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甲士將自己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莫說街上行人,就是一只蒼蠅都來不到近下之地。
“趙隸,殺了他!”
景陌雪才不管你是什么親王,要不是趙隸剛剛用力狠勁表現(xiàn)自己的堅決,她在魚居里就要抽刀子砍人。
破天荒,對于自己媳婦的話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
從踏出魚居大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心中對于‘運(yùn)籌帷幄’的小歡喜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不安。
一個親王,哪怕在朝上勢力再大,也不該如此橫行無忌。
剛剛齊王與自己說那話的時候,他其實心里也是驚了一驚。
如果在他要走的時候,齊王下令圍殺阻攔,那他心里還會有些心安。
因為這代表著這位王爺,還沒有那么厲害。
可他一聲不哼,就這么放自己走了。
完全不顧及自己出去后,會不會進(jìn)宮說什么。
難道是覺得跟金吾衛(wèi)動手不好?
不對,同讓自己進(jìn)宮的威脅相比,這件事顯然更好糊弄。因為一旦能留下自己,那就是‘死無對證’了。
難道是覺得他知道牛雄一眾大梁山的身份,覺得自己投鼠忌器,不敢進(jìn)宮去說?
這一點倒有可能,但內(nèi)心深處卻告訴自己,不可能。
齊王不像是會把自己身家性命,放在一個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的威脅上。
除非……
他有把握。
就算是皇帝下令抓他,他也能安然無恙。
回頭深深看了眼魚居,趙隸喑啞道:“李良,你帶人在這守著,不準(zhǔn)放一個人離開?!?p> 李良一怔,旁邊的金吾衛(wèi)下屬遲疑著看了看趙隸,“國舅爺,卑下們護(hù)你出來倒不妨事,無非是惡了齊王殿下??梢菄?p> 無明旨下達(dá),齊王終究是大唐親王,皇室貴胄。
我等無故相圍,即使是不動手,也有蔑視皇家、涉嫌謀害王爵、有謀逆之罪啊?!?p> 趙隸幽幽看向李良。
李良低頭,平靜道:“圍起來?!?p> “這……”
“本將說,圍起來!”
猛然抬頭看向四周,“這是本將之令,來日若有罪責(zé)處罰,本將一肩擔(dān)之,絕不累及他人!”
“放心,我這就進(jìn)宮去。不會讓你們出事?!?p> 下定決心,他當(dāng)即登上馬車,“陌雪,你速速回府,切記先不要告訴十三叔這事,我怕他亂來。放心,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p> 說罷他便鉆進(jìn)馬車之中。
“夫人,卑下派人護(hù)送您回府?”
李良垂首恭敬詢問。
景陌雪望著魚居手指張開握緊重復(fù)數(shù)次,最終深吸一口氣,飛身往國舅府奔去。
她從小就很討厭長安。
現(xiàn)在來了之后,更討厭。
所有的事,都得按著規(guī)矩,這不行那不能,明明仇人就在面前,明明立刻就能拔刀報仇。
可偏偏被束縛著,不能動。
“您可真想好了?咱弟兄們此刻圍了齊王,日后發(fā)起難了,國舅萬一護(hù)不住您……”
李良望著面前的魚居,緩緩閉眼。
“都以為本將是投門靠貴?不是的,我娘說了,國舅爺是我李家恩主?!?p> 睜開眼,他眼底再無絲毫猶豫,“為恩義而死,總好過被欺辱的家破人亡。”
“卑下……不懂?!?p> “會有人懂的?!?p> ……
“快!再快!”
馬車上,趙隸越想越不安,明明眼下情勢一邊倒的靠向自己這邊,明明贏得應(yīng)該是陛下、是任無涯、是他。
可偏偏,想起剛剛在魚居的事,他就汗毛倒豎。
“讓開!讓開!”
車外馬夫聽到車內(nèi)貴人急切催促,當(dāng)即揚(yáng)鞭催馬怒喝路人。
疾風(fēng)撩起車簾,只見外頭小販路人哀嚎一片,甚至有不慎被撞到從而受傷的小孩。
街上紈绔縱馬疾行,撞到了小孩,然后正義感爆棚的主角出面,教訓(xùn)紈绔。
這個套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唉,未曾想自己倒成了反派?!?p> 只是感慨一聲,他便繼續(xù)被沉重的心思逼迫著,不去聽外間哭嚎。
去揭發(fā)齊王的陰謀……不,或者用早已顯露的野心來說更恰當(dāng)。
自己此刻進(jìn)宮,去揭發(fā)齊王的野心,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自己跟大梁山的牽扯被暴露出來?
然后呢?
陛下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從嶺南到長安,任無涯無時無刻的在耳邊告訴自己,跟大梁山的人在一塊是多么的危險。
趙隸不知道嗎?
可他……
“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真他娘是王八生的封建帝制,搞得老子裝著傻子還得操諸葛亮的心。下輩子打死不來了……”
嘟囔一句,馬車急剎而住。
“國舅爺,到了?!?p> 馬夫松下一口氣,心里感慨著自己技術(shù)高超的同時,還不忘恭敬問詢。
國舅爺會賞自己什么東西嘞?
金葉子還是珠寶?銀子也成,要是銀票就更好了。
貴人懷里揣著的,指定少不了幾百兩。
美滋滋想著,然后就看向趙隸滿懷心事的下了車,然后又滿懷心事的走向?qū)m門。
他好不容易,超越自己極限速度將國舅安穩(wěn)送達(dá),國舅爺就這么走了?
不應(yīng)該啊,這不是貴人做派啊。
實在不行您夸一句也成啊,就這么走了?
怔怔看著他一步步走進(jìn)宮,馬夫心里哇涼哇涼。
如果用一件事來比喻。
那最恰當(dāng)?shù)木褪牵а缞^戰(zhàn)一個小時,卻發(fā)現(xiàn)媳婦睡著了。
“國舅爺?!?p> 潘重旦上前見禮。
趙隸點點頭,皺眉就往里走。
誰知潘重旦卻面色一苦,橫移一步擋在面前。
面帶賠笑,“國舅爺,真不是末將斗膽,實在是陛下那邊傳來了口諭,今個您要來,不放您進(jìn)去?!?p> 什么?
趙隸雙眼瞪大。
“別急別急?!?p> 潘重旦連聲寬慰,“國舅您別急,就說今個攔您,沒說旁的。對了,出入宮門的御牌都沒說收回,您放心吧?!?p> 說著他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您想想犯了什么錯,末將拼了命找人給您過去帶個話求個饒。陛下這么看重您,指定是您哪點小事做的不好,陛下使氣呢,您討個繞,說兩句好話指定沒事了?!?p> 沒有回應(yīng),趙隸怔怔望著前方巍峨宮闕,內(nèi)心卻是五味雜陳。
這王八生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