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渡口邊,百二戰(zhàn)船鐵鎖連
主戰(zhàn)船內(nèi)室的木桌上有四封信
第一封明顯是倉促而成:
“賢弟近來可好?愚兄近日有一事不明,賢弟學(xué)識淵博,家中更是藏書萬卷,還望賢弟能為愚兄解惑..
字跡愈發(fā)潦草
“賢弟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今晚發(fā)生了很多怪事。先是大冬天突然下大雨,然后你大嫂還被雷劈了,不對,是與雷電搏斗,最后整個人就這么消失在一道光中了,連同名劍太阿也一同消失了什么都沒剩!這屬實是超出我的認知范圍了,你在家,那邊古籍多,你幫我查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封則蓋有茍家家主茍晞之?。?p> “或兒,今事有急,幾日前司馬越帶走四萬守軍退守封國,如今洛陽城內(nèi)如今僅有數(shù)百名守軍,這豈不是置陛下于刀俎之上!且據(jù)探子來報,石勒劉聰?shù)热私照谡D軍隊籌集糧草,大有進軍洛陽之勢!雖然當初陛下聽信小人讒言,將我遷往青州,但身為人臣我不能置陛下于危難而不顧!你速領(lǐng)精兵兩千、谷梁千斛走水路增援洛陽,必要時可上書勸鑒陛下遷都倉垣”
旁邊兩份明顯是回信,一份已經(jīng)用茍家家印封好,另一份信尾的字尚未全干——“洛陽見”三字墨猶飽滿。
寫信男子放下手中的狼毫,站起來舒展開身體。明明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光景,眉宇間卻同時散發(fā)著朝氣與沉穩(wěn)這兩種看似不相容的氣質(zhì);看起來白白凈凈一派儒者風(fēng)范,但腰間所佩鎏銀柳葉刀分明傳自“殺心華佗”柳先生之手!更離奇的是,那刀鞘用的卻是快刀莊趙莊主親手打造的江南皮鞘
華佗本是東漢末年的名醫(yī),精通人體構(gòu)造,更是有一手精妙的刀法,不然如何為關(guān)公刮骨療傷,又如何有自信向曹孟德提出開顱要求!柳先生傳說是華佗的弟子,不過在這亂世之中,他的刀不再用于妙手回春。而趙莊主則是江湖有名的快刀手,刀法狠辣,往往一擊斃命,故而稱為快刀。這些東西卻同時出現(xiàn)在茍或這個年輕人身上,實在是矛盾而有趣!
“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登天所需承受的雷劫?不應(yīng)該,登天這種事情實在是玄虛...”茍或喃喃自語,不知不覺中踱步至甲板之上“但什么都沒留下和那道白光,實在是離奇,蕭堯啊蕭堯,你凈會給我出難題……唉,如今洛陽危在旦夕,大晉風(fēng)雨飄搖,這難題怎么都一起來......”
“大人!”一名將領(lǐng)打斷了他的思索,“軍隊已經(jīng)整頓完畢,只待您一聲令下,我們便南下馳援洛陽!”
茍或這才發(fā)現(xiàn)兩千甲士早已整裝待發(fā),便一步登上桅桿:
“將士們!大晉給予了我們安穩(wěn)的半生,如今胡人作亂、東海王司馬越篡權(quán),置天下于水火、皇城于危難!雖然懷帝剛立,卻是有德有望之君!若我們今日能救下洛陽,不久在明君的率領(lǐng)下,我們便能收復(fù)三河之地,再聯(lián)絡(luò)青州,很快便能重新一統(tǒng)這萬里河山,重現(xiàn)武帝時期的榮光!到那時候,揮師北伐封狼居胥,各位也能衣錦還鄉(xiāng),封妻蔭子!”,情不自已,茍或一把抽出鎏銀柳葉刀,面南一削
“眾將士聽令,隨我南下,馳援圣上!”
霎時間鼓聲如雷,萬船齊發(fā)
“蕭兄,咱們洛陽見”
巴山多夜雨
一人身披蓑衣閃入劍閣酒館,陰影中依舊可見滿面胡渣,似乎已有幾日未曾打理,看來有些頹廢。
“小二,來壺蘭陵酒”
“客官,我們哪會有蘭陵酒,要不您點些別的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若有若無,旁邊桌的幾人似乎不經(jīng)意地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蕭堯當然明白這些人想干什么,只是覺得奇怪,這蘭陵酒雖有些名氣,但也不至于多么昂貴,再說自己一身蓑衣已經(jīng)偽裝得十分平常,連劍鞘外都纏了一層破布,看起來實在沒有幾兩油水,為何會引起注意?當然,這些等會都能問清楚
因為將死之人不會說謊!
兩邊幾乎同時動手,劍光一閃,銀色的劍身上平添了幾朵血色的花,只剩一人尚能動彈,不過被劍鋒直指喉處
“為何要殺我”
“為了活下去”那人發(fā)抖著求饒,“大俠饒命,我家中還有妻兒要贍養(yǎng),我實在是迫于生計...”
“我是問為何劫我,我看起來很有錢么”
“這年頭還有人點得起蘭陵酒,必定有些銀兩....”
蕭堯飛身回座,抄起酒壺,劍已入鞘
那人趕緊連滾帶爬消失在夜雨之中
酒館又恢復(fù)了平靜
這年頭連酒都喝不得了么……
三更已過,夜雨漸稀
幾人從后門飛身閃入店家
“此人就在小的樓上客房借宿,大哥小心,此人對劍法略知一二”
“開什么玩笑,大哥可是唐門外門弟子!不管多懂劍法,只要睡著了,他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會知道”
“閉嘴....”
唐力俯門偷聽,屋中只傳來均勻的鼾聲
“殺這睡死豬還用得著我唐門暗器?你們兩個直接摸進去把他做了就行”,唐力頓了一頓,“別讓我失望...”
小二與另一人摸入屋中,不久便發(fā)出一聲刀隔著被褥剁到木板上的悶響
成了!果然睡夢中的人是最沒有防備的
唐力步入房內(nèi),卻只見二人尸體
糟了...不等他回頭,只覺一把利刃便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唐門外室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這是唐力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看著滿地狼藉,蕭堯只好自己換個房間
終于能休息一會了
這年頭連客棧都住不得了么……
天未亮,蕭堯又動身了。剛出店家沒走幾步卻發(fā)現(xiàn)地上躺倒著一人,手里還握著兵刃但早已淌干了血,似乎是被亂刀砍死的。定睛一看,正是晚上逃走的那人
誠然,抓不到魚的魚鷹的下場就是如此只是這主人未免有些太心急,也太殘暴
蕭堯越走越感到奇怪
這劍閣縣雖算不上大鎮(zhèn),但也是巴蜀有名的安樂之處,人人躬耕自資,家家自給自足。雖算不上繁華,但也絕不貧苦,為何近日連遭劫匪,甚至連唐門弟子都參與其中?
不知不覺來到鎮(zhèn)上,眼前的景象令他詫異,這哪還像有人住過的地方,更別說什么安樂了:處處雜草叢生,沿街店鋪腐朽的木門搖搖欲墜,似乎靠的是蛛絲在維系門窗。至于農(nóng)田,哪還有農(nóng)田,連年蝗災(zāi)旱災(zāi)加上無人耕作,曾經(jīng)的天府之國如今已是滿目瘡痍。
雖說這成都王司馬穎有不臣之心在蜀地已是人盡皆知,但是他也確實是治理有方,因此他能夠在這場大戲中賺足眼球,只可惜沒能笑到最后,從此蜀地也是徹底陷入一片混亂。
蕭堯一路向南,就算是途徑綿陽、成都,一路看到的也只是愈發(fā)蕭條的巴蜀大地。一路上看慣了燒殺搶掠、田地荒蕪、饑民遍野,甚至看到數(shù)次饑民相食。最終到達敘州城外長江邊時,內(nèi)心已是受到極大震撼
永興三年,他退隱江湖,同她隱居在這非常人所能至的劍門山上。雖說當時聽說國內(nèi)各王爭權(quán)奪利,但天下大體仍是太平,這才短短五年,國家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原本他還在猶豫動身前往洛陽后,勢必會被卷入一場腥風(fēng)血雨。但現(xiàn)在,在這沿途“風(fēng)光”的洗禮之下,踏上前往皇都的快船的那一步,似乎邁出得輕松、毫不猶豫
“洛陽見”

不睡覺星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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