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獵寶人（二）
深夜，蒂日尼城。
重新躺回熟悉的大床，械零舒適地閉上雙眼，放空心神。
在與父母簡單介紹了械零后，黎蘇便提議將械零送回家去，雖然其父母出言挽留，但聰慧的少年又曾會不知他們今晚的長談？當(dāng)然識趣地提出回家的打算，狼星便也于此刻適時跳出，主動將械零送回。
在柔軟的床上翻了個身，械零回憶起先前在車上與狼星的對話——
“嘿，小子，剛才干的不錯。”狼星忽地開口，稱贊少年先前的戰(zhàn)斗。
“前輩謬贊了，”械零微微搖頭，“當(dāng)時只不過突發(fā)奇想，況且……幾位并沒有施展全部實力，這點我還是感受得到。”
“哈哈哈……小子還挺謙虛，”狼星大笑著望向械零，“你也不用這般自謙，年輕人該有的傲氣可不能丟下?！?p> “你和黎蘇那家伙怎么認(rèn)識的？”狼星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一問，少年微微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我和他參與了同一組織的訓(xùn)練，他被安排成為我的師傅?！?p> 初次與其交流，械零留了個心眼，并未將基金議會的名頭說出。而他所言倒并非謊言，回頭即便狼星向黎蘇求證也不會有穿幫的可能。
“這樣啊……”駕駛座上的男人微微點頭，“能看出來，黎蘇對你很上心?！?p> “我雖不了解你，但自認(rèn)為還是挺了解黎蘇的。能讓他如此在意，你一定在某些方面深深地觸動了他，我也無需擔(dān)心你是否會對他造成威脅?！?p> “另一方面，黎蘇帶你來到我們這一脈獵寶人的基地，就意味著對你的完全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負(fù)這份真摯的情感?！?p> “我們本就是一群難以融入城市生活的可憐人，經(jīng)受不起大風(fēng)大浪。但若是讓我知道你在打我們這些獵寶人的主意……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男人自始至終都未曾轉(zhuǎn)頭，默默地看著車前的公路，但他的話語聽在械零耳朵，卻是充滿了威脅。
倒也正常，械零初來乍到，獵寶人一眾對其知之甚少，即便有黎蘇在其中充當(dāng)中間人，但該說的話狼星還是得說。
他們獵寶人……可經(jīng)受不起再一次的巨大風(fēng)波。
“我知道了。”械零默默點頭，“能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你想聽？”男人有些詫異。
“嗯。”械零目光堅定。
“說給你聽也不是不可以……”狼星沉默片刻，驀然開口。
“獵寶人這一群體由來已久，畢竟是靠著廢墟存活，存在的時間幾乎與它一致。我們這一代實際上已是第二代獵寶人，從我的父輩開始便一生從事獵寶人這一職業(yè)?！?p> “你的師父黎蘇同我一樣，也是二代獵寶人。我和他年齡相仿，陪伴著彼此一同長大?！?p> “他從小便展現(xiàn)出遠超于我們同齡孩子的天賦，攀爬廢墟的速度、彈跳力、耐力……他一直是孩子里的第一。”
“漸漸的，他的天賦被他的父母發(fā)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長達一周的踟躕與討論后，父輩們才一致決定將黎蘇送離這里。”
“老實說，那時的我們不羨慕自然是假的，可在逐漸適應(yīng)了廢墟的生活，心智逐漸成熟后，我們又改變了曾經(jīng)的想法。”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獨自在城市中生活將近十年。”
微微嘆息一聲，狼星繼續(xù)說道，“說起來，我們都挺佩服他的，有時候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黎蘇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繼續(xù)維持那來之不易的生活?！?p> “如果我沒猜錯……或許你的身世就是讓黎蘇最為在意的一點吧？”
狼星話鋒一轉(zhuǎn)，械零身體微微一顫，并未言語。那男人余光一撇，將少年的反應(yīng)收入眼中，嘴角掠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
“黎蘇他就是這樣，因為自己受夠了苦，在看到值得幫助的人時總會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你并不是第一個，恐怕也不會是最后一個?！?p> “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狼星突然的詢問讓械零有些意外，他輕咳一聲，收斂心神。
“既然黎蘇……黎師已學(xué)有所成，為什么你們還在廢墟中生活？”
械零斟酌再三，問出自步入廢墟便縈繞心間的疑惑。
“好問題?！崩切请p眉一揚，“如果你明白我們的處境，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p> “第一點，我先前便和你說過，自我父輩那代便離開城市來到廢墟求得生存。換而言之，我們本身便是從城市里脫離，或者說……淘汰出來。單是因為黎蘇學(xué)有所成，便想讓這龐大的堪稱家族的獵寶人群重回城市……無疑是癡人說夢?！?p> “第二點，即便他獲得了我們難以想象的成就，足以令我們放心地離開廢墟，重回高科技城市，那么就涉及到另一個頭疼的問題——誰來為我們這群人提供工作？”
“呵……”狼星一聲苦笑，不再言語。
他又何嘗不想體驗光怪陸離的都市生活，可又怕僅僅是短暫的停留，便讓他再也無法忍受廢墟的惡劣環(huán)境，最終只能徜徉于復(fù)雜的情緒里，逐漸迷失自我。
一旁的械零也微微低頭，久久不曾說話。
狼星的話道盡了獵寶人的無奈，亦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愿望。彼時的他居住在菲斯比亞城，舉目望去盡是老人幼孩，他也曾想憑借自己的力量改變那里。
可如今，一個足以稱作二十年后自己的黎蘇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面前，械零卻不由得審視起自己。
他真的有改變那些人生活的能力嗎？
擁有如海洋般深不可測實力的黎蘇都沒能做到，單憑他械零又如何能夠?qū)崿F(xiàn)這一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標(biāo)？
看著低頭沉思的械零，狼星并未出聲打擾，靜靜地開著黎蘇那輛全身漆黑的邁巴赫，步入絢爛冰冷的蒂日尼城。
思緒回歸，械零依然躺在被褥當(dāng)中。許是回憶花去不少的時間，被褥正散發(fā)著可觀的熱量，他轉(zhuǎn)過身去，床鋪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眼前忽地浮現(xiàn)出哈里提尼與楊黎嘉的面龐，他們的教導(dǎo)與訓(xùn)練仍歷歷在目，械零閉上雙眼，卻依然無法讓混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先別想那么多，把眼下的生活過好?！毙盗阍谛闹凶匝宰哉Z，“盡全力去做，最后問心無愧便足矣?！?p> 告誡似地對自己一番言語，械零的呼吸逐漸平靜，正當(dāng)他打算就這樣沉沉睡去時，手腕處的腕表卻在此刻微微顫動。
“有信息？”械零睜開雙眼，意念一動，思朽的虛擬屏幕已出現(xiàn)眼前。而當(dāng)他閱讀完信箱中的未讀信件，古井無波的雙眼卻是一反常態(tài)地略為擴張。
“明早9:00，翟臨齋訓(xùn)練基地，對你進行反螺旋驅(qū)動的教學(xué)——石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