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師叔留下的玄機
“嵐大哥說笑了,你走的太匆忙,那個佩劍將軍的馬槊還是你出力最多,小弟思來想去還是應該物歸原主。”吳昭采說笑間,揮手示意陳勝豪拿來。
陳勝豪將那插在樹身上的大矛拔出來,爽朗笑道:“屋里水太多,我就不進去了,五當家接好!”
說著,那根大矛被壯漢一拋,豎著就丟給了嵐令。
只是看那陳勝豪握著馬槊的時候嵐令就知道了他們要干嘛。
那大矛一百多斤,普通人別說輪動,就是拿在手上都要用出吃奶的力氣。
嵐令要是修為還在,拿起來根本不需要太費力,但現在真氣無法調動,吳昭采這是在試探!
試探嵐令的修為是否能夠動用,如果嵐令真的已經變成了三流劍客,甚至不需要陳勝豪親自動手。
但是那少年多智如妖,一旦確定了嵐令就是拿不動那馬槊,當即就會給他綁回舒伯郡,甚至是就地格殺。
此前一切疑慮嵐令都可以當作是被迫害妄想癥,但吳昭采的試探,讓嵐令徹底認清了現實。
飛來的馬槊寒光凜凜,嵐令伸手去接時還是強撐著握住,本能去調動修為使得全身酸痛難忍,丹田封鎖后的反噬讓他險些松手。
整條手臂都用盡了全力,更是需要從大腿到腰部的支撐,咬緊了牙關死撐著不讓馬槊尾部落地。
看著嵐令面色不動,吳昭采一時之間也不能確定,偏頭轉向那粗壯漢子。
陳勝豪細細的看去,嵐令身體沒有顫抖,站在陰影中也看不清面色古怪,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這東西,不適合我,還是留給陳大哥吧。”
嵐令僵硬吐氣,臉上的血管全部凸顯,硬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生怕被陳勝豪看出端倪。
本想將馬槊原樣扔回去,但胳膊酸麻的厲害,只能向前走兩步重重放到少年身旁。
“嵐大哥留了好多汗,陳大哥,快給五當家擦擦!”吳昭采有意無意的站起身后退到門口。
陳勝豪將信將疑。
“不用了,我來這里也只是想順便看看,招財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徒弟,咱們走!”
嵐令說罷與二人擦肩而過,手掌藏在袖子里微微顫抖。
壯漢握著崔成才的小手似乎并不用力,但嵐令嘗試抓住陳勝豪手腕時卻感覺像是在徒手掰大樹。
到了這個時候,少年和那壯漢如何還看不出來。
吳昭采低低嘆息?!皪勾蟾绮挥醚b了,我剛剛確實是在試探,但絕對沒有要與嵐大哥動手的意思,小弟也只是想讓嵐大哥跟我回去,哥哥不愿意也就算了,陳大哥,放他們離開吧?!?p> 陳勝豪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雖然出發(fā)前少年沒有明確說明,但官人意思就是不聽話便殺了,如今放了還怎么回去和官人交代。
“官人不是說……”壯漢還想掙扎一下卻被少年打斷。
“閉嘴,沒你說話的份。”
吳昭采話聲一反常態(tài),表現得很不客氣,陳勝豪也不得不松開大手。
“嵐大哥,雖然我年紀小,但我知道你是一個真正的劍客,這是桃子姐姐讓我給你的。官人確實要我殺你,但你知道的,我拗不過她?!鄙倌晁坪鹾懿磺樵?,從懷里取出一本小冊子。
嵐令翻開小冊子,一共也才兩頁而已,字跡歪歪扭扭,看上去十分蹩腳似乎是剛寫出不長時間,但里面的字嵐令怎么看都十分陌生,完全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嵐大哥,桃子姐姐不會寫東百川古體,她叫我不要看里面的內容,我聽了?!鄙倌暾f罷,在嵐令的詫異目光中轉身離開。
陳勝豪還想追問什么,卻忽然迎面一道劍芒爆閃,少年持著羽扇目光森冷。
“陳大哥,嵐令修為突然恢復,你以死相拼才帶著我逃回舒伯城,明白了?”少年的語氣里充滿了威脅,羽扇上沾著一行血痕。
陳勝豪整個胸口被開出一道劍傷,大腿處更是滲出鮮血,這粗壯漢子根本沒想到吳昭采會對自己動手,更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違背官人的命令,難道只因為四當家的一句話?
“嘶……明白,小的明白!”
陳勝豪疼的齜牙咧嘴,護住傷口止血。
吳昭采更是用手在地上摳起一大塊爛泥抹到身上,臉上,又在自己胳膊和后背留下兩道劍痕。
嵐令靜靜的看著,沒辦法完全理解對方的用意。
“為什么?”嵐令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年背影消失在山道上,只是低低回應了一聲隱約可以聽到:“她是上蒼,她是神明!”
“稍請?zhí)旃貓?zhí)筆,再續(xù)人間百萬年?!贝蕹刹妮p輕念著小冊的第一行。
嵐令聞言心中大驚,這是師叔下山前交給自己的《執(zhí)筆強心經》,嵐令已經倒背如流,但聽到外人說起這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話,嵐令徹底失去分辨能力。
天公執(zhí)筆,這是師叔生平說過最多的話,師叔相信世上有仙人,劍道的盡頭是天道。
嵐令不信鬼神,嵐令的師傅對師叔同樣嗤之以鼻。
自古以來不止十萬,百萬人追尋天道,求證長生的奧秘,這也是嵐令的追求。
但自古以來從沒有一人得道長生,師叔說人間是天公執(zhí)筆的佳作,終有一日能夠拜見天公。
可那些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更沒有任何一本古籍中證明過天公的存在,而嵐令下山入世一個月。
莫說天公,他只看到了人世間的不公,可就連吳昭采都說,孟仙桃是上蒼,是神明。
如果孟仙桃沒見過師叔,也能知道師叔獨創(chuàng)的《執(zhí)筆強心經》。
嵐令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但嵐令也不能再去下山尋找。
曾拜劍確實想殺了自己,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個孟仙桃到底是何方神圣,教化曾拜劍,又在雨中道出劍法精髓,嵐令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去翻閱那本小冊子。
“成材,你接著讀!”
“嗯……二小姐沒教我太多字,也就認識這些,而且筆記實在太潦草了,剩下的也看不懂了?!贝蕹刹膿现^,迎著微弱光線看的眼鏡酸痛。
嵐令只好作罷,與寶貝徒弟在山上好好休息了一夜,只等天亮再下山向西出發(fā)。
曾拜劍已經帶人去了鉗合城,那是嵐令下山時刷盤子洗碗的地方,鉗州八郡之地,也只有舒伯郡與鉗合郡被堵在最角落。
鉗州整個領土在大地圖上看起來就像一個鉗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形而命名,無論向東還是向北,都是沒有人煙的超大山林。
嵐令的師門就在山林最深處,祖師爺踏進那片土地似乎也有著四百年歷史了,從來也沒有外人進入,每一屆弟子都是師門里的前輩或者如嵐令這類人入世參悟一甲子天道,然后半路收徒帶回師門。
曾經師門先英山最早有上千人規(guī)模,不過后來實在是人才凋零,豺狼虎豹沒事就山上騷擾,導致了不少人都喪失虎口。
每位如嵐令這類人下山入世,也就能帶回去一兩個徒弟回歸師門,有的可能都死在外面了,或者悄悄隱居起來也不好說,反正多數時候都是入不復出,如今也就剩下那幾個老古董和少數師兄弟還在山里清修。
再說吳昭采帶傷回了舒伯郡,著實讓孟仙桃心疼了好半天。
“你還愣著干嘛?”孟仙桃忙著給小郎君包扎傷口,忽然轉頭盯著門口的粗壯漢子。
陳勝豪也不知道為啥要跟著吳昭采走進人家小姑娘閨房,就傻乎乎捂著傷口,門神一樣看著倆人包扎傷口還你儂我儂。
只等那壯漢拎著大矛晃晃悠悠離開,孟仙桃這才發(fā)問:“昭采,見到他了么?”
“桃子姐姐,你沒看到我這身上全是傷么……”
招財小郎君滿臉寫著委屈,可憐巴巴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動不動。
“呸,明明是你自己偽造的傷口,嵐令丹田被官人下了封印,根本就是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過那傻大個?”孟仙桃翻了白眼,在少年胸口上用力擰了一把。
吳昭采疼的直吸冷氣,還是忍不住問道:“桃子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總感覺你好像能掐會算一樣,什么事都能早人一步知道,還有,桃子姐姐當初叫我給他蒙著眼睛帶上山,難道你早就猜到了他今天還會去?”
面對少年的步步緊逼,孟仙桃似乎也不想回答什么,奈何少年一直逼問,這才無奈開口。
“我只能告訴你,所有人將來都會面臨死亡,無論是誰都躲不過的?!?p> 少女的話基本等于沒說,吳昭采也懶得再問,每次提起一些奇怪的事,她都回答的十分模糊。
“桃子姐姐這不是一句廢話么,世上也沒有人長生不老,不死還能一直活著???”吳昭采對于少女的敷衍只是撅了撅嘴。
忽然又好奇問了一句:“那桃子姐姐能不能透露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少女目光微寒,在他身上更加用力擰出片青紫。
“叫你胡說,不管你是怎么死的,現在都要好好活著?!鄙倥坪跗赀€有些心疼?!斑€有,不許再做傷害自己的事,聽到沒有?!?p> 少年似乎對后面的話充耳不聞,而是默默確定了心中的一件事。
不管你是怎么死的,現在都要好好活著。
這句話聽著絕對沒有壽終正寢的意思,而是早早的因為某些事情被迫死亡。
“這么說來,姐姐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