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趙老太太就過來拍門大罵汲時，汲時拎著刀站在那沒有回嘴。
但是屋子里剛睡著的兩個孩子卻直接被吵醒了。
韓小寧一個哆嗦坐起了身，馬上四下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汲時這會兒正拿個菜刀站在房間門口，而趙老太太的臉跟個窗花似地貼在窗戶上面大罵。
這樣的場面讓韓小寧的中央處理器都崩潰了一下，等到韓小靜也跟著爬起來了，姐妹兩人才趕緊從床上跑下來，抱住了汲時。
汲時被命運拖住了后腿，有心想要解釋自己不是在自殺，可又擔(dān)心違背了安保局的規(guī)定，暴露自己不是委托人的事情，僵硬了一瞬之后，渾身也跟著意思意思的抖了幾下，好像被嚇壞了似地！
趙老太太想要揍汲時一頓出出氣，順帶讓她幫自己干活，一邊罵人一邊招呼她開門出來幫忙。
兩個孩子不明所以，韓小寧一邊盯著汲時手里的菜刀，一邊顫抖著聲音詢問汲時。
“媽……奶怎么了？她是又罵你了嗎？”
而韓小靜則是用自己纖細的胳膊圈住汲時，一臉的嚴(yán)肅，看樣子不像是嚇壞了，好像是在通過擁抱安撫汲時一般。
汲時眼神不自覺的瞟了瞟她，又馬上看向了窗戶上用力看人而鼻歪眼斜的趙老太太。
“小雜種，你趕緊讓你那死媽把門打開，快點！一個兩個吃我們老韓家的，喝我們老韓家的，不知感恩還動手傷我兒子，看我不打死你們……”
“快點把門打開！臭狗崽子……”
趙老太太就像是個夸張的皮影，貼著玻璃扭來扭去，也沒什么結(jié)果，罵了幾分鐘，見母女三人還是鵪鶉一樣縮在那，肺都要氣炸了，也無可奈何。
要是韓大勝說不定砸窗戶進來了，但是趙老太太沒有這個身手。
罵了一會兒后，廚房那邊的韓大勝也忍不住了，大聲叫喚趙老太，趙老太看了看汲時，又看了看廚房那頭，心里到底還是牽掛自己兒子多些的。
趴在墻頭上喊來了隔壁的鄰居，又讓人去把韓老頭叫回來，院子里忙忙碌碌，吵吵嚷嚷，還有韓大勝因為轉(zhuǎn)移不當(dāng)劇烈的哀嚎聲夾雜其中。
但這和汲時都沒有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摟著兩個孩子蹲在了椅子后面，靜靜的等著。
臨走前趙老太太和鄰居還輪番過來拍了幾次門，汲時沒有半點猶豫，不出聲也不開門，沒一會兒就把門外的人熬走了。
這時候汲時倒是慶幸陳平手里沒錢，不然依照韓家人的脾氣，說不定真的會仗著人多往屋里沖。
慢慢的院子里安靜了下來，時間也走到了快傍晚。
韓小寧有些害怕，詢問汲時。
“媽，他們走了嗎？外面怎么了？”
汲時這才放開了兩個孩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故作驚慌的說道。
“媽媽……媽媽剛才不小心把你爸爸推的摔在了地上，好像摔的有點嚴(yán)重……”
韓小寧已經(jīng)從剛才趙老太叫罵的字里行間聽出了事情的原委，但對于自己母親能動手打人這件事，她從靈魂到思想從頭頂?shù)侥_跟都很難相信。
“摔的？奶怎么說……說爸傷的嚴(yán)重呢？”
汲時一聽這樣的問話，淚眼瞬間流了下來，配合著她臉上未愈的傷痕和脖子上深深的青紫，帶給人一種無盡絕望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小心把碗摔了，然后他……他就要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太疼了……就推了他一把，然后，然后……他就摔在碗茬子上了！”
汲時拿出了陳平往日悲戚的姿態(tài)，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可怎么辦啊……我可怎么……”
她準(zhǔn)備哭一下，然后在裝作堅強起來的樣子，但是沒想到，才起個頭，蹲坐在一邊的韓小靜卻是一臉驚訝又帶著些驚喜的說道。
“媽！要不咱們跑吧！”
汲時的哭聲戛然而止，韓小寧也一臉消化不良的看向了韓小靜。
“你說什么傻話呢！咱們能跑去哪？”
汲時也趕緊附和。
“咱們手里也沒有錢，而且你們還要上學(xué)呢……也沒有地方去……”
汲時把陳平那種懦弱的性格拿捏的十分準(zhǔn)確。
其實陳平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想過打破這種生活狀態(tài)，大約也是因為習(xí)得性無助，她一次一次的努力失敗后，已經(jīng)通過后天積累學(xué)會了無助，不管眼前有多少條路，她都有無數(shù)個勸退自己的理由，蹲在這個已經(jīng)習(xí)慣了都環(huán)境中，默默忍受著痛苦。
最出格的也就是自殺了！
這大約是許多被家暴的人的通病，最初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可努力著努力著，就把所有的勇敢都消耗光了。
別人看她們只覺得怒其不爭，殊不知，她們是因為一次次的‘爭’而無門，才變成了最后這種結(jié)果。
韓小靜明白三人離開這里后可能會面臨的苦難，但她卻覺得，不管離開這里會有多少不好，也總比現(xiàn)在的日子強。
“媽！咱們先離開這里才有更多的可能??！我可以賺錢養(yǎng)你，我就是撿垃圾也能養(yǎng)你，咱們一起走吧！我……我不想當(dāng)一個沒媽的孩子……我們不要他們了好不好？”
不知道那一句話觸及她的恐懼，剛才還氣勢沖沖說要養(yǎng)自己媽媽的人，一瞬間又淚流滿面。
汲時伸手把她的眼淚擦掉，臉上那虛假的恐懼已經(jīng)消散了許多，只有濃濃的心酸。
沒有一個孩子親眼目睹過自己母親的死亡后，還能淡定下來。
韓小寧和韓小靜目睹的那一幕，可能會成為她們余生許許多多個夜晚中最恐懼的噩夢。
“媽媽……媽媽再想一想，你讓我再想一想……”
韓小寧看著哭唧唧的韓小靜，又看了看似乎冷靜下來的汲時，心里有些失落。
雖然她明白離開這里會有很多的苦難，但不得不說，在妹妹說出離開的一瞬間，她心里是很心動的。
汲時將她們的表情收進了眼底，覺得自己醞釀醞釀，應(yīng)該可以跟兩個孩子商量離婚的事情了。
畢竟她決定的是三個人的命運，要是能讓兩個孩子心甘情愿的跟她離開，總好過兩人對這個家，這個父親，還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