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傍晚時分，凈敕和武僧四兄弟進了北塘縣，城門未關(guān)，他們正常進去，也并未亮名身份。但南廠這身衣服很是扎眼，也沒有人敢靠近他們。
北塘縣人口眾多，也算是大月國的大縣，物產(chǎn)豐富，人員流動也頻繁，各色人等匯集，也令這里熱鬧非常。鴻福客棧也是北塘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棧，看到這五名黑衣人到了門口，伙計也沒在怕的，很客氣地問道：“客官是住店么？沒有房間?！?p> 凈敕他們知道我不會去住客棧，應(yīng)該只是與顧寶兒約定在這里見面而已。因此，直接問道：“可有京城來的女眷住了下來？我們找她們?！?p> “有，不過現(xiàn)在他們不在，我聽著是說去了街尾的福來酒樓吃飯，官爺可以去那邊看看?！被镉嬕琅f很客氣。
凈敕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接去了街尾。但還沒走到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叫喊，還有人揮舞拳頭正在打人……場面很是混亂，光線有些暗了，他也沒看清楚是什么人。不過，既然出了事情，他也是擔(dān)心肖小七遇到危險，就趕緊沖了過去。
見有人來，打人的幾個壯漢立刻收手，并且觀望了一下。凈敕眼睛尖，看到倒在地上已經(jīng)渾身是血的居然是元捕頭，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還是要先抓人再說。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七，他先去抓住了毆打元捕頭的男人。誰知道，剛剛抓住這個人，有七八個壯漢圍了過來，桌椅板凳一起朝他砸了過來。
此時，武僧四兄弟分散開來，去查看另外幾個倒在地上的女子。果然看到顧寶兒鼻青臉腫地躺倒在地上，她身邊還有幾名女子也都流了血，哇哇大哭。武僧四兄弟有點手足無措，這些女孩子叫嚷得很凄慘，看來也是打得不輕。幸好因為他們的到來，那幾個壯漢都去圍攻了凈敕，他們四個人立刻去攙扶這幾名女子。
顧寶兒在淚眼模糊中看到了凈敕和武僧四兄弟，哭喊聲就更大了一些。“這群北塘縣的流氓欺負我們，凈敕師兄，殺了他們！”
看來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但凈敕一下子對付七八個壯漢也很是吃力，他想著還是先抓住一個再說。而這個時候，北塘縣的衙役捕快們已經(jīng)跑了來，看到這邊人多了起來，這幾個壯漢也沒有戀戰(zhàn)，迅速就逃走了。
凈敕他們還不知道情況，也沒有貿(mào)然去追。凈敕回身看過來，發(fā)現(xiàn)沒有肖小七，只是顧寶兒和幾名貴女以及他們的仆從，看上去并不太好，都被打了。他也只和顧寶兒相熟，就去攙扶顧寶兒，急急地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顧寶兒一邊哭，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個大概。他們幾個去吃飯，吃到半截的時候，進來了十多個男人，直接要將她拖走，說是要去做媳婦。顧寶兒哪里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立刻就哇哇大叫起來。元捕頭帶著表妹也跟在顧寶兒身邊，看到這個情形就立刻站了起來阻止。
那群男人之中有個光頭看起來很是厲害，直接摔了凳子砸在了顧寶兒他們吃飯的桌子上，場面頓時亂了。元捕頭與這人也廝打起來，但人家人多勢眾，且都是壯漢，元捕頭一個人照顧了這么多的女眷，也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沒幾招，就被對方短刀穿心，躺倒在地斷了氣息。
顧寶兒她們嚇瘋了，大聲喊著開始反抗。但這些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女，哪里是這群人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打得頭破血流，各種哇哇大哭。那些仆從們也急眼了，直接沖上去打人?？蛇@些也都不是人家的對手，被打得也很慘。
幸好凈敕和武僧四兄弟來了，攔住了更大的危險發(fā)生。北塘縣官差有幾個人繼續(xù)追趕那些惡人，有個王捕頭留了下來詢問情況。凈敕暗暗心驚，這是當(dāng)街搶奪殺人，這北塘縣難道沒有王法了么？
元捕頭已經(jīng)斷氣多時，顧寶兒他們哭得就更加凄慘了。此時，北塘縣縣丞也趕了過來，住持了大局。道心找了空隙傳書詢問肖小七在哪里？北山縣的南廠人說在這里。凈敕想著這事情必須趕緊告知肖小七，還要不要來北塘縣，或者是顧寶兒這個事情要如何處理，必須讓肖小七提前知道。
因此，他與北塘縣縣丞打了招呼，又與顧寶兒說自己要先去找肖小七，然后就快馬加鞭跑來了北山縣。這兩處距離并不遠，黑夜之中，凈敕他們跑了兩個時辰多，盡管夜闖城門的確不好，但事出緊急，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說這事情的時候，葉縣丞和葉老夫人都趕了過來，看看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他們幫忙。我雙手顫抖著站在桌子邊，問道：“這是什么歹人？如此猖狂？”
凈敕依然跪在地上，回答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看得到是十多個壯漢，當(dāng)?shù)厝舜虬?。北塘縣縣丞尤國良接手了這件事情，并且將顧寶兒他們都接進了縣衙，元捕頭的尸身也搬了過去……至少目前也是安全的，我就亮了南廠的身份，告知他繼續(xù)抓捕人犯，并且先處理傷者，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嗯?！蔽尹c了點頭，腦子里快速地轉(zhuǎn)著這些信息，想理出一個思路。但因為是顧寶兒，是元捕頭，這些都是我身邊很親近的人，我一點都不淡定了?！邦檶殐旱膫槿绾危俊?p> “鼻青臉腫肯定是有的，顧小姐會一點點拳腳功夫，因此還好。應(yīng)該是禮部大員的那位女兒受傷比較重，頭發(fā)被撕掉了一大片，可能肋骨也有斷的?！?p> “不成，我也去殺人！”真是太生氣了，我抬腿就往出走。陳一陳二立刻就抱住了我，喊道：“小七，冷靜一下?！?p> “這還咋冷靜？十幾個大男人，打女人！殺人！”我氣得也大聲嚷嚷起來了。
“小七大人，等等?！比~老夫人也走了過來，抱住了我，還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些。那些受傷的人是你的朋友，你更要仔細些才好。我知道尤縣丞的，他為人踏實，很是公正，應(yīng)該可以照顧好你的那些朋友。現(xiàn)在天色也晚了，明日一早再趕路去看情況。”
“對，小七大人，尤縣丞是我的師兄，為人很是正直。我讓黃捕頭他們跟著你們過去看看情況，黃捕頭之前也是尤縣丞的屬下，他們都是很熟悉的?！比~縣丞也立刻說道。
我捏著拳頭，滿腦子都在問為什么？
“北塘縣的斷刀幫是否還在？”凈敕忽然向葉縣丞問道。
“聽說還是有的?！比~縣丞點了點頭，“我雖然不在北塘縣，但北山縣距離那里不算遠，因此對于斷刀幫的事情也了解一二?！?p> “這又是啥？”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急需補課了。葉老夫人拉著我坐了下來，柔聲說道：“小七大人，莫要慌。做大事情，都不能自亂陣腳。我們先來分析一下情況。”
我點了點頭，這話很有道理的。既然大家都說尤縣丞靠得住，那顧寶兒暫時不會有危險。元捕頭已經(jīng)死了，那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現(xiàn)在這事情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斗毆，肯定還有更多的問題。
葉縣丞整理了一下思路，介紹起了斷刀幫的情況。說是在三十年前，有個無賴欺行霸市，在北塘縣橫行，后來不知道從哪里撿拾了一把斷刀，號稱自己是斷刀幫幫主，要重新給北塘縣樹樹規(guī)矩。
那個時候，大月國正在為皇儲接班人的事情鬧得不亦樂乎，因此也沒有什么人來收拾他。結(jié)果就演變成了這無賴還真的霸占了街巷，自成幫派，真的搞了起來。最多的時候，斷刀幫有幾千人，搞得北塘縣亂糟糟的。皇上登基后，派人去談了幾次，這個無賴也答應(yīng)收斂一些。但好景不長，他們又鬧了起來。
皇上幾次更換了北塘縣的縣丞，責(zé)令時任縣丞處理好這個事情。有個縣丞很是勇猛，將斷刀幫打壓到只剩下幾十人，元氣大傷。但這位縣丞卻忽然在一次進山的時候，掉下了懸崖。后來的縣丞來調(diào)查這個事情，也沒有查出什么。最終就當(dāng)做是意外結(jié)案了。不過，斷刀幫也就此銷聲匿跡，很多年都沒有了動靜。
凈敕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他看到元捕頭的刀傷，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幫派?！拔以?jīng)聽過有人講述過這個斷刀幫的故事，說是當(dāng)年那位死去的縣丞很是勇敢，自己什么都沒帶，就去和這個無賴談判，要求他解散斷刀幫，否則會逐一抓出他們的犯罪記錄，繩之以法?！?p> “所以，你懷疑斷刀幫又出現(xiàn)了？當(dāng)年那個無賴現(xiàn)在要多大了？”我慢慢在整理思路。
“也只是懷疑而已。要是算起來，那個無賴現(xiàn)在可能都七十歲了，未必能繼續(xù)鬧騰的?！眱綦氛f道。
“可是，也不對的。既然這么多年不鬧了，為什么現(xiàn)在這樣？這是故意的么？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這么多人在一起吃飯，又是為了什么？”我發(fā)現(xiàn)這事情不能推敲，越來越多的疑問全都浮現(xiàn)了出來。
“這事情倒真是不知道。但是，下官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比~縣丞還是很嚴(yán)肅的，忽然就坐直了身子，“事情與肖大人有關(guān)?！?p> “無妨，說?！蔽倚枰嗟木€索，什么都可以的。
“三年前，尤國良，尤縣丞得罪了肖大人，才被貶到了北山縣做縣丞。他治理有方，很有能力，把北山縣治理的相當(dāng)好，以至于我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即便是沒有我這個縣丞，也依然都在運轉(zhuǎn)……咳咳，當(dāng)然，不是說下官沒事情做，只是說，尤縣丞很是有力能。后來，皇上一道圣旨，把下官調(diào)任到這里，說是如果我再做三年，如果政績不錯，可以讓下官進禮部，之后也可以掛職，但可以去紅光寺畫壁畫的……”
我眨了眨眼睛，沒琢磨明白這是什么路數(shù)。
葉老夫人又補充了一句，“這事情皇上也是與葉老爺商量過的，蒲選作為縣丞雖然可以勝任，但始終會埋沒在瑣碎的事務(wù)中，不能讓他施展作畫的能力。皇上是愛才之人，知道蒲選擅長的是什么，既然做官已經(jīng)十年，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也都見識了不少，自然也是有了閱歷和情感，更適合去畫畫，甚至是可以為大月國畫一副傳世之作。”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皇上把本來做的好好的尤縣丞調(diào)去了北塘縣，直接把葉縣丞調(diào)過來，也算是一個跳板，時間到了就進禮部?！蔽铱偨Y(jié)了一下，“這沒毛病?。俊?p> “這事情本是無可厚非，但尤縣丞到了北塘縣半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沒有人聽他的，他只是做一些日常的事務(wù)，但真正的治理，或者說審案，派兵，督糧等事情，都不是他做主。也就是說，他被架空了?！比~縣丞回答道。
“這是什么意思？那誰做主？”我更加好奇起來。
“一位姓張的師爺，也是前任縣丞的女婿?！?p> “這是什么鬼？一個師爺還能做得了縣丞的主？”我亂了。
“但事實的確如此，聽說這大半年來，這些人也都只聽張師爺?shù)?，把尤縣丞的命令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并且還嘲笑尤縣丞得罪過肖大人，今后也是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因此，還不如就什么都不做，直接養(yǎng)老在這里好了。”
“尤縣丞貴庚？”
“與我同歲?！比~縣丞這個答案，的確令我更加吃驚，這是架空朝廷官員，他們要做什么？難道就沒有辦法管理了？
“說吧，這背后又是誰？”我嘆了口氣，這個迷局被扯開口子之后，只能是越來越混亂，一時無法真正看清楚。
“下官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目前尤縣丞的處境很是尷尬?！比~縣丞的表情略差了一點，“我與他有過書信往來，說過此事。因此，下官心里一直很是愧疚，覺得這樣真是不好的?！?p> 因為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無法品評。我想了想才又說道：“行吧，大致了解了。我也明白了一些。那大家準(zhǔn)備一下，城門一開，我們就走，趕緊去北塘縣，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