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這一天,我早早起來梳洗打扮,不到十點就到了他家附近的地鐵站,正想騎車過去給他個驚喜。他卻像安了GPS一般準(zhǔn)點兒問我到了嗎?他在菜市場買菜,過來找我時我剛好買完牛奶零食,網(wǎng)上定的小龍蝦也就要到家。
我們一路沿河走回去,看釣魚撈蝦,看樹上掛滿青青的山杏和櫻桃。他說起手術(shù)中的神事:別人術(shù)后不久都會自然醒來,他一直沒有醒,全麻無意識狀態(tài)下亂動打翻了邊桌,手術(shù)是好幾個人摁著才做完的,而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輸完三瓶液才慢慢清醒。醫(yī)生從沒怎么見過這種情況,也慌了神兒。我嚴(yán)重懷疑麻醉科醫(yī)生不專業(yè),給多了麻藥,才導(dǎo)致他機體神經(jīng)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就更打心里疼他了。
他很有進(jìn)步,胳膊基本可以伸直,但和另一只正常的比起來,還是存在肉眼可見的差距。我查看他的胳膊,猛然間發(fā)現(xiàn)了手上兩處新傷,右手大魚際一道三四厘米的傷口很深的樣子?!霸趺磁??”我好心疼。等到了家,我捧著他的手用酒精棉擦拭傷口消毒,他又提著長桿鉤子爬上煤山給我摘香椿,后面干脆上房頂上去摘,弄了好大一包,還不知去哪給我買來了夢龍,他們是巧樂茲,那句“尊享禮遇”在他對我的獨寵中得以印證。等我們折騰完已到午后,他沖了個澡,而我加工好小龍蝦尾,和他的小伙伴兼廚師司機,最近一直照顧他的工人一起吃了涼皮,小龍蝦就酒。下午他們又被街道叫去核酸排隊。
我在廚房一通收拾,洗碗刷鍋,把烤串兒篦子和食材洗凈備好,等他回來開搓。疊好他洗干沒收的衣服,刷干凈他沖黃瓜籽粉沒洗的杯子,我好像很久沒有做過這些單單為一個男人做的事情了。
傍晚時分,他們回來燒炭生火,我把食材裝盤擺上桌,跟他隔壁兩家鄰居一起擼串聊天。
席間,我落落大方,一如往常地給他挑田螺花甲,包花生毛豆,時而塞嘴里,時而手遞手。倒是他當(dāng)人面不好意思拒絕了數(shù)次后才無奈妥協(xié),拘謹(jǐn)?shù)煤埽孟袼攀强腿?,正在參加我的朋友聚會似的,估摸鄰居們也都看在眼里,個個裝傻。我們相聊甚歡,才知道他小學(xué)連續(xù)跳級,只上過一三五年級,人才呀!大家問到我是做什么的,我和他四目相視而笑:“我們是半個同行?!蔽覀z看對方含情脈脈的那個眼神,過來人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兒。我還不忘感謝那個為大家烤串兒的小伙伴,“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對他的照顧,辛苦了。”大有一副他原配的架勢,也是沒誰了。
吃飽閑聊,我問了他雙手交叉和抱懷的習(xí)慣,“嗚莎測試”顯示他是完全以左腦為主的“莎莎男”——超級理性的數(shù)字人。
我早該猜到了。
“你太理性了,乙方做的好(我指他接人待物很會辦事)但一個角色的時間太長,還需要換個角度跳出來看全局。凡事都有火候,也別火候太過了是不是?!”開始借著肉串兒老了過猶不及隱喻某事兒,他對我真心不假,但總感覺他把我當(dāng)成了客戶,我們的關(guān)系并非如此啊。
他假裝開竅,但我嚴(yán)重懷疑鄰居們都get到了,而他根本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不矜持地補刀:“我說的不是工作……”本姑娘如此豪爽,大家伙兒領(lǐng)教了哈!
晚上快九點,我該回去了。他穿上外套,騎電動車帶我到地鐵,我仰頭望向他的背影,如同大半年前第一次他載我去河邊的情境。開始還只是輕扶他的腰,調(diào)侃他長肉怎么就只長肚子,后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借口天冷,直接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順勢把頭靠在他的背上。他伸手摸了一下我摟在他肚子上的手說,“不涼啊?!?p> 偶買嘎!暈死?。?!
真希望這條沿河北上的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最好永遠(yuǎn)都不要停下來,這樣我就可以一直一直摟著他,不放手。
他堅持陪我上樓,送到地鐵閘機才回,到家后我發(fā)來報平安信息,感謝他們的盛情款待。
“客氣啥呀……以后你想吃什么!隨時過來!只要我在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