界的投影?!?p> “解決提案有兩條?!?p> “一,消除血月域凡人在此傾向上的思潮?!?p> “二,消除血月域凡人?!?p> “請各方代表進行表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