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山匪,只是外界對山中群雄的統(tǒng)稱罷了。”
“這大梁山勾連斷南山脈,位居斷南之前,有先鋒之勢,故此為世人所知。”
“實則,偌大斷南山脈里有名有姓的山寨,共有三十八座?!?p> “三十八位寨主皆是頂天豪杰,其麾下好漢亦是不下十數(shù)萬?!?p> “占天險,抗朝廷,誅貪惡,行義事。至今二十年?!?p> “正所謂群龍無首難成事,七年前,我父在大梁山聚義堂與其他三十七家盟約,共進共退,氣同連理?!?p> “如今,十萬大山之主,便是我父?!?p> 景陌雪說著,抬頭看了眼前方崖上的大旗。
“好個替天行道!”
趙隸擊掌贊嘆,“真恨晚生二十載,不然與群雄會盟聚義堂,豈不是人間快事???伯父能一統(tǒng)山中群雄,料想定是個豪氣干云的英雄人物啊……”
踩石而住,景陌雪深吸一口氣,“你怎如此不要面皮?我爹何時成你伯父了?”
“啀~”
趙隸擺擺手,泰然道:“小姐與我有兩次活命之恩,便是在下以身相許也是應(yīng)當應(yīng)分的,喊小姐父親一聲伯父,又算得了什么?!?p> 雖說南地天熱,可這晨曦前的山中,仍是有些涼意。
她現(xiàn)在是真的后悔救這混蛋了。
早知他這么不要臉,就該讓他死在那群軍痞捕快手里。
“小姐……”
前處山道竄出兩道人影,狐疑著打量一旁的趙隸。
景陌雪臉色淡漠,眼眸深處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此人是我隨手救下的,甘愿進山為奴。你們帶他去安頓,日后洗衣劈柴做飯等雜事,就交給他了?!?p> 說完連壓根不等回應(yīng),腳下幾點就離開了這里。
這人太不要臉,還是不見的好。就讓他在山里當雜役吧……
眼見景陌雪飛身離開,趙隸剛想開口,就被面前兩個大漢攔住。
“你自愿為奴?”
“不,是小姐誤會了?!?p> 趙隸眼珠一轉(zhuǎn),自信抖了抖衣衫,“我是自愿進山,加入諸位好漢。想當初,我本山外良家子,奈何眼見惡吏奪人田地,霸人莊園。于是在下一怒之下,奪刀殺了那廝,次日一早就闖入城中持其頭顱大喝幾聲。本該被問斬,所幸得小姐救助。加上本就頗為神往大梁山眾好漢,于是干脆跟小姐進了山?!?p> “是這樣?”
一個面色憨厚的漢子撓撓頭,想去尋景陌雪求證,卻發(fā)現(xiàn)早已不見人影,于是拱手道:“如此說來,倒也是條漢子?!?p> “不對?!?p> 另一人有些腦子,皺眉道:“按你所說,你既奪刀殺了惡吏,為何次日要入城叫囂?這不是找死嗎?”
“對啊對啊?!?p> 憨厚的漢子回過神,兇神惡煞道:“莫以為老子腦袋不好使就騙俺?!?p> “不敢欺瞞好漢?!?p> 搖搖頭,趙隸會心一笑,隨即深沉道:“山外官吏是什么東西,兩位想必也曉得。我趁夜跑了到是尋常,可他們會不會強加罪名與其他人呢?吏員橫死,可是大罪。這案子他們捉不到在下,必定會用其他無辜人頂罪的?!?p> “你是說……”
“沒錯!”
趙隸眉目一肅,抬首挺胸激昂道:“俠客不怕死,怕在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我非盜賊誰夜行?那日入城,我便告知那滿城百姓與狗官,殺人者我趙隸是也,有何罪責我趙隸一肩擔之,勿累他人!
之所以入城,就是為了說這些?!?p> 恰此時,紅日初生,晨風拂動四方葉。
兩個漢子看著面前渾身臟污的趙隸,皆是心頭一震。
隨即齊齊拱手一拜。
“果個英雄!”
“當真好漢!”
“趙隸兄弟如此行徑,合該入我大梁山?!?p> “兄弟隨我走,咱喝個痛快?!?p> 被二人一左一右熱情歡迎著,趙隸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哪看不出景陌雪這小娘皮的打算,可惜,他要讓其失望了。
上輩子他就是個銷售,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別的不敢說,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可是爐火純青。
嘴皮子功夫,他就沒怕過誰。
至于說自己的謊話會不會敗露……
瞥了眼興奮起來的兩個漢子,不禁抿唇一笑。
大梁山的人要都是這般‘淳樸’,那自己不混個堂主什么的,還真對不起這穿越一次。
“父親……”
山巔之上,景陌雪看著背對自己,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低聲喚了句。
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梁山山寨當家,三十八寨會盟盟首,十萬大山之主,南地赫赫有名的豪杰領(lǐng)袖,聚義之事的始作俑者,景陌雪之父,景云龍。
景云龍背對著她沒有回身,而是淡漠斥責,“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出山嗎?”
景陌雪微微低頭,“父親,我……”
“喊什么父親!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關(guān)系,好去張揚嗎?叫我寨主?!?p> 聲音突地拔高。
聞此,她眼尾一紅,“回寨主,我……我沒出山,就是在山邊轉(zhuǎn)了轉(zhuǎn)?!?p> “怎么,還念著你那白眼娘?”
景云龍回身,刻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著那賤人,那不知好歹的賤人。想跑出山去見她?去跟她母女相聚?我就知道,你跟她是……”
一字字一句句,宛若滾熱刀刃般,刺著景陌雪的心。
外人面前向來冷漠的她此刻淚珠不住下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爹,我沒有。我是想出山,我是想去見她??晌揖褪窍胗H口問一問,她當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滾,閑著沒事別來見我?!?p> 景云龍大步離開,“我不想看見你這張跟那賤人一樣的臉。”
蕭瑟山風拂面,吹干了臉色淚痕,卻吹不平那心中煎熬。
過了好一會,她才失魂落魄的起身,面前是林海托紅日,簡直是人間最美不過的景色。
怔怔間,竟是不知不覺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觸碰一下美景,似乎是想離日頭近一些,好驅(qū)散心中幽寒。
可再往前,便是斷壁山崖,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哈哈哈,趙兄弟說的好!”
“來來來,再喝一個!”
“痛快,痛快!”
遠處隱約傳來的呼喝讓她回神,默默看了看腳下山崖后,這才收回腳,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