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會談
屋里沉寂片刻后，盧亞雄慢悠悠開口了，聲音洪亮且通透：“秦川，我對盧菁這個孫女可是很寶貝的，她作為我們盧家的孩子，她的男朋友必須是人中翹楚，你在哈佛醫(yī)學院攻讀博士學位，你的學歷，已經(jīng)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甩在了身后，現(xiàn)在不光盧菁，連一貫刁鉆的盧葦都對你印象不錯，所以，我很想見見你本人，讓你大老遠趕過來，陪我們兩個老頭老太聊天，你不會見怪吧？”
盧亞雄的話里話外，連打帶捧，包裹著好幾層意思。
“爺爺奶奶客氣了，是我應該早些來拜訪您二位才對，”秦川溫和地笑了笑，同時也品出了盧亞雄話里的諸多意思。
“秦川，不用拘禮，更不用緊張，我們就是想見見大妮兒的男朋友，隨便聊聊，”盧亞雄語氣平淡地說。
秦川點點頭，目光平靜地望著眼前這個矮矮小小，貌不驚人的老人。
他知道，盧亞雄過去馳騁商場多年，堪稱一方梟雄，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隱，但虎威猶存，對于這類人，別指望靠著虛與委蛇來蒙混過關(guān)，他聽過的謊話加起來，都足以寫出厚厚一本書來。
本著一顆平常心，秦川緩緩說道：“爺爺奶奶，我要說現(xiàn)在不緊張那是假的，如果說緊張，也未免有點做作，我就是把您二位當作自己的爺爺奶奶，我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讀書，也很久沒見我的祖輩們了，所以見到您二位，我作為一個晚輩，心里只有敬意，還有少許的誠惶誠恐，如果有說錯話的地方，還請原諒?！?p> 這番話說的非常得體，盧亞雄滿意地微笑，端起茶杯喝口水，等著他繼續(xù)說。
接下來，秦川開始投其所好，他知道盧亞雄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哪怕遠離商場多年，必然也會喜歡聊一些與他過去有關(guān)的事物，便說道：“爺爺奶奶，我是學醫(yī)的，對于醫(yī)學以外的行業(yè)涉獵不多，但我媽媽以前在南橋大學教經(jīng)濟學，家里都是經(jīng)濟類的書，我沒事拿來翻翻，看了不少，我自認即使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精髓，但多少也算窺探到了一些皮毛?！?p> 他是有相當?shù)淖孕牛鸥耶斨R亞雄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媽媽是教經(jīng)濟學的大學教授，在省內(nèi)也頗有名望，秦川從小耳濡目染，相信自己即使不是學經(jīng)濟專業(yè)的，但腦袋里關(guān)于這方面的知識，也不會比一般的經(jīng)濟系學生差多少。
“好，秦川，說給我聽聽，”盧亞雄果然來了興致。
“爺爺，容我斗膽，可否就從金禾集團開始說起？”
盧亞雄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靠在藤椅上的身體稍稍坐直了些。
秦川理了理思緒，說道：“我談談我自己的想法，金禾能從一個普通的建筑公司起家，逐步成長為省內(nèi)首屈一指的建工集團，是盧家兩輩人的心血和智慧的結(jié)晶，而金禾是私人家族企業(yè)，在某些方面，比不上中建省建這些國企背景的建設(shè)集團，至少在政策方面，肯定會向他們傾斜，而且他們手上掌握的資源也更多，所以我個人認為，金禾要在競爭中立于長久的不敗之地，甚至超越他們，那么以下這兩個方面，應該早做準備?！?p> “一是不但要和銀行搞好關(guān)系，更要利用本身企業(yè)與國企的性質(zhì)差異，自身的靈活性，積極開拓尋找外資，不能在國有銀行這一棵樹上吊死，一旦銀行不給我融資，那我還要有其他路可走，二是企業(yè)轉(zhuǎn)型，試著改變當前蓋房造樓這單一的職能，比如，在金禾集團旗下，再成立房地產(chǎn)公司，我聽國內(nèi)的朋友聊起過，房地產(chǎn)是當前國內(nèi)最熱門，也是最賺錢的行業(yè)，金禾已經(jīng)是一家成熟穩(wěn)定的建筑集團，為什么老是要給他人做嫁衣，而不去試著開拓出新的市場呢？另外，融資上市也可以考慮起來……”
“停，”盧亞雄突然出聲打斷，“秦川，對于金禾的資料，你都是從網(wǎng)上看來的吧？”
“是的，在來這兒之前，我確實查過一些相關(guān)信息?！?p> “你剛才說的，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想象，一個學醫(yī)的能說出這些，雖稱不上驚世駭俗，但也已經(jīng)極為難得，”盧亞雄由衷地贊了一句，又問：“那么從長遠看，金禾的缺陷，或者說制肘它發(fā)展的不利因素，又會是在哪里？”
秦川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問道：“爺爺，請容我大膽問一句，盧家的小一輩里，除了盧菁和盧葦兩個女孩兒，還有沒有別人？”
盧亞雄皺著眉說：“沒有了?！?p> “既然如此，金禾集團未來面臨的最大問題就只有三個字：接班人?！?p> 聽到這句話，盧亞雄盯著秦川看了很許久，突然身子一軟，躺回了藤椅上，身邊的老妻拍拍他手背，又對秦川輕輕搖頭，示意他先別說了。
盧亞雄卻揮揮手：“沒事，繼續(xù)說，我想聽?！?p> “爺爺，要不咱休息會兒？”秦川也看出來了，老人有些情緒波動。
“不，你說下去?！?p> 他又看了盧奶奶一眼，盧奶奶對他輕聲說道：“你繼續(xù)吧?！?p> “好，那我繼續(xù)說……爺爺奶奶，先說盧菁吧，以我對盧菁的了解，她性格堅強，有毅力，又頗具膽識，我聽她說過，為了追蹤嫌疑犯，曾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縱觀她的品格，其實她才是金禾集團最合適的接班人。”
“不錯，說得好！”在盧亞雄滿是皺紋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說實話，我的兩個孫女里，我更喜歡大妮兒，她和我年輕時很像，敢打敢拼，性子倔，輕易不肯服輸......秦川，說下去?！?p> 秦川接著說道：“但盧菁已經(jīng)走上了另一條路，盡管這條路在外人看來會很累，也很辛苦，但她就是喜歡，我想你們作為她的親人，應該會支持她走下去。那就只剩下盧葦了，我和盧葦接觸的時間更短，只有不到半天，我發(fā)現(xiàn)她非常聰明，思維敏捷，反應極快，但說到底，她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盧亞雄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對秦川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
“爺爺，我個人認為，盧葦如果要接班金禾集團，應該盡快出國讀書，國內(nèi)的大學對于她這樣的集團接班人來說，并不是非常適合，她可以在國內(nèi)的學府打下一定基礎(chǔ)，學一些經(jīng)濟理論的基本知識，然后去國外讀工商管理，進行最徹底的深造，哈佛商學院是世界最頂尖的學府，她的目標應該就是去那里念書，獲得MBA碩士學位，回國后逐步接手金禾的業(yè)務，如果盧葦不快速成長起來，那么等到她的父母年老的那一天，金禾集團勢必要走下坡路，這就是我的總結(jié)?！?p> 一口氣說完，秦川端起茶杯喝口水，又默默觀察盧亞雄的表情變化，同時等對方的反應。
盧亞雄閉著眼默默沉思，片刻后突然睜開眼，犀利的目光射向秦川：“我有個建議，你不妨聽聽看?！?p> “是，爺爺您請說?！?p> “行醫(yī)濟世，的確令人尊敬景仰，但世界上也不差你這一位醫(yī)生，你考慮一下來我們金禾集團工作，以后的發(fā)展空間肯定比做醫(yī)生要強，你難道就不想做一番大事業(yè)嗎？”
秦川愣了一下，他有點沒跟上盧亞雄的思路，明明聊的是金禾集團接班人，怎么突然就扯到我身上了？
接著，他感覺到了一絲微妙，便笑著回答：“爺爺，盧菁不愿意從商，但還有盧葦呢……”
“現(xiàn)在不談盧葦，就問你有沒有興趣！”
果然是這么回事，還真被我說中了！盧家倆姐妹一個做了警察，另一個不但在最爛漫的青春年華，更是個被家里寵壞的孩子，估計也是無心從商，盧家的產(chǎn)業(yè)一時找不到接班人，就把我這個盧菁的男朋友也當作了考察對象……秦川不禁暗自腹誹。