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上古之神

　　極地大陸之上暴風(fēng)雪肆虐不斷，莎拉在煩躁不安的夢中醒來。她慌忙從血池中坐起身，正對這盆粘稠發(fā)綠的液體感到反胃時，又發(fā)現(xiàn)身邊圍著密不透風(fēng)的蟲子，便發(fā)出驚恐的尖叫。

　　很快莎拉意識到，雖然她曾被一只蟲子殺死，但如今情況大不相同；她似乎成為了蟲族的領(lǐng)袖，而且可以用意念號令蟲群，于是她不再害怕，緩緩站起身來，驚奇地注視著自己的變化。

　　莎拉周身生出了一片片堅硬的蟲族甲胄，反射著幽暗的紫光，力量和火焰在她體內(nèi)涌動，莎拉扭頭去觀察自己身后生出的翅狀刀翼，骨甲刀鋒銳利無比?？耧L(fēng)驟起，莎拉卻并不覺得寒冷。

　　她走出血池，仔細抹掉身上的液體。周圍安靜的蟲群如一堵墻擋住了寒風(fēng)，莎拉覺得內(nèi)心平靜無比，漸漸回想起往事，開始懷念她的亡夫吉姆。

　　當初，船上的暴徒相互砍殺，吉姆在混戰(zhàn)中不幸殞命。吉姆死后，莎拉將他的遺骸放入小木船，任其在海上飄蕩，用一支燃火的箭矢將它點燃。如今吉姆沒了復(fù)生的希望，但他的靈魂還在西柯索阿羅米的大氣中飄蕩，莎拉流下眼淚，發(fā)誓要找到吉姆的靈魂，將它從這被詛咒的星球上解脫，讓吉姆永遠安息。

　　突然海岸邊發(fā)生了打斗，蟲群發(fā)出陣陣怪叫，莎拉迅速前往那里查看，命令蟲子們住手。她看到兵蟲嘶吼著退下，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向她走來，身旁堆滿蟲子殘缺的尸體。

　　莎拉看清楚后大吃一驚，此人皮膚皸裂焦黑，體表傷痕無數(shù)，頭頂?shù)年鹘桥c身后的雙翼已經(jīng)殘缺不全。來者正是被傷毀的地獄領(lǐng)袖、惡魔之王撒旦滅憎，他在隕石的轟擊中幸存，墜入深海昏迷不醒；多虧上古之神使者的救助，滅憎才蘇醒過來。他推遲了拜謝古神的計劃，打算先回到極地，想看一看這里的情況。

　　滅憎一言不發(fā)地從莎拉身邊走過，他低著頭，腳步沉重又緩慢。莎拉命令蟲群讓開道路，自己在后面跟隨滅憎。

　　那時候，人類還不曾有對極地之上惡魔的認識；莎拉好奇地向前走著，與滅憎保持距離，并不與他交流。暴風(fēng)雪停了，恒星卡拉剛從云端鉆出。

　　二人走了許久，一大群蟲子跟在他們身后。莎拉突然想起關(guān)于極地之上巨大浮空雕塑的傳說，頓時感到好奇不已，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別太沖動，”滅憎突然說，“當心再次落下一顆隕石?！?p>　　莎拉聽了，轉(zhuǎn)頭問道：“你是誰？”滅憎沒有說話。

　　“你看起來很糟，但我能認出你是惡魔，你一定是撒旦?！鄙f。

　　滅憎仍然沉默著向前走。

　　“真是一場大災(zāi)難，雖然我沒有見到當時的場景。”莎拉便自言自語道。

　　“惡魔，你會收集靈魂嗎？我的丈夫在很久之前去世了，我想找回他的靈魂，可我不知道怎么做?！鄙瓎柕?，見滅憎依然不語，便說：“我真替你難過，你的家園被毀了?！?p>　　滅憎開口道：“不止我的家園。我的親族、土地和珍寶，都被我的信仰毀滅了。你不會相信，是議會親手毀滅了地獄和惡魔。”

　　莎拉沒有再追問此事，她猜測惡魔與議會產(chǎn)生了沖突，又擔(dān)心惡魔不愿提及此事，便改問：“那你要去哪？”

　　滅憎說：“告別我的家鄉(xiāng)?！?p>　　“那么，你將會離開這里，”莎拉又問道，“往哪里去？”

　　滅憎聽了問：“你是誰？你看起來很奇怪?！?p>　　莎拉便告訴了滅憎她的經(jīng)歷。滅憎說：“我將去斯托克斯島找古神亞煞極?！?p>　　過了一會，滅憎又說：“我建議你也去找古神。他們對靈魂的理解無人能及，說不準就能幫你實現(xiàn)愿望?！?p>　　莎拉答道：“好吧。在哪里都要比呆在這里好?！?p>　　二人爬上了巨大的環(huán)形山頂，一望無邊的巨大隕石坑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薄云在低空飄蕩，在白色積雪上投下一塊塊陰影。莎拉被壯觀的景象所震撼，滅憎卻一言不發(fā)站在那里，他努力向遠方看去，尋找虛空寶石的影子——應(yīng)該正懸浮在隕坑的中心，無奈隕坑太過巨大，遠方地平線模糊不清，雖然此刻極地艷陽高照，但虛空寶石無跡可尋。

　　雖然莎拉想要進入隕坑尋找虛空寶石，但滅憎拒絕這樣做。由于莎拉需要與滅憎一起去找古神亞煞極，她不得不跟隨滅憎離開。

　　蟲族女王拍拍雙手，一群花翅飛蟲嗡嗡趕來，拉起莎拉與滅憎，向斯托克斯島飛去。陸地上浩蕩的蟲族大軍跟在他們后面前進，它們要進入海洋，從海底一路向北，才能跟隨莎拉到達那里。飛蟲迎著季風(fēng)艱難地拍打翅膀，將莎拉與滅憎送到了中央大洋上的斯托克斯島。

　　古神亞煞極從海灣中浮現(xiàn)，巨大的身軀拱起滔天海水，引得莎拉驚呼連連。亞煞極是上古之神的領(lǐng)袖，身軀猶如一條無比巨大的章魚，臃腫的軀體上長著一千只巨口，一千只觸須上各長著一千只巨眼。亞煞極無數(shù)的眼睛一齊望向滅憎和莎拉，一千只嘴同時開口說話，那場面讓莎拉幾乎昏倒。

　　滅憎也是第一次見到古神，他雖然震驚無比但仍俯身向古神道謝，感謝古神派使者救活了自己。原來，蘇醒的亞煞極感受到了昏死在海底的滅憎，便派遣自己的仆從前去營救他。滅憎醒后，先回到極地大陸看了一眼隕坑、與故土告別，碰巧遇到了莎拉，這才與她一同來到斯托克斯島。

　　滅憎表示愿意呆在斯托克斯島，侍奉上古之神，亞煞極便欣然答應(yīng)，允許滅憎留下，莎拉也振作起來，向古神說出了她的請求。

　　然而亞煞極從未見過人類，更無法信任莎拉這樣半人半蟲的怪異生物，便要求莎拉率領(lǐng)蟲族駐守斯托克斯島，保衛(wèi)古神的安全；若莎拉與蟲族始終忠心耿耿，亞煞極便同意她的請求。莎拉聽了，連忙答應(yīng)古神守衛(wèi)島嶼，與滅憎一起留在了斯托克斯島。

　　身為人類的莎拉在這座島上住的并不安穩(wěn)，她棲身于古神造物挖掘出的地洞內(nèi)，洞里陰冷潮濕令人十分不適。莎拉漸漸到孤獨而抑郁，常常從夜里無故驚醒，在堅硬的石床上蜷縮著顫抖，一想到自己身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怪物——古神、蟲子和惡魔，莎拉就覺得五臟六腑翻騰不已，然而她總是隨即想起，自己也是個被復(fù)活的怪物、蟲子那粘稠骯臟的綠色血液正在自己體內(nèi)流淌，便更覺得無法呼吸。

　　莎拉倍加思念自己的丈夫吉姆，卻感覺無顏再面對他。她越來越厭惡自己的軀體，開始不顧劇痛撕扯周身的甲殼，將它們連帶著皮肉一同扯下，任憑鮮血肆意流淌。時間一長，莎拉身上傷痕累累，精神和身體虛弱不堪，她幾乎不再出洞活動了。

　　撒旦滅憎偶然發(fā)現(xiàn)了莎拉的異常，他覺得憐憫可惜，不愿看著莎拉這樣消沉、甚至最終死去。滅憎在隕石撞擊中死里逃生后，他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從前那位暴君的影子全然消失不見。

　　滅憎準備了一些禮物，每天清晨前往莎拉的住所送給她，而莎拉總是躲在石壁后不愿露面，滅憎便對著石壁講話。雖然滅憎失去了力量，但他仍有著惡魔領(lǐng)袖的智慧，在他繪聲繪色的講述中，莎拉聽聞了無數(shù)令人唏噓或興奮的故事，內(nèi)心的孤獨與苦悶漸漸被排解。

　　她走出石壁對滅憎傾訴內(nèi)心，滅憎也不時講出自己的見解，讓她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掩面痛哭。日子一長，莎拉開始離開洞穴享受陽光，也不再抑郁或者傷害自己；她形影不離地跟隨著滅憎，也不可避免地愛上了惡魔。

　　似乎古神亞煞極愿意幫助滅憎，但實際上他心中討厭惡魔與天使。在諸神降臨之前，上古之神險些贏得了與巨龍之間的戰(zhàn)爭，若不是米隆泰利諾和圖安妮兒的到來終止了戰(zhàn)斗，上古之神早已擊敗巨龍、占領(lǐng)整個西柯索阿羅米。

　　如今天使與惡魔已然喧賓奪主，亞煞極心中不悅，便打算再次削弱天使與惡魔的力量。他秘密派遣善于擬態(tài)的炎魔，令它們變?yōu)榫`的模樣前往中洲，向天使集團報告了撒旦滅憎的方位，并聲稱撒旦此時虛弱不堪、力量已經(jīng)大不如前。天使們聽了震驚不已，隨即開始準備遠航，發(fā)誓要徹底消滅殘余的惡魔。

　　在永恒之戰(zhàn)的最終戰(zhàn)役里幸存的天使如今遍布中洲各地。地獄的恐怖統(tǒng)治尚存時，天使們擔(dān)心引起敵人的圍攻，不敢四處游蕩，都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此刻地獄被摧毀，天使們紛紛走出陰影，組成了新的天使集團，取名為光明會，會長被推選為曾擔(dān)任天堂軍團都督的超級天使阿瑞歐；光明會致力于重建天堂，再現(xiàn)當年上帝領(lǐng)導(dǎo)下的輝煌盛世。

　　然而水晶尖峰被上一任撒旦厄隆摧毀，能夠從中誕生天使的卡拉剛水晶也被粉碎殆盡，復(fù)興天堂的重任難如登天。但聽聞撒旦還活著，阿瑞歐感到如坐針氈，眼中之釘一日不除，他心中便一日不悅。阿瑞歐立刻集結(jié)起船只和士兵，乘船前往斯托克斯島打算殺掉他。

　　那一天，光明會的艦隊抵達了斯托克斯島，數(shù)百名天使們?nèi)蔽溲b地登陸，撒旦滅憎正站在海灘前的山丘上，背著一把黑色鐮刀。

　　阿瑞歐身披白金戰(zhàn)甲，左持獅首青盾、右持翡翠圣劍，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隊伍最前方大喊道：“惡魔滅憎！你的議會饒你不死，是因為要留你死在我的劍下！士兵們，隨我沖鋒！”話罷，阿瑞歐張開三對羽翼，在陽光下威風(fēng)凜凜，他高舉青劍向滅憎沖來，天使們齊聲吶喊，緊隨他向前沖去。

　　撒旦滅憎并不愿意與天使戰(zhàn)斗，他在地獄打敗天堂之后誕生，著手統(tǒng)治一個極樂世界，從未參加過任何戰(zhàn)爭。但由于古神亞煞極命令刀鋒女王莎拉保衛(wèi)斯托克斯島，而滅憎不愿拋棄莎拉獨自離開，所以他不得不加入這場戰(zhàn)斗。

　　滅憎跳下山丘向阿瑞歐沖去，莎拉從石丘后躍下并發(fā)出號令，蟲族從四面八方涌出將天使士兵包圍起來。天使們見狀迅速在領(lǐng)袖阿瑞歐身后集結(jié)，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鋼鐵圓陣。

　　曾經(jīng)的惡魔從不使用武器，他們憑空就能召喚鬼神之力，造成巨大的破壞；而如今滅憎失去了這種力量，只能靠揮舞一把黑鐮攻擊敵人。這是一把出自獸人之手的鐮刀，是他從海底沉船中撿到的戰(zhàn)利品。

　　莎拉身后的兩支刀翼高高舉起，能夠以極大的力量刺穿敵人。莎拉身體脆弱單薄，雖長著堅硬的骨甲，但仍需時刻注意躲避敵人的揮砍。

　　滅憎與莎拉合力攻擊阿瑞歐，讓他與身旁的天使頻頻招架，似乎難以應(yīng)付。兵蟲們前仆后繼地沖向天使，用利爪、尖牙和劍足刺穿他們的鎧甲，但是天使們擠在一起，裝備著厚厚的盾牌，同時他們的利劍和長矛鋒利無比，使得兵蟲的沖鋒徒勞無功。

　　蟲子們被一批又一批地砍死，綠色的蟲血四處流淌，巨大的重甲蟲從大地中崛起，向天使們狂奔而來，遠方成群結(jié)隊的飛蟲也趕到戰(zhàn)場，從空中向天使們發(fā)起進攻。

　　超級天使阿瑞歐看準一個破綻，突然箭步向前，一劍刺中了滅憎的腹部，疼的他直吸冷氣。天使陣營迅速移動，將滅憎與莎拉包圍起來，二人不得不轉(zhuǎn)攻為守。天使們的戰(zhàn)術(shù)改變，勇敢強大的戰(zhàn)士們向前突圍，與蟲群廝殺在一起，戰(zhàn)場局勢急轉(zhuǎn)直下，兵蟲們一波又一波的進攻被瓦解，蟲族數(shù)量所剩無幾，滅憎和莎拉在天使的重重包圍下已經(jīng)身負重傷。

　　阿瑞歐鷹一般銳利的雙眼正在尋找任何一處破綻，讓他能夠揮出致命的一劍，殺掉惡魔滅憎和這個變異的人類，讓第二任撒旦的死成為結(jié)束永恒之戰(zhàn)的最后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