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伯爵又開口了,“我是這個小研究所的所長,我叫沈銘宇。”
“沈教授好!”陳允琳行了個大禮。
沈銘宇趕忙頷首回禮:“使不得,咱們這兒唯一的教授的是林教授,我也是他的學(xué)生。叫我沈叔就可以了?!闭f著沈銘宇給程禹柯使了個眼色:“一會兒你帶她熟悉一下環(huán)境,方便下午林老師安排她干活。”
跟著程禹柯在這個僅有兩層大小的研究所溜達了一圈,陳允琳忍不住感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說地方不大,但所擁有的書籍絕對算得上是正和她口味。也不知最近這個研究所在搞什么研究項目,圖書管理清一色全是文學(xué)著作,從《追憶似水年華》到《哈利波特》囊括中外、雅俗并存、貫穿古今。
“最近一段時間研究所把課題確定在文學(xué)與心理學(xué)之間。所長的意思是想通過文字來研究作者心理,從而應(yīng)用于日后對心理障礙者的幫助?!睅熜址隽朔鲅坨R,“簡單的說就是通過文字探索作者心理?!?p> “換言之就是我們先研究某類文學(xué),再通過這類文學(xué)研究這些作者,再讓病人撰寫文字,再從文字中判斷患者心理?!标愒柿瞻凑諑熜值乃悸纷隽诉M一步推理。
程禹柯打了個響指:“果然聰明。”
“那我負責(zé)研究誰?”
程禹柯又搖了搖頭:“不是某個人,而是某類人?!闭f著他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
“自殺作家???”陳允琳驚嘆。
程禹柯忙把書放下雙手舉在耳旁,帶著ABC男孩特有的表情解釋道:“嘿,別激動,親愛的。我知道你剛從學(xué)校的風(fēng)波中掙脫出來,可能這類文學(xué)確實不適合你!”說著他又拿起桌上另一本黑柳徹子的《窗邊的小豆豆》,“這個比較陽光。”
陳允琳思考了片刻:“這是研究哪類作家?基督教類?或者志愿服務(wù)精神類?”
“看來你對兒童文學(xué)也不感興趣。”師兄把書放回桌上,“要不《洛麗塔》吧!犯罪心理學(xué)!”
陳允琳巴巴地看著師兄:“我覺得它和《懺悔錄》還有《悲慘世界》算一類的?!?p> 程禹柯恨恨地點頭:“好的,好的?!彼菜朴行┍贿@位新來的師妹潑了冷水,“我有個漂亮又有思想的師妹!好極了!”
陳允琳忍住笑:“哎!”她叫師兄,“你回國多久了?”
程禹柯立刻警惕起來:“一年半,怎么了?”
陳允琳學(xué)著他的樣子攤攤手:“我只能說,我親愛的,你的美式中文帥呆了!”
其實陳允琳并沒有惡意,她只是覺得好玩所以才故意這樣說。這也許是拜皓炫所賜,導(dǎo)致陳允琳骨子里總是有那么一股隱隱約約的臭男生行為根基,時不時地跑出來惹人生氣,又逗人開心。
程禹柯沒有理會她的取鬧,輕笑一聲繼續(xù)向前走:“我其實中文說的并不是特別好,再加上我的奶奶是臺灣居民,所以我說話偶爾帶些臺灣味,偶爾冒些美國腔。師父也常學(xué)我說話?!?p> 陳允琳覺得這么一鬧立刻輕松了不少:“其實很難聽出來你有臺灣口音,不過套語法和習(xí)慣用語很嚴重。不過這樣也好啊,我還能先預(yù)習(xí)一下?!?p> “預(yù)習(xí)?”程禹柯有些吃驚,“你打算出國深造嗎?”
陳允琳搖頭:“沒啊?!彼靡獾鼗卮穑瑓s又突然跌進了無止境的失落中去。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覺得這輩子總有一天會和燦然在一起,結(jié)婚,共同生活。即便是現(xiàn)在,她也仍習(xí)慣那樣想。但是,在中國,沒有人知道周燦然會不會回來。
會議室里,沈銘宇和林教授低聲討論著什么。
“她其實學(xué)的是中文專業(yè),只是對心理學(xué)有興趣。我想她留在研究所并不會有太大的作為,所以我想到時候是不是讓孫教授把她帶到圖書館去工作?!鄙蜚懹畹吐暤?,“畢竟我受校長所托,也算是幫凌俊還一個人情?!?p> 林教授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地抽著煙,顯然正在努力地沉思著,良久他才開口:“我想,她介入此次學(xué)術(shù)研究并不是一件壞事。既然我們的研究課題定在文學(xué)與心理學(xué)之間,我們就一定需要一個對文學(xué)有深入了解的人。而她,在我們中間也算是這樣一個人?!绷纸淌谖豢跓?,吐出幾縷煙霧,“現(xiàn)在就把她丟給孫教授,既不是對校長的交代,也不是對凌俊的幫助。畢竟孫教授短時間內(nèi)也回歸不了文學(xué)界,況且開題到結(jié)題恐怕少說也要三兩年。等三兩年以后再說吧?!?p> 沈銘宇覺得有理,隨即點頭稱是。
林教授滅了煙,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怎么,是不是也替兒子打算打算?佩玲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刻意安排小姑娘到這兒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幫你吧。”
沈銘宇搖搖頭:“我這兒子從小跟著他奶奶長大,我和她媽也沒給他樹立什么好的榜樣,感情上他一直恐懼。這次也是,人家小姑娘遭人非議,聽說他也沒安慰安慰人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跑了。你說我這孩子,唉……”
“你當(dāng)年不也這樣,還說他!”林教授暗笑,臉上的表情儼然寫著“上梁不正下梁歪”幾個大字,“他缺乏引導(dǎo)你就給他指明路線,人家佩玲也算是幫了凌俊一個大忙,凌俊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你可以幫他想嘛?!?p> 沈銘宇擺擺手:“算了算了。他心里還放著一個正主在耶魯大學(xué)呢,我可不敢給他亂點鴛鴦,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解決吧。再說了,這么多年他也不愿意搭理我,我這么舔著臉過去,他又該鬧離家出走了?!闭f罷,沈銘宇站起身,“有佩玲給我盯著,我放心。”
“陳允琳是個聰明姑娘,她要是哪天知道你是凌俊的爸爸……”林教授也站起身,他把目光拋向窗外,“性子溫婉還好,要是個烈性子,非得回學(xué)校找楊佩玲算賬!”
“教授您說咱們大人是不是太陰險了?”沈銘宇沏了杯茶遞給老師,“人家剛從一個火坑跳出來,咱們就把人家拉進另一個火坑?!?p> 林教授接過茶盞:“你說錯了!”他抿了口茶,把茶盞放到會議桌上,“咱們沒把她拉進另一個火坑,而是把她蒙上眼睛拉回原來那個火坑了?!闭f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只希望咱們別好心辦了壞事啊?!?p> 沈銘宇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始終還是覺得孩子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更好,我就當(dāng)什么都不太知道,您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說著他拿出手機,“我得跟佩玲說一聲,讓她那邊也別跟孩子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